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一副清純無害的模樣，連角的笑容弧度都沒有落下一丁點。

　就這麼甜地說出這句話，周圍的氣氛卻驀地尷尬起來。

　元熙兒的臉沒繃住沉了下來。

　在場除了陳天昊不大清楚這中間的彎彎繞繞，其他人都是娛樂圈5G沖浪選手。

　自然是知道，元熙兒自稱容曜好幾年，至今偶像都還沒有回關。

　這也是元熙兒的一個痛點，時不時還會被黑拎出來嘲笑。

　吳佳人看著程星的表，一時間拿不準程星是真不清楚，還是故意的。

　但不管是哪種，這對元熙兒來說都是殺人誅心。

　程星見大家都不說話，氣氛凝固，小聲且怯怯問了句：“怎麼了？”

　吳佳人瘋狂給使眼，程星還是懵的模樣。

　吳佳人只好趕給發微信。

　吳佳人：快別提了，容哥還沒回關元姐呢！

　這話剛點了發送，就聽到樓梯容曜的聲音傳來。

　“在干嘛？”

　程星扭頭，見到容曜的那一刻，眼里的笑意總算是真切起來。

　但沒有忘記自己剛才“一無所知”的人設，對容曜說道：“剛剛元姐提到今天的熱搜，我就說你跟元姐互關的時候，應該引起的討論度更大。”

　容曜敏銳地抓捕到了程星話里的重點。

　元姐、熱搜。

　他微瞇了下眼睛，從空氣中都能嗅出些不對勁來。

　程星則給他使了個眼，示意他當做什麼也不知道敷衍過去。

　容曜掀了下眼皮，看著程星，問：“我什麼時候互關了？”

　“？”不是讓你敷衍嗎？

　氣氛一度更加尷尬。

　容曜就像是沒有到這份尷尬，又說道：“不早了，你們都不睡嗎？”

　說完最后一個字，他還特意看了程星一眼。

　程星有一瞬的發愣，隨后反應過來，容曜應該有話要跟說。

　于是連忙起響應：“是哦，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我先去洗漱啦。”

　吳佳人看著程星往樓上走，沖喊：“那你先洗澡，我等會再上來洗。”

　“好！”

　程星一邊應著，腳下步伐加快。

　還沒走到房門口，就聽到后傳來悉的腳步聲。

　沒等后的人開口，就先行轉了過來。

　容曜腳步沒停，一直走到了面前。

　此時此刻，整個二層都只有他們兩個人。

　其他人在客廳里又重新說笑起來，還能聽到李佑遠賣力炒熱氣氛的聲音。

　“你想跟我說什麼？”程星蠕了幾下，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覺得容曜似乎抑著什麼，有一種撲面而來的迫。

　容曜垂眸看著程星，隨后突然往左走了一步，用手擋住了鏡頭，又關掉了收音的麥。

　見程星也跟著關掉收音后才開口。

　“你在Y國的時候，住在哪？”

　嗯嗯？

　程星不解：“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回答我。”

　程星了自己的脖子，眼神不大敢跟容曜對視：“我就住在學校附近……”

　“附近哪兒？”

　程星抿：“這重要嗎？”

　“重要。”

　抬眼看向容曜，卻見容曜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心跳了一拍，程星捂了捂口，盡量讓自己聲音平靜。

　“就大概……可能……附近過去……七八條街的盧曼區吧……”

　可惜，一張就泄了的慫。

　容曜冷凝著臉，繼續問：“你沒跟孟冉一起住？”

　“孟冉？”程星有些意外，“你怎麼會問？我沒跟一起住，比我低一屆，我們時間不大對得上。在國外這麼多年，我也只跟見過兩面而已。”

　程星發現容曜聽完，臉黑了下來。

　有些不確定地問：“怎麼了？我應該……跟一起嗎？”

