殺氣,伴隨著淡而雅的笑容,彌漫而出。
西門樓不住一僵,心中涌起一莫名的恐懼,他瞇眼凝視著這個白船上白翩躚的男子。
這個男子,令他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錯覺,似乎此人能在一瞬間奪走他的一切,令他一無所有。他的風華,他的儀態,他高雅的王者之氣,都讓他心中膽寒。
可是,西門樓畢竟也是經百戰的海盜,他迅速恢復了冷靜。
他有上萬雄兵,而這個人,后也不過只跟著幾十艘戰船而已,他沒理由輸掉。
“你,又憑什麼能殺我?”西門樓狂放地一笑,重又恢復了自信和跋扈。
“放箭!”妖異的紅眸冷冷一瞇,他揮手下令。
然而,預想中的箭如雨下,并未實現。
他驚愕地發現,城樓下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爬上來無數個人影。執箭的弓弩手,在一瞬間便都被擊倒在地。
這些人是何時爬上來的?西門樓大驚失。
原來,白船出現的一剎那,琴聲撥人心之時,那個白公子的進攻,就已經開始了。琴音,白船,船上的侍,只不過是迷人的手段。
他恍然明白,這個白公子竟是來相助莫川的。
這樣好啊,他呵呵一笑,又一揮手,幾個兵士簇擁著一個婦人走上城樓,西門樓將明晃晃的劍架在那婦人纖白的玉頸上。
那個婦人,云鬟高綰,著一襲碎花紅袍,腰帶寬大,背后系著方形布包。生得溫婉麗,只是蒼白的臉上卻沒一,眸幽深而空,一行行珠淚順著臉頰緩緩落,使看上去像一朵備摧殘即將枯萎的花。
“阿姊!”站在瑟瑟側的莫尋歡忽然低低呼道,他臉上五,忽然沉郁了幾分。
瑟瑟記起,夜無涯向他述說莫尋歡的事時,說是海盜之首西門樓是做了伊脈國的駙馬,才趁機攻占了伊脈島的。這個婦人,原來就是那個招贅駙馬的公主,莫尋歡的姐姐。
“阿姊,別怕,我會救你的。”莫尋歡高聲呼道。
當初他極恨姐姐引狼室,然而,此時看到姐姐在敵人手底下掙扎,他心中,怎能不痛?是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西門樓,放過我阿姊!”莫尋歡臉上的恬淡和平靜被打破,俊的臉上,出現一抹殺氣。
他的聲音,比雪花還要冷,在無邊無際的海上飄,帶著森冷的殺意,傳到西門樓耳畔。
西門樓聞言,哈哈冷笑道:“莫川,怎可和姐夫這般說話,為伊脈國的皇子,難道說,你連皇室禮數都忘了嗎?”
瑟瑟清楚地到畔莫尋歡的憤怒,看著他如巖石般沉默著,覺到從他上散發出來的寒意是那樣冰冷。但是,瑟瑟統領的海盜可是不管什麼莫尋歡的姐姐的,就要驅船攻去。瑟瑟揮手制止,示意大家后撤。
戰事陷僵局。
明春水從白船上緩緩站起來,手中執著琉璃盞,低首品了一口酒,他的眸,過杯沿,不聲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阿川……”一聲撕心裂肺的呼,那婦人忽然拼了全力氣撞在了刀口上,斷斷續續的話音在風里飄散,“阿姊等這一天很久很久了。”
等這一天很久很久了。這句話,如同輕煙般在海風中消散。然而,這句話,卻飽含著一個子深沉的悔恨,綿綿不絕。
“阿姊!”莫尋歡的聲音,在風中嘶呼著。
之前對阿姊的恨意瞬間消散無蹤,他只是恨自己,恨他為何沒有保護好這個家這個國。
怒意,在眸中彌漫而出。肩頭上剛剛止住的傷口,此時再次迸裂,溢出。
