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就不講道理。
世上有這樣的不平之事。
對下,是將沉重的稅賦轉移到那窮困潦倒的百姓上,自己卻是好占盡了。
轉過頭,卻欺瞞天啟皇帝,收他們的稅,他們便鼓人抗稅,哭哭啼啼,哀怨四起。
這不是把人當猴耍嗎?
民反,民反了這鍋是他天啟皇帝的,大明完了,死的是天啟皇帝。
他們呢?他們膝下一跪,說不準就又不失高厚祿。
這樣一想,天啟皇帝整個人都覺不好了,怒不可遏地道:“是嗎?所以你們就可以不繳稅?”
楊芳為難地道:“臣并非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楊芳今日算是被急了,可沒法子,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決定痛陳利害:“陛下,讀書人的稅若是征了,那麼陛下與誰共天下呢?誰來朝為,誰又來為陛下剿賊,誰來為陛下治民?不說其他,便是地方的糧稅,也是讀書人來代勞的。大明朝……是陛下與讀書人的天下啊,倘若天下的讀書人和士紳,與陛下離心離德,那麼臣竊以為……只恐會有大廈將傾之禍。”
楊芳今日算是說了實話。
你自己看著辦吧,征我的稅可以,但是有本事讓大家一起。
而迫大家割的后果,還請陛下三思。
天啟皇帝直接給氣得直想罵無恥。
他咬牙切齒地道:“若是命你們繳稅便要離心離德,那麼就離心離德好了。大明已給了足夠的恩德,該給的,能給的,即便是不能給的,也統統給了。這稅,不但要收,還要加了收。楊卿,你就起個頭吧。”
楊芳一聽,卻委屈起來:“陛下……臣……”
天啟皇帝目森地看著他,道:“若是不,那也無妨,朕就親自去抄,抄多是多。十稅一,乃是歷來的規矩,這銀子,你不也得。”
楊芳一時愣住,此時他的臉已徹底變了。
在他看來,天啟皇帝這和昏君沒有什麼分別。
天啟皇帝說罷,直接拂袖:“你放心,有的是人陪你,要錢還是要命,你們自己思量著便是!”
“還有,往后到朕面前說什麼與民爭利的話,你們想做民,那便乖乖地做民,這天下的民,現在大多都從了闖賊去了,你們也大可以從賊嘛。”
天啟皇帝說罷,隨即就道:“起駕回宮。”
天啟皇帝沒有再多言。
一千多萬兩銀子都抄來了,天啟皇帝不信這個邪,還治不了一個楊芳。
回到了西苑的勤政殿。
天啟皇帝落座,依舊氣憤難平。
張靜一也跟了來,天啟皇帝顯然是有話要說,道:“都坐下。”
魏忠賢和張靜一統統欠而坐。
天啟皇帝案道:“此事,真如那楊芳所言那般嗎,是否是這楊芳危言聳聽?”
張靜一道:“實際況,應該就是如此,臣聽說過一句話,劣幣淘汰良幣,就是人們若是手上有劣幣,他們會傾向于拿著這劣幣去市場上流通,而將良幣儲存起來,如此一來,這市面上的劣幣就越來越多,以至于人們不愿拿良幣去購了。”
“經商也是一樣,士紳在地方上盤錯節,通過聯姻,早就形了牢不可破的關系網。同時他們子弟大多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可以隨時結府,甚至結大臣,這就意味著,他們的商品才可以暢通無阻,可免去地方上如狼似虎的差役和兵的擾。商賈要繳稅,可也只有他們敢抗稅,因而,他們經商的本,是遠遠的低于尋常商賈的,那些尋常商賈所冒的風險比他們高,貨的本也比他們高,久而久之,自然真正的商戶,也就被他們垮了。”
天啟皇帝目一冷,氣咻咻地道:“既然如此,朕定要將這商稅收繳上來,只是如何收,若是十個一百個人,倒也罷了,可若是一千個一萬個這樣的人呢?”
魏忠賢立即道:“這有何難,奴婢催派鎮守太監,命他們鎮守各府,定能為陛下分憂。”
張靜一聽著好笑,在他看來,鎮守太監這一套,本就行不通。
且不說,這治標不治,難道地方上的鎮守太監就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