　程星對孟冉的印象只停留在是容曜姑姑小區里的鄰居。

　初中那三年，每年都去北城參加全國中學生理競賽，容曜會帶去住姑姑家，所以才會認識。

　可也僅僅只是認識。

　后來孟冉也去了Y國，主聯系見了一面，彼此留了個聯系方式。

　等再見時，還是Y國留學生聚會邀請了們倆，那天party結束得有些晚，孟冉邀請程星住在附近租住的公寓，于安全考慮，程星住了一晚。

　但從此之后，程星忙于學業和打工，便再也沒空參加什麼聚會，也沒有再見過孟冉。

　容曜看的反應，心里頭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最后一個問題，你在ins上的ID名是什麼？”

　程星：“啊？我沒有ins賬號啊。”

　容曜聽完臉臭得要命，程星卻是一頭霧水。

　沒惹他吧？

　見程星滿臉寫滿了好奇，跟只小鹿似的，容曜恍惚之間又覺得好像回到了初中的時候。

　他心底那不快被了下去。

　“你到底怎麼了？”程星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可接下來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見容曜突然出手，一把拉住了的手腕。

　用力一拉，程星整個人跌容曜懷中。

　容曜抱得很用力，就像是想要確認什麼。

　程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驚得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等意識到容曜是真的在擁抱時，他卻突然松開。

　容曜往后退了一步，手從攝像頭上挪開。

　他一雙漆黑的眼眸在這一刻似乎更深了些。

　“早點睡。”

　丟下這句，容曜頭也沒回地走進了旁邊自己的臥房。

　？

　什麼況？

　抱完就走，渣男行為？

　程星覺得今晚的自己就是莫名他媽給莫名開門，莫名到家了。

　算了，以后再好好問他。

　*

　淋浴噴頭的水從容曜頭頂流下。

　他閉著眼，沖洗著頭發上的泡沫，腦子里卻不斷想起今天接到的韓律的那個電話。

　——”程星小姐在Y國這七年，除了剛去那年程家給了一筆錢以外，之后再也沒有給過。那筆錢只夠程小姐支付N大不到兩年的學費和學校附近一年的房租。那塊地方屬于Y國比較繁華的地段，所以程小姐之后搬到盧曼區居住，大概就是因為錢不夠了。”

　——“盧曼區是Y國首都的貧民區，居住的大多數都是一些普通底層工薪階級和一些經濟況不太好的人，安全偏低。居住在那邊的留學生算是數，畢竟能去Y國N大留學的孩子，家境都不錯。”

　——“程小姐在Y國的這些年，基本上除了學業就是奔波在各種打工的路上。刷過盤子，發過傳單，當過服務員，后來經人介紹做了家庭輔導教師。程小姐求學期間，曾因經濟窘迫休學過一年，后攢到錢才恢復學業。”

　——“程小姐研一期間，曾因高燒不止，住過一段時間的院。”

　……

　那些話仿佛三百六十度家庭影院般縈繞在容曜耳邊。

　韓律說的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容曜的心不斷下沉。

　他甚至有一瞬間覺得像是被尖刀在心口上狠狠劃了幾下。

　容曜沒有想到，自己因為尊重程星，不愿說的事他便不去問不去探究，這背后居然是吃了這麼多年的苦。

　他無法想象，一個人背井離鄉去到陌生的國度，為了生計四奔波該有多辛苦多狼狽。

　更沒想到，程家夫婦居然可以對親生兒心狠到這個地步。

　容曜的手重重按下淋浴開關。

　水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只余幾滴從噴頭滴落。

　容曜臉上漉漉的，頭發也不斷滴落水珠，看起來就像是哭過一場。

　但他并沒有落淚。

　他了拳頭，滿心只有對程星的心疼和對程家夫婦的憤怒。

　程星在自己邊的那些年，恐怕在程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可是，過得這麼艱難，為什麼一次也不向他求助？