西門樓一聲冷喝,將婦人的子一把從城樓上推下。莫尋歡影一轉,不見如何作,便水而起,黑的影,如同魅影般,沖到陣前,接住了那下墜的影。
瑟瑟清眸一冷,口涌起一悲涼,為莫尋歡,為他的姐姐。瞇眼瞧了瞧城樓,不過丈余高的樣子。忽然足尖一點,金紅人影已經躍起,整個人影在船只間接連縱躍。頃刻之間,便已到了城下。足尖在礁石上一頓,再次借力而起,躍上了丈余高的城樓。
城樓上,西門樓驚異地瞧著這個從天而降的子。
他一向瞧不起子。可是這一刻,他不得不說,這個江瑟瑟,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并不怕。
方才一戰中,他也已經瞧出來瑟瑟的實力,雖然劍妙,只是力尚淺。是以,眼看著瑟瑟從天而降,他后退一步,長劍前刺,快如閃電,襲向瑟瑟的左。他有信心,這一劍,必將拿刀去格,否則他的劍便會刺穿的左。而一旦和他的劍相擊,他必將吸盡的力,進而依舊刺穿的左。
然而,他似乎想錯了。因為他忽略了一個人。那在白船上悠然品酒的白公子似乎是不會出手的,可是,他想錯了。
那白公子忽然掀翻了面前的幾案,在瑟瑟從船上躍起時,同時從白船上沖天而起。他如同閑庭信步般,悠悠飄過海面。在下一瞬間,降落在城頭。人未到,白袖卻掃來,如同鼓風的白帆,帶著凌厲的氣勢,襲向他的長劍。力激之下,他的劍偏了偏。
西門樓著一前一后躍來的人影,覺到了死亡的氣息。今日就要死了嗎?他猙獰一笑,紅眸中閃過一冷狠。那好吧,即使要死,也要尋個做伴的。他不再閃避,長劍依舊是照著瑟瑟刺去。可是,他依舊沒有得逞。
他看到瑟瑟清澈的眼眸中忽然閃現了一悲憫。的姿,忽然一飄,以常人無法做到的作,偏離開他的長劍的劍勢,而的彎刀,迅如閃電般從他后心穿過。
同時,他的前,被白公子澎湃如浪般的力擊中。
剎那間,他覺到五臟六腑都被激的力攪碎,后心,傳來使人窒息的疼痛。
日是如此明麗,他仰著漫天閃耀的日,閉上了猩紅的眼眸。西門樓終于結束了他罪孽的生命。
兩軍戰,主帥陣亡,所有的攻勢瞬間便被瓦解。
城樓上,瑟瑟和明春水無意間對,一個眸幽深淡定,一個眸清澈冷靜。
明麗的下,瑟瑟忽然展一笑,笑容皎如朗月,艷若朝霞。想這個男子縱然不,卻是關心的。兩次,在危難之時,他都毫不猶豫地而出,這份意,是值得欣喜的。
明春水著瑟瑟燦爛的笑臉,微微一怔,深邃的黑眸一彎,薄邊亦勾起一抹暖如朝的笑容。
兩人對一眼,都飄從城樓上躍下,分別回到自己的船只上。方才那一瞬間的對,似乎只是幻夢一場。
瑟瑟剛在船上立足,便聽到沖天的號角聲響起,心中一驚,戰事已結束,哪里來的號角聲?極目遠眺,只見遙遙的海平線上,又有黑點出現,麻麻,數不勝數。
那些黑點行得很快,瞬息之間,便駛到眼前。這次來的,依舊是戰船,將瑟瑟的海盜船,還有明春水的船只包圍得水泄不通。
瑟瑟站在船上,有些不可置信地著忽然出現的船只。這又是誰的隊伍?抬眸看去,待看清了為首之人,瑟瑟只覺得海天在這一瞬似乎暗了暗,下心頭的震驚,再次抬眸細看。
如若第一次明春水的出現,令有一欣喜。而這一次,卻有些心痛。因為那為首的帥船上,立著好幾道影。其中有一道,竟是再悉不過的人——的爹爹,定安侯江雁。
其實不應當到意外,當年,爹爹就是在收復海盜之時,和娘親一戰,才讓娘親傾心慕上他的。今日,他再次出戰,為的還是收復海盜嗎?不過才做了一日海盜之首,便要被爹爹收復了去嗎?
