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繼位后,沿襲前朝規矩,大燕的皇子長至十歲后,需搬離西苑中后宮嬪妃的居所,遷移至南苑的宮殿群中居住,及至十五歲后,再按照皇帝旨意出宮建府。
四皇子今年六歲,按理不應那麼早搬離后宮。但他以想專心于學業為由向皇帝提出,想提前遷至南苑居住。
皇帝同意了四皇子的遷居請求,并下旨命人將南苑的明儀宮收拾出來作為四皇子的居所,另賜宮人、侍若干作為伺候和服侍四皇子的人。
孟貴妃在福寧宮里聽到這個消息時,失神了許久,最后吩咐邊的宮人將四皇子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所有的真相一說出,孟貴妃就是再舍不得四皇子,也不得不接母子關系再回不到從前的命運。
而勤政殿里。
皇帝看著下面低著頭站立著的四皇子,對他招了招手,讓他上前來。
四皇子頓了一會,才邁腳上前走到了皇帝的邊,輕聲喚了一聲“父皇”。
皇帝看著他,問道:“知道貴妃不是你的生母,心里不好?”
四皇子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
皇帝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有些憐起來,聲和他道:“你母妃是昭順宸妃,父皇很喜,你是朕與的孩子,是留在這世上唯一的孩子,朕也一向最疼你。”
四皇子再次輕輕的點了點頭。
“父皇對你有很大的期,孟家并不是你的親外祖家,朕當初將你給貴妃養,是希孟家能抬高你的份,并讓孟家輔佐你。但孟家在朝中的權勢和威過大,你可以利用他們,但卻不能信他們,更不能不防著他們,你可明白?”
這一次,四皇子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皇帝再次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你以后都會明白的。”
“你雖已經知道你母妃的死與貴妃有關,但也不必和孟家過于疏遠,你如今需要他們,至表面上還是要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親近。”
接著又了他的腦袋,最后道:“回去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照舊去上課,別將功課落下了。”
四皇子從勤政殿出來之后,慢慢的往福寧宮的方向走回去。慶元宮就距離福寧宮不遠的地方,走在路上時,四皇子抬頭看了一眼不遠慶元宮的方向,目黯淡起來。
后給他照著路的侍看了他一眼,又沿著他的視線看向慶元宮的方向,輕聲道:“殿下,慶元宮是后宮的地,沒有陛下的允許,是不能隨意進去的。”
四皇子回過頭來,沒有說什麼,重新繼續往前走,然后進了福寧宮。
他看著正殿亮著的燈,心知孟貴妃此時可能正在等他,但卻仍躲著沒有去正殿,繞著路直接回了東偏殿。
孟貴妃自小將他視如己出,哪怕在他知道這麼多事后,他也做不到恨孟貴妃,但卻也無法再面對。
過了幾日,皇帝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終于讓四皇子從福寧宮搬了出去,搬進了南苑的明儀宮。
明儀宮的一切都有皇帝提前安排,四皇子住進去后,除了因為認床有些小小的不習慣,沒有任何覺被怠慢的地方。
他每日依舊還是上學、下學,只是子較之以前沉默了許多,三皇子被關閉,也再沒有人來挑釁他。
在文華堂里,四皇子除了偶爾還能回答孟承雍、孟承暉一兩句話之外,大多數時候都十分沉默。
給他們上課的大儒卻很喜歡他現在穩重的子,著胡子很是滿意的笑著道:“四殿下如今沉穩了許多,這樣很好,殿下應當繼續保持。”
從前四皇子活潑,帶得整個課堂都熱鬧吵鬧起來,那時常常都能將教導他們的老
師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現在四皇子沉穩下來后,文華堂上課的氣氛也安靜了不。
這日散學,孟承雍拉住四皇子,小聲和他說話道:“你如今不和我們一起住福寧宮,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不過他也能理解四皇子要搬出去的決定,心里很同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道:“你要是心里難千萬別憋著,你跟我說,或者我們比試一場,你把氣發泄出來就好許多了。”
又拍了拍自己的口,對他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和暉兒永遠是你堅強的后盾。”
四皇子抬起頭來看著孟承雍,心里仿佛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問道:“雍兒,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我和你姨娘長得有些像。”
孟承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點了點頭:“是有些像,比我跟我姨娘還像。那什麼,你母妃……親生的母妃,不是跟我姨娘是姐妹嘛,那你跟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說著又踢著腳下的小石頭,繼續道:“其實我姨娘擔心你,總是讓我好好照顧你,陪著你。”
四皇子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什麼,轉走了。
孟承雍又喊住他:“我們準備散學之后去蹴鞠,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不了,你們玩吧。”
“那要不,我去明儀宮陪你?”