　想到這里，容曜的心揪了起來。

　心更差了。

　……

　陳天昊進來時，就見容曜穿著睡沉著臉從浴室里出來。

　他連忙看了眼屋子里的攝像頭，發現并沒有關。

　陳天昊一愣，心想容曜莫非還在因為之前元熙兒的事不高興？

　他畢竟是前輩，又跟容曜在一個屋檐下相得比較融洽，覺得還是可以提點一下。

　于是陳天昊走過去將攝像頭遮擋住，又將自己的收音麥關閉。

　容曜坐上床時，陳天昊也在自己床上坐下。

　他看著容曜，道：“小容啊，你在攝像頭面前還是要收斂一些，別讓太多負面緒展出來，會容易被人抓住不放。”

　容曜聽到陳天昊的話，只當是對方提點他這個后輩，禮貌地點了下頭。

　接著，又聽陳天昊關心問：“是不是還在因為之前在客廳元熙兒的事不高興？背后有華萊這樣的大公司撐腰，格難免就被養驕縱了。你呀，也別同計較，不劃算。”

　容曜臉上出微愣神。

　陳天昊一看就知道自己誤會了，自己尷尬地笑了幾聲，拍了拍容曜的肩膀：“看來是我搞錯了。沒有不高興就好。這個綜藝一周正式錄制也就三四天，我看元熙兒跟李佑遠他們都是有別的行程的，大家相時間不多，多包容吧。”

　容曜此刻心思在別的地方，聽了陳天昊的話也來不及細想，沒有反駁。

　陳天昊只當他是聽進去了，滿意地起去浴室洗漱。

　見陳天昊進了浴室，容曜拿起手機，給杰哥發了條微信。

　不出半分鐘，杰哥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容曜剛一接通，就聽到杰哥咆哮聲。

　“容曜！你剛才跟我說什麼？！G家的代言廣告，你要帶程星一起拍？！你知道多人想要這個代言嗎？！G家一向傲，對代言人十分挑剔，你能談下這個代言，都不是那麼輕巧的事！”

　杰哥在電話那頭痛心疾首，不知道自家藝人這是發了什麼失心瘋，對一個十八線開外的新人這麼上心。

　難道是因為人生第一次英雄救獻給了，所以導致在容曜心里格外特別？

　還是說，這次錄制綜藝有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意外，導致容曜對這個生上了心？

　又或者……是程星暗跟容曜說了什麼，問容曜要的？

　容曜該不會是被人下降頭了吧？

　但不管是哪種，杰哥都不愿意自家藝人好不容易啃下的餅這麼輕易就分給別人吃一口。

　而且以程星的咖位，擔得起嗎？

　吃得太撐，可是容易破的。

　容曜被杰哥嚷嚷得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

　他將手機拿遠了些，往后一靠：“你看仔細點。我說的是邀請拍攝廣告，并不是邀請一起當代言人。這中間的差距，你不會不懂。”

　聽到容曜這麼說，杰哥一顆心落了半顆回去。

　他當然不會沒仔細看容曜發來的消息，他只是怕容曜自己沒分清楚這中間的區別！所以才來了剛才那麼一出。

　不過現在聽到容曜這麼說，杰哥就知道容曜并不是不清楚其中要害。

　這倒是讓他松了口氣。

　“你是想讓當你廣告片的主角？”杰哥這回音量總算是正常了，他清了清嗓子，“這個倒不是不可以談，本來G家那邊也表態過，如果我們有心儀的主也可以舉薦給他們。不過我本來是想邀請劉越來跟你搭的，你也知道現在是炙手可熱的國際超模，一直都是拍國際廣告的，我跟經紀人接過了，對方也很有意向……”

　見容曜沒有吭聲，杰哥心又提上了一些，不由有些妥協：“你要實在想用程星……也行吧，就當是還之前替你澄清的人了，免得楚然以后拿這事兒來跟我要資源。這事兒就給我去辦。G家那邊已經確定了，等你綜藝結束就立馬拍攝廣告。”

　容曜這時才開口：“好。”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辛苦你了，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