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還笑著轉頭問他：“俞沉，你這做小叔叔的，怎麼一直不說話。把明煙許給知衍，留在咱們家里，你覺得怎麼樣？”

　慕俞沉心里莫名有點悶，他看了舒明煙一眼，若無其事地扯了下角：“他們自己愿意就好，問我做什麼。”

　老爺子不滿意地搖搖頭：“你也太敷衍了，天天在外面忙，家里的人和事都不心。”

　沒多久，他買了茗公館的房子，搬去外面住，也不想著找時間和談心了。

　和慕知衍現在關系那樣好，有人圍著打轉，應該早不需要他了。

　這樣也好，他們倆年齡相當，有更多的共同話題。

　長大了，到了避嫌的年紀。

　小生心思細膩，跟他這種總是習慣了威嚴的大家長，本就沒什麼話說。

　直到去年春節，他出差回到家，老爺子在餐桌上笑呵呵說，等大學畢業了，就讓舒明煙和慕知衍辦婚禮。慕俞沉如往常一樣，不說話，不表態。

　飯后慕柚突然找到他，跟他抱怨：“小叔叔，爺爺怎麼總心明煙和知衍哥的婚事，你比他們倆大，婚事都還沒著落呢。其實我覺得，明煙跟你也很般配呀，爺爺如果想把留在慕家，可以讓嫁給你，不用非得和知衍哥結婚。”

　舒明煙嫁給他。

　那是慕俞沉第一次聽到這種話，覺得有些荒唐，他訓斥了慕柚，說舒明煙和慕柚在他心里是一樣的，讓不許胡說八道。

　慕柚被他的威嚴震懾到，言又止，最后什麼也沒說，轉走了。

　慕俞沉原本沒當回事，可那晚慕柚的話，就像在他心里中了蠱。

　午夜夢回時，他第一次冒出那種離奇的念頭，為什麼舒明煙愿意嫁給慕知衍，卻從沒考慮過他。

　明明初來慕家的那幾年，跟自己是最親的。

　后來他想，可能是自己這些年在商場上待久了，對人太過嚴厲，仿佛戴著一層面，讓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親近。

　慕知衍對而言，才是能平等相的同齡人。

　可是有些念頭一旦扎了，就會在腦中肆意瘋長。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從那以后，每次回到家，看到慕知衍也在，跟舒明煙一起圍著老爺子說說笑笑，他心里就酸難。

　好容易有機會兩人單獨說說話，也是對他恭恭敬敬的，應付兩句就走。

　慕俞沉發現，不喜歡跟他獨了。

　可能是有了喜歡的人，才會對他這樣吧。應該是喜歡慕知衍的，不然怎麼會同意嫁給他。

　既然這樣，他也不再主接近。

　他把心思完全撲在工作上，回家的次數比之前更。

　他想著，不看見就好了。

　然而就像在心底生發了芽。

　夜深人靜時，他控制不住地去想。

　他甚至開始看慕知衍不順眼，知道那混賬在外面的破事，他更是到惱火。

　自己捧在心上的人選了他，卻被他那樣對待。

　這一年多來，時不時的，他腦中總會冒出一個很強烈的念頭：那小子不配，他要把搶回來。

　可是每次看到見自己時拘謹疏離的態度，他又退。

　慕知衍外面那些事會不知道嗎，肯定知道，卻還是愿意承認這樁婚事，依舊在老爺子跟前與慕知衍和和睦睦。

　就那麼喜歡慕知衍。

　……

　那時的慕俞沉哪里想到，最后還能發展今天這種局面。

　舒明煙居然真的嫁給了他。

　主找他的那個晚上，是慕俞沉這些年來有的開懷，只覺驚喜從天而降。

　如今再去回想，慕俞沉才明白舒明煙這幾年的境。

　不喜歡慕知衍，卻不敢違逆老爺子。

　如果按照以前舒明煙對他的依賴程度，應該會來找他，跟他說心里話。

　可是當初他罵那麼狠，事后不僅沒好好跟聊過，又忙于工作疏忽了。

　幾年下來，他們倆的關系始終冷在那個爭執的夜晚，哪里還敢再親近他。

　整個慕家，只剩下慕柚一個能說心里話的人。

　慕俞沉也終于明白，那天為什麼慕柚突然跟他說那樣的話。

　那段話的背后，就分明代表著舒明煙不想嫁。

　可他一葉障目，什麼也不知道。

　他把從小鎮帶回來，說過要永遠保護。他總是小心翼翼，努力給安全，生怕會有寄人籬下的覺。

　他帶回來，不是要在慕家委屈的。

　誰知道到最后，還是疏忽大意了。

　這些年為了老爺子高興，在杭麗琴和慕知衍跟前委曲求全，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如果他當時能再多關心一些，或許就不用這樣。

　慕俞沉頭一陣發，心疼的要命。

　天臺的風越來越大，慕俞沉指里的煙已經燃下去大半。

　他指腹輕點，上面的煙灰撣落一地。

　又站了會兒，他掐滅煙頭，抬步下樓。

　回到房間，慕俞沉很輕地關上門。

　沒開燈，室線黯淡，床上人正睡得酣。

　慕俞沉掀開被子上了床，倚在后面的靠背上。

　夜幕下，慕俞沉凝著旁邊的影。

　睡著的樣子比平時還要乖，睡姿也安安分分的。

　慕俞沉心上一片，溫地了的頭發。

　大概覺得，哼唧兩聲，翻了個去背對著他。

　慕俞沉彎彎角，驀然覺得舒心。

　年時他經歷太多舛境，很長一段歲月里，他負重前行，只覺人生無趣。

　如今看來，上天對他終歸也算不薄。

　他最想要的姑娘，就躺在他的邊。雖然可能還沒喜歡他，但是日子久了，總會好起來。

　他以后多花點心思在上，或許有一天，會為他敞開心扉。

　從答應和舒明煙領證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跟渾渾噩噩過這一生。

　他想要的，是真心喜歡他。

　他要的人，也要那顆心。

　思索片刻，慕俞沉復又起手機，給尹默發了條微信：【睡了嗎？】

　對面沒回復。

　尹默應該沒有睡覺時手機關機或者靜音的習慣。

　思索著，他繼續發消息過去。

　慕俞沉：【1】

　慕俞沉：【2】

　慕俞沉：【3】

　……

　慕俞沉：【57】

　尹默：【有病？】

　慕俞沉：【醒了？】

　慕俞沉：【起來聊聊。】

　尹默：【有事留言，明天回你。】

　慕俞沉：【沒啥事，就是單純的睡不著。】

　尹默：【睡不著別找我。】

　慕俞沉：【你既是我兄弟，又是我婿，我當然得找你。】

　尹默：【？】

　慕俞沉：【打錯了，侄婿。】

　慕俞沉：【都一樣，別太計較。】

　尹默：【……】

　慕俞沉：【其實我找你，確實有個事。】

　慕俞沉：【小柚子以前跟我說，你倆在一起是你死纏爛打追的。你倆差了七歲，你一個老男人，到底怎麼把追上的？】

　慕俞沉：【你跟我講講細節，我剛好睡不著，就當聽聽睡前故事。】

　尹默：【胡扯了半天，這才是重點？】

　慕俞沉：【？】

　尹默：【凌晨三點多，你把我吵醒，還想讓我教你追人？】

　尹默：【就你這態度，你覺得我能教你？】

　慕俞沉：【我態度怎麼了？】

　尹默：【睡吧我的小叔叔，夢里什麼都有。】

　慕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