戰船上,江雁凝眸,著戰船上那抹金紅倩影。
那副戰甲,是他再悉不過的,戰盔上,雕琢著一只展翅飛翔的凰,雙肩上,雕刻著兩朵祥云。
再見這副戰甲,可是,當年那披著戰甲的倩影,再也不會在他眼前出現了。只能為他心頭最真、最、最痛的回憶了。
前塵往事,在這一瞬涌上心頭,他不住劇烈抖。
江雁側,站立著一個穿銀甲的男子,相貌英俊,盔甲下的那雙黑眸,著一明強干的幽。那個人竟然是太子夜無塵。
瑟瑟倒是沒想到,竟然會是他親自領兵來征戰。論打仗,他應當是比不過夜無煙的。或許是夜無煙的戰功刺激到了他,是以他才領兵來討伐海盜的吧。
瑟瑟瞇眼冷笑,夜無塵倒是明。這一次恐怕是要坐收漁翁之利了。既收復了海盜,又替伊脈國收復了領土。一石二鳥,著實是好計謀啊。可是,他們又是怎麼知曉這里有戰事的?
從南月到伊脈島,說也要十幾天的船程,若不是及早料到會有戰事,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趕到。瑟瑟心中一滯,夜無塵出兵,絕不是偶然。是誰泄了消息?
瑟瑟瞇眼,來時,是乘坐的“墨鯊號”,莫不是明春水?
瑟瑟直覺又不可能,因為春水樓在江湖上,一向并不畏懼朝廷的。可是瑟瑟卻沒有時間再去思量這個問題,因為夜無塵的船只已經黑地將他們的船只團團圍住。
戰事,再次一即發。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明春水,恐怕你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今日吧。”夜無塵站在戰船上,高聲說道,“功高蓋主,你可懂?收復海盜你們要管,治理洪災你們要管,消除瘟疫你們也要管,朝廷的事你們都要手,你們春水樓已經為朝廷的一塊心病。這一次,必要鏟除爾等。”
瑟瑟心中一驚,夜無塵竟然要鏟除春水樓。這麼說,不是一石二鳥,而是一箭三雕了,端的是好計謀。
瑟瑟抬眸向白船上去,只見明春水依舊悠然坐在臥榻上,邊掛著疏狂淡然的笑意,似乎幾萬海兵,也不能驚他一笑容。
旁邊戰船上的紫公子靜靜開口,聲音冷冽如冰,“夜無塵,我們只是做了朝廷該做卻不去做的事,何罪之有。你等既然要鏟除我們,何必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今日,倒要看看,你這兩萬水師,是否有誅殺我們的本事。”
“你是哪位?”夜無塵冷笑道。
“葬花公子!”紫公子悠然冷笑道。
“葬花公子,倒要看看,今日你要葬誰?”夜無塵冷冷笑道。
“是嗎,那就拭目以待吧。”一側的藍公子邪邪笑道。
“你又是誰?”夜無塵冷聲問道。
“簪花是也。”藍公子曼聲答道。
葬花公子和簪花公子,夜無塵不是沒聽過這兩個人的名頭,也知曉他們被人傳說得如何厲害。但是,今日在兩萬兵環繞下,葬花和簪花的威名,在他看來,也不過是云煙淡淡,不值一提。
他著這兩個戴著五彩斑斕面的公子,掀了掀眉頭,冷聲道:“定安侯,你先去降伏你的公子。好好的王府側妃不做,卻來做什麼海盜頭子!”
明春水聞言,舉杯的手微微一頓,有些擔憂地了一眼瑟瑟。讓和自己的父親決戰,這夜無塵是何等的殘忍。
定安侯江雁神一僵,默立著沒說話。
“定安侯,還不出戰?!這次可是圣上親自命你出戰的,難道你要抗旨嗎?”太子冷聲說道。
定安侯江雁沉聲答道:“是!”
他縱躍下戰船,乘坐小船,向瑟瑟的戰船駛去。船越行越近,終于停了下來。
自從知悉娘親為了爹爹,習練了有損年壽的力,瑟瑟心中便對爹爹生了幾分痛恨。此時再見,不想竟是在對陣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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