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小姐出閣那日，青槿托病待在自己的房間。胡玉璋也沒說什麼，很痛快的準了的假。

府里敲鑼打鼓的鬧了一天，青槿躺在自己的床上聽著外面的鞭炮聲發呆。

晚上，紅袖帶著被褥走到房間里來，淺笑著對道：“今晚我跟你一道睡，小時候為了照顧你，還常跟你著一張床，大了我們卻再沒一起睡過了。”

青槿對笑了笑，道：“好。”，然后把床的一半位置讓出來給。

紅袖鋪了被褥，解了頭上的珠花發簪，了外，才到床上來。

紅袖一邊替掖了掖被子，一邊問：“你好些了嗎？還會不會想吐？”

“我沒事，就是吃壞了東西。”

“你也太差了些，白大夫不是給你開了調養的方子嗎？你要好好吃著，把養好些。”

青槿點了點頭。

紅袖又道：“青槿，我們說說話吧。”

“嗯，好。”

紅袖躺下來，和面對面躺著，認真的問道：“青槿，爺對你是什麼心思，大家心里都知道，但好像大家從來都沒有問過你的意思。”

因為爺喜歡，好像大家自然而然的就認定了以后就是爺的人，的意見、的想法好像并不重要，反而大家都覺得能被爺看上是的福氣。

“你呢，青槿，你能和姐姐說嗎？你喜歡爺嗎？你想和他在一起嗎？”

說著頓了頓，又道：“我看你對爺的態度，有時候冷，有時候熱，好似連自己也很矛盾。你能和姐姐說說嗎，你心里是怎麼想的？等夫人生下小世子，如果爺要納你房，你心里愿意嗎？”

青槿有些生氣的道：“不要，我要拿回我的賣契，嫁到外頭去……我討厭他！”

過了一會，又道：“我哥哥說，他給我在外面相看了一戶人家，是個家庭殷實之戶，家中人也很好，我相信我哥哥的話。”

“但……爺不會放你走的。”

“總是有辦法的。”

紅袖還想再說，卻見已經轉過去，扯著被子蓋住，閉上眼睛，做出一副拒絕再談的態度。

紅袖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只得也跟著平躺下來，眼睛看著天花板。

過了一會，卻突然覺到了旁邊被子在。

紅袖連忙撐著抬起來，聲喊了一句：“青槿。”

然后便看到的手握拳頭放在里，一一的，下的枕頭已經了一片。

紅袖手了的臉，只到一手的水漬。

扶著坐起來，抱著，心疼的問道：“昨天的事還是讓你傷心了是不是？……你喜歡爺！”

只有喜歡才會在那樣的事上傷心。

“我不喜歡他，我討厭他，我一輩子都不想看到他……等我嫁到外面去，我就可以一輩子都不看到他了。”青槿的聲音的。

紅袖輕輕的拍著的背：“別說氣話了。”

“我沒有說氣話，我真的不想見他，他這個人太討厭了，自私、自負、霸道、從來不考慮別人怎麼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就是有點難過，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難過，姐姐，可我就是好難過啊。”

大約是終于忍不住，靠在紅袖懷里，終于哽咽出聲來。

“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紅袖輕輕的拍著的背

真的不喜歡他嗎？青槿捫心自問。

從五歲莊家出事起，爹爹死了、大伯母死了，然后娘和他們兄弟姐妹四人被賣為奴籍，經歷著一段暗無天日的時。

那半年里，哥哥先被人買走，然后弟弟死了，娘也死了，就剩下和姐姐兩個人。

再后來，姐姐也生病了……沒有藥，沒有人肯施舍們藥，那時候握著姐姐的手，盯著床上已經被燒得毫無意識的姐姐，眼睛一刻也不敢眨一下。

真怕啊，怕邊唯一的親人也沒有了。

在那絕無助的時刻，他像是曙一樣出現在們的邊，把們從黑暗的地獄帶回人間。

他和他妹妹買下和姐姐，他找人給姐姐治病，然后將們帶回家，給們安穩棲之所。

和姐姐再也不用挨，不用怕挨打，不用怕像別的孩一樣被賣到勾欄里去，也不用擔心突然有一天邊的親人就不在了……他還把哥哥也找回來了。

他教習字，教下棋，教彈琴，除了耍刀弄劍，他教一切他會的東西。

生病的時候他親自守過，他對越來越好，無所顧忌的偏……誰會不喜歡被明目張膽的偏著呢。

喜歡他的偏，喜歡他對的好，明明……也喜歡他的。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家沒有出事的時候，的份尚且夠不上他妻子，如今是賣為奴的丫鬟，他再喜歡，也只能給他當妾，他也只想過讓當他的妾。

然后呢，他的份地位，注定只有一個妻子，卻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妾室。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憑什麼能讓他永遠只喜歡。

總有一天，他會厭煩了，然后會有更多更好看更年輕的姑娘吸引他的目。到那時怎麼辦，守著一個院子，等著他一年半載什麼時候想起，便來院子里坐一坐嗎？

他是男子，還很有權勢，他永遠可以有很多選擇。厭了，把扔在后院，不短吃喝的供著就行，就像國公爺現在的兩個姨娘一樣。

但是呢，一個地位卑微的丫鬟，沒有選擇。如果和他在一起，便只能一輩子守著他，不管好的壞的，以后都只能全部吞進肚子里，沒有任何退路。

想過的，也想過順從他的心意，做他的妾室，一輩子和他在一起。未來不可預測，嫁給別人也未必就能有好結果，賠上一生或許可以在他上賭對一次……

可是你看，連看他和夫人在一起都忍不了，以后能忍他邊其他的鶯鶯燕燕，然后和一個又一個的人爭寵嗎？……就算能忍，為什麼又要忍。

如果爹爹和娘知道過著那樣的日子，他們心里該多難。

好像在這一刻才徹底明白，不愿意賭，不要賭，哪怕心里有些喜歡他。

“紅袖姐姐，我想出府去。我姐姐很快就要從宮里出來了，我們兄妹三人贖回契，在外面找一宅子，然后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如果有合適的人家，我就去嫁人，沒有合適的，我就不嫁了，等哥哥以后生了侄兒，我給他們帶孩子。”

紅袖輕輕的拍著的背，心里嘆氣……現在想得再多，但如果爺不愿意，卻也無法得償所愿。

是真心希青槿好的，跟爺也罷，嫁給別人也好，只要一輩子平安喜樂的，的這個妹妹了太多的苦……

“睡吧，這些事以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