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皺眉:“你是何人?怎敢隨便進案發現場?”
陸徑直走到趙佳臻邊,這才停步轉,看著那吏道:“在下陸,正是這位趙掌柜的未婚夫婿。你說這是案發現場,有何憑據?”
地上溫麗新冷汗涔涔驚訝地看著陸。未曾聽聞趙佳臻和離之后又與人定親啊?
吏眉頭微微一皺,上客氣:“原來是陸公子,地上這位夫人狀告趙掌柜使人推致落胎,按律,本需得將涉案人等都帶回府衙去以作審理。”
“按律?按哪條律?陸某也曾讀我朝刑律,涉及人命司的共有一百一十三條,但無一與未出生的胎兒有關。再者,”陸垂眸看向還坐在地上的婦人,“說落胎就落胎?胎呢?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的道理,大人都不懂?”
“這……”吏老臉漲紅,“陸公子,令尊貴為三品大員,你也是京城聞名遐邇的讀書人,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趙佳臻也眸中暗藏訝異地看著他。
婦人落胎,要看胎兒,不得當場將婦人除下,取出胎兒?若如此,那溫氏還有臉做人?再者,溫氏進來時并不顯懷,此刻落胎,怕是也很難看出胎形,不過一塊罷了。
“我父是三品大員,我是讀書人,所以我就得顧著面由得你們互相勾結陷害我未婚妻?當我陸是紙糊的不?!”陸語調輕緩而凌厲,無一字威脅,卻字字都是威脅。
吏不甘示弱,道:“陸公子,你也是將來要仕的人,連說話要有憑據的道理都不懂?”
“到底是誰不懂道理,咱們上了順天府大堂再論。”陸回了一句,轉向趙佳臻心平氣和道:“借紙筆一用。”
萱姐兒跳起來就往樓上跑:“我去拿!”
趙佳臻:“……”
萱姐兒很快拿了紙筆從樓梯上飛奔下來,放在廳中擺放金簪等的柜臺上,陸過去執筆在手,龍飛舞寫了訴狀二字,高聲質問溫麗新:“爾夫何人,姓甚名誰?”
溫麗新面難看至極,咬著不說話,邊的丫鬟道:“明明是趙掌柜推了我家夫人,你問我家老爺的名字作甚?”
“沒這閑功夫與你們歪纏!誰是誰非,留給府去斷吧!問心無愧的話,有什麼不敢說的?”陸一雙清眸冷睨著這對主仆。
溫麗新在丫鬟的攙扶下掙扎著站起來,弓著背慢慢往外頭走。
“以為走了就沒事了?云笠,出去打聽一下,這是誰家婦人?”陸吩咐長隨。
長隨云笠應了一聲,轉就出去了。
那吏見狀,道:“陸公子,得饒人且饒人吧,這位夫人都已經遇此不幸了。”
“不幸?不幸的難道不是我們?地被弄臟,還要被訛上。還有你,姓甚名誰,報上來,我好一并寫進狀紙。”陸轉要下筆,等了半天沒等來那吏自報姓名,回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吏當場倒戈,訕笑道:“我愿做證人,證明是這婦人想訛人。”
“你——”溫麗新小產后原本就極其虛弱,再此刺激,當即暈了過去。
陸見了,也只對那吏說了一句:“勞煩將抬走,影響我們做生意了。”
送走了溫麗新主仆,云笠也打聽了人名回來,陸寫完訴狀,趙佳臻散出去找為溫麗新診過脈的大夫也回來了。
那大夫本與溫麗新家沾親帶故的,侍按趙佳臻說的裝是溫麗新的婆家人,說溫麗新不好了才將人騙了過來,正好又落在陸手里。
他一個坐堂看診的,哪有膽子與三品大員的兒子對著干?便將溫麗新從懷孕時就胎相不好,直到最近幾日有胎之相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寫了證詞,趙佳臻又命人隨他回去取了藥方存單。
最后陸命云笠將訴狀連同這些證詞一并遞去了順天府。
人都送走后,樓里的伙計侍提水洗地磚,陸便跟著趙佳臻去了二樓。
“今日多謝陸公子了。”二樓的待客房里,趙佳臻親自為陸斟了一杯茶。
“你我之間,無需這般客氣。只是今日這狀紙是以我的名義遞上去的,你若不答應我家的提親,我可要攤上司了。”陸道。
趙佳臻垂首。
知道,陸家今日會上靖國公府去向母親提親。祖父答應了,母親喜不自勝,縱想反對,也找不到理由。
母親不聽說不相配的話。
從窗口進來,正照在擱在膝頭的手上。
垂眸看著自己尖尖的指甲上那略有些褪的丹蔻,道:“陸公子,你本有坦途可走,為何非要去走那歧路?”
