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了十月份，水龍島上的夜已經很冷了。瑟瑟了衫，穿過積滿落葉的花林，循著簫聲走了過去。一直到出了花林，面前是一片開闊之地，種植了一些低矮的香樹，有氤氳的甜香在空氣里彌漫。

　夜無煙坐在一塊青石之上，雙手持簫，正在悠悠吹奏。

　恍惚間，又回到了在臨江樓聽他吹簫時的過往。彼時，他和不過初識，可是琴簫合奏，竟那樣和諧，天無，令心中那般慨。

　月華如練天如水，他坐在皎潔的月里，一月白衫和月融合在一起，襯托得一頭墨發宛若的黑緞，在后飄揚。

　瑟瑟站在他不遠幾步之遙的樹下，凝視著他月下弄簫的影。發低垂，遮住了他的容，可是，瑟瑟從他的背影，卻可以到他的憂傷和落寞。

　月亮，就掛在他后的天幕上，又圓又大，似乎也染了他的心，明凈皎潔得讓人到憂傷。

　沒有應和他的曲子，但是，他卻依舊不厭其煩一遍一遍地吹著。那帶著歡快的曲調似乎也被他吹出了哀婉。

　“夜無煙，不要再吹了！”瑟瑟從樹后緩步走了出來，徑直走到夜無煙側，翩然而立。月華無形地縈繞在上，輕拂著他深邃的五，投下恬淡的暈。

　夜無煙的手了，輕輕放下邊的簫，華的簫音戛然而止，最后一個音符在夜風里默默消散。

　他的眸，依舊凝視著面前那片月下的林子，淡淡說道：“你來了。”語氣那樣淡定自然，似乎料到終究會來的。

　“我明日一早便要離開這里了！”夜無煙側首，深邃的眸直直鎖住瑟瑟的容。雖然極是舍不得，然他不能一直住在水龍島，今夜他只想多看一會兒。自從重逢，他和每一次的相遇都是那樣匆匆一瞥。可是，似乎不愿見他，而且，還拒絕了和他的琴簫合奏。

　瑟瑟輕輕“哦”了一聲，“好，那明日你保重！”微笑著說道，纖長濃的睫垂下，遮住了眸中的緒。

　夜無煙瞇眼，深邃的雙眸想要從眸中看出的緒，“瑟瑟，何時，你才能再與我琴簫合奏？”他滿臉期待，用那溫似綢緞般的醇厚嗓音沉沉問道。

　瑟瑟心中一滯，抬眸淡淡說道：“這一世，恐怕是永遠不可能了！”瑟瑟心中，其實早就不再怪他，可是要接他，卻還是有些難度。而今，他要起事，如若功日后便是帝王，難免嬪妃滿宮。

　夜無煙聞言，暗了眸。

　“他日，你若為帝，我只愿做這東海之上的自由龍，只盼你不要發兵討伐我才是。”瑟瑟盈盈笑道，清眸中波在月閃耀下，猶若清泉般清澈。

　夜無煙轉首，雙眸中重現異彩，灼灼其華，他著瑟瑟，良久，長長嘆息一聲，沉聲道：“瑟瑟，你可知，我自小到大，最大的愿是什麼嗎？”

　最大的愿？

　為皇室子嗣，他最大的愿自然是為九五之尊的帝王了，他這麼多年在邊疆建立功勛，難道不是為了博得他父皇的另眼相待，令他有朝一日可以取代太子之位？他建立春水樓，難道不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助他登上帝位嗎？而今，他要起事，難道不是為了那張龍椅嗎？雖然說，他也是為他母妃復仇，但不可否認，帝位，也是他要得到的。

　這當然應該是他最大的愿了！

　可是，瑟瑟覺得似乎又不是。

　雖然夜無煙從未對說過，可是，以對他的了解，覺他似乎對這個皇位并不屑得到，而他又不像是甘心被權力束縛的人。

　夜無煙凝視著瑟瑟清眸中不斷轉換的緒，猜到想到了什麼。

　他悠悠嘆息一聲，凝聲道：“瑟瑟，皇位和復仇，都不是我心中最大的愿。你或許并不知，我本就不喜歡生在帝王之家，甚至，我憎恨我上皇室子嗣的。如若可以選擇，我寧愿自己不是皇子，可惜的是，我——沒有選擇。這天下間，哪個男兒不能夠一掌天下，權傾寰宇，可是，我卻不想！”

　瑟瑟蹙眉不語，皇權極致的背后，潛藏著怎樣的孤寂無奈和殘忍，是可以想象到的。可是，縱然如此，那種君臨天下的覺還是令人趨之若鶩的。

　“其實，我最大的愿不過是，找一個山清水秀之地，建幾間草廬，屋前屋后種上花，不名貴，卻艷明。然后，再辟幾畝薄田，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等到了娶親的年紀，再尋一個真心相的紅知己為妻，兩人恩恩，再生幾個可的孩子。有孩有男孩，然后，看著他們無憂無慮地長大。等他們獨立了，我就不再下地，和妻一起，看著兒孫繞膝。”夜無煙充滿向往地說道。

　瑟瑟聞言心中一怔，愿求一紅知己，裘褐為，于深山中，似陶潛一般夫耕于前，妻鋤于后。其實，這對于普通人而言，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愿，很好實現的。然而，未料到，卻是夜無煙此生最大的愿。

　“這，其實是很好實現的一個愿！”瑟瑟淡淡笑道。

　“是啊，可是，對我而言，似乎永不能實現。”夜無煙低低說道，痛苦不已地閉上了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每一字都似乎是釘子，深深釘心頭，要讓他再品一遍這麼多年的苦痛。

　他知曉，這天下有多人艷羨他皇子的份，可是，誰又知道，在詭異的深宮里，他是如何擔驚怕地活著的。那些艷羨他的人，本就不知道，也無法想象他從小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他眼前浮現出摻了毒的飯食糕點，喂了藥的鋒利刀劍，還有那一聲聲惡毒的詛咒！

　當年，才五歲的他，還是天真無邪的年紀，雖然聰慧，卻并不懂宮中的爾虞我詐。同為父皇的皇子，他不知何以別的皇子會寵，父皇會夸贊他們，而何以見到了他，父皇卻總是冷冷淡淡的。不管他如何表現，都是如此。后來，他聽說，是因為他母妃不寵的原因。這他就更不懂了，他見過宮里許多的子，小小年紀，早已經能辨別丑，他的母妃，不在他眼里，在宮太監眼中，也都是最漂亮最溫的子，可是，卻為何會不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