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伊冷雪抬眸，目中含著凄涼和絕，怔怔著夜無煙。

　“怎麼，你還要留下來看我是如何敗的，如何死的，對嗎？我想，你可能會失，所以你不如不看。”言罷，他轉再次走到窗畔，眼眸微瞇，凝視著窗外的寒梅。

　伊冷雪咬著牙，恨恨地看著影里的夜無煙。

　他只著一家常的布，卻那樣俊，那樣俗。渾上下散發的高雅之氣，是在北魯國男子上從未看到的。或許，從開始學習琴，開始接南玥文化，便注定會喜歡上這樣一個翩翩佳公子。只可惜，他卻不再喜歡。

　“好，我走！”伊冷雪低低說道，一似有若無的矜傲從上挑的眉梢揚了出來，輕輕的話音里含著一凄涼。對夜無煙施了一禮，直了背脊，一步一步緩緩向外走去。

　屋外，呼呼的冷風刮來，割得玉臉生疼。

　在玲瓏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在侍衛的護送下，離開了墨城的璿王府。坐在馬車中，子不斷打戰。銀牙，咬破了。只是，眉宇間，全是戾氣。

　其實，并不想他死，只是要他回到當初，回到一無所有的當初，那麼，他們兩個是否還可以重新來過？！

　他讓放下，可是，知道，放不下了，或許永遠也放不下了！

　十月二十八，墨城。

　雖然沒有下雪，但天實在不太好。濃云布，沉沉地在頭頂，令人心頭莫名地抑。當然，這份抑不僅僅來自于沉的天，還有駐扎在城外的五萬兵馬。

　因和順皇帝下的是旨，這五萬兵并非顧永和辛達從皇城帶來的兵馬，若那樣大干戈，還未及，消息恐怕早傳了出去。朝廷本就在北方重鎮布有兵強將，顧永和辛達二將抵達北方后，便從居崖關，調了五萬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墨城。

　這般雷霆之速，如若夜無煙沒有提前得了消息，恐怕是想要逃匿也來不及的。不過，夜無煙縱然得了消息，也沒有逃匿。

　五萬兵，而璿王如今兵權被奪，麾下無一兵一將。如此懸殊，在旁人眼中，勝負自不用說。

　墨城璿王府邸，后花園里的梅花一夜間皆已綻放，風掃瘦枝，冰梅疏綻。眼前，花影扶疏，鼻間，暗香盈盈。

　梅林中有一座亭子，屋檐高翹，如鳥之翼。亭中地面上鋪著一塊方正的波斯地毯，褐的底子繡著繁復古韻的花紋。毯子上擺著一張紅木桌案，夜無煙和金堂悠然坐在錦團上，正在黑白子間廝殺。

　娉婷立在一側，微笑著看兩個人下棋。

　金堂是夜無煙的總管，于戰場上也是夜無煙的軍師，棋技亦不弱。

　“城中百姓可都安頓好了？”夜無煙拈起一白子，悠然落下，淡淡問道。

　金堂在東北角落下一黑子，沉聲道：“已按照王爺的吩咐，老弱婦孺都已悄悄轉移出城。只是，大多男丁不肯走，他們要留下和王爺共進退。屬下費了很多口舌，才將他們功勸離。”

　夜無煙在墨城幾載，手下將士雖然驍勇善戰，但卻從不擾民。軍威赫赫，卻軍紀嚴整。而夜無煙更是民如子，極百姓擁戴。這些留下來的男丁，也是猜測到了璿王的境，是以才要求留下來，必要時，準備盡自己一份力。

　夜無煙著白子的手頓了一頓，將白子落下，凝聲道：“你輸了！”

　金堂低頭一看，果然，白子已飛龍之勢沖破了他黑子的重重包圍，一躍沖天。

　夜無煙推開棋盤，緩緩站起來，負手走出亭子，幽深的黑眸在絢爛梅花的映襯下，出極亮的芒來。平日溫文爾雅的從容，已被出鞘般的鋒寒取代。撕去那張溫文的外表，他其實是一只睥睨塵世的鷹隼，隨時都可以出利爪將獵撕裂，不過，這要看看他有沒有那份閑心！

