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天啟皇帝都是弱勢的。

　當然，不是理意義上的弱勢，而是神層面的弱勢。

　邊的人總是反復在他的耳邊念叨，你要親賢臣啊，你看看你邊這些佞。

　或者說，百姓們很不安啊，百姓們對陛下很是失。

　陛下一定不要做昏君啊，要如何如何。

　否則天下人怎麼看待？

　時日久了，天啟皇帝當然形一種固有的印象。

　那便是……他是個昏君。

　而那些被他打的人，雖然在他的眼里很壞，可這些人在百姓眼里，卻都是正人君子，是好人。

　產生這種深固的印象之后，天啟皇帝雖然已是破罐子破摔，但是也有一種自知之明，自己所做的事，肯定是遭致天下人反對的。

　可現在……聽了這店伙計之言，天啟皇帝卻疑似夢中一般。

　原來那些正人君子們，實則才是禍害天下的惡徒。

　他們總是在朝中奢言什麼鎮守太監們如何殘暴，錦衛們如何破家。

　原來……這些狗們，也是一樣啊。

　而且聽著比廠衛還要殘酷的多，畢竟廠衛主要針對的對象是大臣，尋常的百姓，還真不了廠衛的法眼，那令人聞之變的詔獄，連縣令都沒有資格進去，更何況是尋常百姓呢？

　天啟皇帝此時心大好，樂呵呵地又將剩下的半碗茶水喝下，而后才笑容可掬地道：“這樣說來，這些狗都該殺。”

　店伙計便笑著道：“當然，天幸當今陛下帶兵進了城，將這些人統統抓了起來，大家一聽這些人被拿了，都不知有多高興呢！”

　天啟皇帝倒是很公道地道：“也不是所有的兒，都是壞的吧。”

　店小伙道：“若是全殺了，或許能有一兩個冤枉的，不過其余的……小的卻不覺得冤枉……這倒不是小人胡言語，這里來喝茶的人都這麼說。若不是因為如此，這天下哪里來的這麼多賊寇？雖說是大災之年，可又有多是民反的？而且現在苛捐雜稅多如牛，小人也要活不下去了。”

　“苛捐雜稅？”朱由檢眉一挑，在旁終于忍不住道：“信王不是減賦了嗎？”

　店小伙便很直接地道：“減的是別人的賦，于我百姓何干呢？”

　這話的意思足夠明白了。

　朱由檢直地坐在那里，半響也再說不出一句話。

　他現在才真正的知道，他從前所謂的德政，原來都是天大的笑話。

　另一邊，劉濤等人已經臉變了。

　百們個個低著頭不語。

　他們那里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原以為自己的名聲很好呢，所以起初的時候，他們都很有自信，哪里曉得，人家竟是恨自己骨。

　劉濤還是不甘心，于是冷凌地道：“胡說，你這小二，好不懂事，竟敢妄議國事，這不過是你一家之言……不要在此胡言語了。”

　店小伙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客人竟這樣兇，連忙告饒：“萬死，萬死，是小的多。”

　做買賣的，都講究和氣生財，自然不會和客人頂。

　天啟皇帝頓時大怒，正想說點什麼。

　這時，一旁一個拿著扁擔坐下喝茶的漢子突然拍案，怒道：“什麼多？方才便是你問他，因而人家答你，怎到了這里，卻了他多？他說的都是實話，有什麼不可以說的？現在這些狗，都被陛下給拿了，都會被陛下治罪，這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怎麼你倒是維護起那些狗？”

　這漢子四旬上下，面上黝黑，赤坦著，下頭扎了一個馬，還帶來了一個扁擔，扁擔直接靠在墻上，腳下穿著的是一雙草鞋。

　顯然，他是這附近的腳力，是來這兒喝茶的。

　他另外還有兩個同伴，一個年輕一些，一個年長一些，也都是和他一樣的打扮。

　劉濤沒想到這等人竟還反駁自己，不大怒。

　此時，他確實有些慌神，本是以為要讓陛下見識見識民意，哪里曉得，居然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瞧這些刁民，一口一個狗，實在氣不打一來，又怕這其他的大臣怪自己當初不該多事，現在好了，自取其辱。

　眼下看到有人滋事，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立即擺出一副威來，喝道：“你這廝，竟敢如此和本……和我說話，這朝廷的命，都是科舉得了功名的生員，是你能罵的嗎？莫非你是流寇？”

　轉眼之間，便給人戴了一頂流寇的帽子。

　這漢子更怒了，瞪大著眼睛，毫不客氣地道：“我倒寧愿做流寇。否則遲早活不下去。”

　“好膽，你什麼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漢子被激怒，他古銅，渾的隆起，怒視著劉濤：“在下馬三，怎麼，你還想向狗報信不？哼，狗都被拿了，痛快得很！”

　“你……你……”劉濤沒想到自己竟沒嚇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