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皇帝看得目瞪口呆,這麼大的風雨,他們居然在這關心著街邊的樹!
事有輕重緩急不是?
可細細一看……
好像眼下這些人,也沒有其他要忙的事。
街道上沒有積水,雖是漉漉的,偶爾可看幾個穿著錦魚服的人,列著隊匆匆地朝一個方向趕。
攔住一問,方知是去巡堤的。
其實這里也沒有河堤,不過是城和外城之間有一護城河穿過。
校尉解釋這是坊里的排水渠都是將水排去護城河的,怕河水滿了,對坊里發生倒灌。
天啟皇帝越看越吃驚,連忙上了馬車,讓車夫趕馬尾隨著去護城河一看。
等到了護城河這里,果然看到大量的校尉在來回巡守,甚至還搭了幾個小帳篷,只是這帳篷實在于事無補,風一吹便鼓起來,里頭的人狼狽不堪。
不停有人拿著竹竿去測水位,還有人急往這邊用馬車運來竹筐,竹筐里塞滿了碎石。
幾個武模樣的人在給大家打氣:“水位還早,大家不急,及早做好準備!弟兄們,百戶有令,等放晴之后,讓咱們歇一天。都仔細了,注意好水位,再運一些土石來,一旦倒灌,到時淹的可是咱們自己的家,百戶所也得淹沒了。”
這些校尉個個壯,正是當初對付勇士營的那一群小伙子,一個個頭戴著鐵殼的范帽,穿著蓑,不過此時手上都沒帶武,只有人趕車,有人搬運砂石,有人提著長桿。
天啟皇帝又看得目瞪口呆,他左看右看,想尋張靜一的影,卻久久沒有尋見。
等又過了一兩條街道,這街道上也有一些穿著皂的人帶人忙碌,有護樹的,有清理掉歪倒在路中央的障礙的。
在這樣的大雨里,穿著蓑,行走起來很不便,可大家似乎干勁還不錯。
到了好些人,都指示著天啟皇帝等人別在大街上晃悠,趕到安置的客棧、茶肆里去。
每一條街巷,都專門開辟出了駐點。
天啟皇帝雖說很有好奇心,但也實在不了這狂風驟雨了。
這一次倒是乖了,帶著人抵達了那五馬巷的一茶肆。
而在這茶肆,已經掛出了招牌,引導人來躲災。
一進茶肆,方才知道,好家伙,這里已是人滿為患,竟有百人之多。
有的是真正房屋老舊,忙通知他們先在這里避一避,防范于未然的。
也有一些是外鄉的過客,這樣的大雨,實在沒地方躲避。
天啟皇帝等人一進來,便有店小伙迎上來:“客怎麼這時候還在外頭閑逛?來,趕喝一口姜湯去去寒。”
天啟皇帝有些猶豫,店小伙似乎一下子懂了的樣子,便笑著道:“放心,不要錢。”
“不要錢,做善事?”后頭的黃立極幾乎要哭了,今天可算到好人了。
伙計熱地道:“本來呢,這錢是巡檢司要付的,來多人,掛他們賬上,說是這個時候,大家都不易,鼓勵大家來此安置落腳,也免得到時有人在街上閑逛出什麼事。”
“不過后來我們掌柜的想通啦,他說百戶所和巡檢司尚有如此義舉,這幾日反正也沒生意做,地方騰出來也沒什麼妨礙,無非是提供一些吃食和姜湯、茶水而已,真花不了幾個錢,索就免費招待了,這算是結一個善緣。一方面呢,在百戶所那兒能賣個好;另一方面,這一邊這幾日來避雨和安置的,將來也好關照小店的買賣。”
天啟皇帝喝了姜湯,果然覺得子熱了,渾舒爽了一些。
黃立極更是如此,方才渾淋了,又在風雨里待了那麼久,子骨早有些熬不住了,只覺得這一次算是栽了,沒想到堂堂首輔,說不準橫死在糞水之中,現在喝了姜湯,整個人神起來。
令他們更意想不到的是,客店還周到的生了幾個炭盆,專供人烘干衫,天啟皇帝便和黃立極等人湊在這炭盆里,抬頭一看,卻發現這里什麼人都有。
有外地來的客商,用各種口音艱難流的。
有幾個老婦人,鼓著眼睛,盯看著誰扔垃圾的。
有一些安置來的附近居民,口里念念有詞,說自己家什只怕要完了,不曉得河水會不會倒灌,如若不然便糟了。
也有附近商鋪的一些東家,現在沒生意,與其躲在自己店里,倒不如來這里湊湊熱鬧。
人們唏噓短嘆著,說著今年的大雨不尋常。
也有不人說多虧了張百戶,若是放在往年,還不知什麼樣子。
不過大家說話之間,大多還算輕松,并沒有太多憂愁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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