　“報！”府里的一個護衛疾步到了后花園的亭子前，一沉重的盔甲，步履錚錚，“稟王爺，辛達率四萬兵馬駐扎在城外，顧永率一萬兵已經進城，現下已經將王府團團包圍，隊伍里有位監軍手執皇帝的圣旨，要王爺您到門外聽旨！說王爺若是不去聽旨，便要以謀反罪論。”

　“監軍？”夜無煙狹長的眼眸凜了起來，他緩步走下臺階，回首對金堂道，“金堂，隨本王到府外一觀！”

　沿著鋪著青石的甬路，夜無煙緩步而行，甬路兩側的蒼松翠柏覆著一層薄薄的積雪，寒風襲來，雪粒被揚起，霧氣一般襲向夜無煙。他一素寬袍，迎風而行，衫飄逸靈，但氣勢卻穩重如山。

　伴隨著雪霧襲來的還有一支支翎箭，從空中簇簇落下，就像雪片一樣集。屋檐上，廊柱上，皆是沒數寸有余的利箭。

　幾名護衛散布在夜無煙周，揮手中兵刃，將漫天的飛箭盡數擊落。

　當府門大開，在外列隊的兵士見到一家常袍服的夜無煙，俱是齊齊一震。

　顧永一城，便察覺到眼前的墨城已然是一座空城，心中不一驚，方知璿王早已得了消息，看樣子是逃匿了。不料，府門開，那緩步而出的男子，竟然是璿王。

　顧永一聲令下，弓箭手即刻停止了箭。

　夜無煙立在府門前，角掛著懶洋洋的笑意，溫和的眸從顧永和辛達上掠過，投注在一側一個著服的年輕男子上，確切地說，那還是一個年。尚未完全長開的軀裹在肅穆的服里，看上去有些不太相配。一張臉很是俊，是艷若春花，皎如明月那種。只是，稚的臉，帶著惹人憐的青。

　這就是監軍？

　生得如此漂亮，又如此年輕的男子，竟然是夜無塵派來的監軍？

　夜無煙的眼眸瞇了起來，眸中迸發出凜冽的寒意。約想起這些日子，從探子口中得來的關于夜無塵寵信男寵的事。

　他很久以前就曾聽說夜無塵有斷袖之癖，只是，卻從未抓住他這方面的把柄。或許是因為父皇在位，所以他很是收斂，以至于近些年，他幾乎以為那不過是謠傳罷了。然，卻未曾料到，他剛剛繼位，便肆無忌憚起來。眼前這一位，不用想，也約猜到了是誰！

　“璿王，還不跪下接旨？！”年輕的監軍慢悠悠地說道，一雙黑眸饒有興趣地凝視著夜無煙。

　夜無煙眼角一挑，環視著四周手執弓箭的兵將，眸再次投到這個年春花般的臉龐上，冷言道：“吾皇的圣旨便是這樣送來的嗎？”

　夜無塵生怕不反他，因此派出男寵來傳旨，要他向這樣一個男寵下跪。這樣的計策，也不知是何人所出。

　“璿王，你想要謀反嗎？”年輕的監軍尖著嗓子喊道。

　夜無煙挑起眉峰，深邃的眸子斜斜一挑，緩緩笑道：“請問監軍大人，你因何判定本王要謀反？”

　年監軍指著夜無煙，大聲呼道：“璿王，吾皇的圣旨到了，你不擺香案跪接，難道不是要謀反嗎？”

　夜無煙勾起角，無聲地綻出一抹笑意，黑眸異常深邃凌厲，“金堂，擺香案！”他淡淡說道。

　金堂應聲道：“是！”回吩咐侍衛去府搬木案去。

　“監軍大人，不知尊姓大名可否見告？”夜無煙笑著問道。

　顧永趨前道：“璿王，監軍大人姓蘭名庭！”顧永打心眼里不愿看到璿王反，就算他現下有兵五萬，而璿王府的護衛看上去不過千人，然，自從看到這墨城已經是一座空城，他心底便開始惴惴的。

　“姓蘭？何方人士？”夜無煙繼續問道。

　“璿王，你話太多了！”蘭庭麗的眼睛一瞪，冷哼道。

　夜無煙眼眸一瞇，角一彎，道：“蘭大人，既然為監軍，想必武藝不弱，不知本王可否請教？”言罷，不及那監軍蘭庭反應過來，趨前一步，寬袍起冷風，向他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