“上次我與你說過了,你是我第一個心想娶的子。難不在你眼中,我這樣的人心就算走上歧路?我臉上難不寫著六清凈斷絕這八個大字?”陸問。
“你這明明是故意曲解避重就輕。”趙佳臻側過臉瞧他,道:“且你說你對我不過是見起意,以侍人,衰而弛,這樣的心,我不想要。”
“待你衰,至得五十年以后,那時候你我怕是連玄孫都有了,闔府上下你大權獨攬,是我該擔心我衰你對我馳才是。”陸笑道。
趙佳臻忍不住紅了臉,扭過頭去,道:“我又沒對你見起意,說什麼衰弛?”
“哦?真的沒有嗎?若是沒有,上元燈節那晚,初次見面,你為何仰頭看我那許久?久到你那聰慧的弟妹都瞧出了你的異常,對你介紹我的份了吧?”陸側過頭看艷的耳垂。
趙佳臻極反剛,回過頭道:“我哪有看你很長時間?你不要自作多。”
陸出三修長白皙的手指:“三個睫,你看了我整整三個睫的時間。趙姑娘,大街上你隨便見到一個陌生男子,都會盯著他看這麼長時間嗎?”
“我去樓下看看打掃干凈沒有。”陸此人臉皮太厚,趙佳臻自覺不是對手,只好落荒而逃。
陸跟著起,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的袖子。
趙佳臻扯了下,沒扯掉,背對著他低聲道:“你快放手。”
“應我提親,就放手。”陸語氣中帶了微微笑意。
趙佳臻不回頭,“婚姻之事,父母之命……”
“你我頭一遭都已經過了父母之命妁之言,都不滿意。這一次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也希能得到你的正面回應。我明白你心中顧慮,我在此起誓,他日若我陸有負你趙佳臻,就我科舉落第,當被貶,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
“你——”趙佳臻見他一個讀書人竟然發這樣的毒誓,忍不住回頭瞪他。
陸認真地看著。
趙佳臻移開目,道:“你若科舉落第,當被貶,我又能落著什麼好?”說完將袖子一,雙頰微地轉下樓去了。
陸愣了愣,眼中泛起笑意,跟著下了樓。
今日樓中發生了這等晦氣事,趙佳臻不準備營業了,看侍伙計將地面刷洗干凈,就令關門休息。自己帶著萱姐兒回了靖國公府。
陸跟在后頭。
到了靖國公府,萱姐兒興地跑到嘉祥居,正要去跟殷夫人描述未來三姨父一出手就掌控全場的英姿,誰知差點撞上聶國。
萱姐兒驚訝:“你怎麼在這兒?”
聶國見了,眼睛亮得像兩小太,道:“說好你來找我的,你不來,我只好來找你了。”
這時趙佳臻從后頭來了,聶國端正地向行了一禮。
“聶公子,你來找桓熙麼?”趙佳臻對這個將門虎子觀不錯,笑著問道。
聶國麥的雙頰泛出點紅暈,道:“不是,我是來找萱姐兒的。”
趙佳臻驚訝了一瞬,便笑得愈發開心起來,對萱姐兒道:“既是你朋友,你便好好招待。”又吩咐給聶國領路的小丫鬟道:“隨我回去吧。”
趙佳臻帶著丫鬟走后,萱姐兒也沒帶聶國去別,就站在嘉祥居靠近廂房的抄手游廊下說話。
“最近幾日,你都做什麼了?”聶國問邊的小姑娘。
萱姐兒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廊柱,百無聊賴道:“還能做什麼?跟著我姨母舅母打發時間唄。”
“那你怎麼不來找我?我帶你出去玩啊,我知道的好玩的地方可多了。”聶國道。
說起這個萱姐兒愈發頹喪了,道:“想去找你來著,但是京城規矩大,我怕給我家里人招閑話,就沒去。”
“那不如你跟我定親吧,這樣你隨便什麼時候來找我,都不會招閑話。”聶國熱心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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