“不必了,我想靜一靜。”
孟承雍只好嘆著氣,看著他走遠。他也不知道怎麼安人,怎麼能讓他好一些。
四皇子獨自走回明儀宮,正至明儀宮門外時,看到兩個戍衛的侍衛迎面走來,兩人正小聲的說著話。
“現在衛戍南苑的大人好像換了,換誰了?”
“新上任的莊虞侯,說起來這位莊虞侯大人運氣也是真好,從前我和他還是同一批新人進來殿前司的,你看我至今連個副都頭都沒有混上,但他自從娶了咱們指揮使大人的兒,有了岳父的提拔,仕途平步青云,不過五六年的景,他便從一個小小的新人躍居為正七品的四直虞侯了……”
“這不是指揮使大人當年沒看上咱們當他的婿嘛。要不然,咱們也能平步青云。”
“你?啥泡尿照照自己長什麼樣子吧,這麼丑誰看得上你。”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向前,直至看到站在那里的四皇子,先看到他那個連忙扯了扯側另外一個人的裳,然后兩個人趕忙止住了話頭,上前恭敬的給四皇子行禮:“給四殿下請安。”
四皇子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轉進了明儀宮。
他用完晚膳之后,一個人坐在書房里,也看不進去書,就呆呆的坐著。
直到夜漸濃,窗外的月照進來。
外面有呼呼的風聲,夜風沿著窗戶吹進來,微微掀起了屋子里的幔帳。
四皇子看著屋子高幾上放著的一個大花瓶,過了一會站起來,走過來拿起那個大花瓶用力的砸到了地上。
花瓶落在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將外面伺候的侍們都引了進來。
侍匆匆的沖進屋子后,忙問道:“四殿下,發生了什麼事?”
四皇子指了指打開的窗戶,對他們道:“我剛剛看到有個人影從窗戶跳出去了,不知是不是賊或刺客。”
領頭的侍微微大驚,皇宮里闖進賊或刺客可不是一件小事,他趕忙讓人稟報到當值的殿前司班直那里,讓人去抓賊和刺客。
當值的青松聽到四皇子宮里出現了賊或刺客,立刻皺起了眉頭,面出張和擔憂,馬上帶著人出去尋找賊和刺客去了。不僅自己找,也讓負責別的地方的班直侍衛謹慎的在皇宮各找了一找。
但是尋找了半天,忙活了大半夜,連可以藏的廢宮、樹丫、水井等地方都找過了,別說是賊
或刺客了,連可疑的人影都沒有找到一個。
青松只好去了明儀宮,親自去給四皇子復命。
四皇子看著跪在地上對他拱手的青松,聲音淡淡的:“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吧,跳出去的也可能只是一只野貓。”
青松對四皇子道:“請殿下安心,臣會一直守在外面,絕不讓任何人傷害殿下。”
四皇子站在那里一直在看他,而后抬起了頭,對屋里的宮人侍和其他侍衛道:“你們都出去吧,本殿下有話要和莊大人說。”
青松心中微微訝異,但卻并沒有說什麼。
宮人侍和侍衛行禮告退后,順手將房門也關了上去。
四皇子重新看向青松,問道:“你姓莊?”
“是。”
“已經薨逝的昭順宸妃,與你是什麼關系?”
青松聽著睫微,像是沒有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接著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目沉靜的四皇子,看著他那張與青櫻相似的面容,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緩緩的開口道:“是……臣的妹妹。”
四皇子仍是站著,一直看他,臉上依舊面無表的,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之后,他才緩緩的走上了前來,一直走到了離青松半步遠的地方,然后才低著頭對仍跪著的青松道:“我以前見過你,但是我不知道……”
四皇子的聲音有些哽住,像是有些說不下去。
他手小心的了青松的臉,仔細的看著,長長的睫上掛了淚,繼續開口道:“我以前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宸妃的孩子……”,他也不知道這是他的親人,是他的親舅舅。
“殿下,臣……”
四皇子終于出雙手,將青松扶了起來,對他道:“您快起來吧!”
青松站了起來,看著四皇子,眼角也有些紅,慈的笑了一下,眼含水:“臣,很早的時候就見過殿下,您很小的時候,在花園里踢球,將球踢得老遠,您吩咐臣替您將球撿回來,那是臣第一次這麼近的看見殿下。”
“您……”四皇子想說點什麼,卻說不下去,最后哽著淚緩緩的撇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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