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藍氏住的客房里也供著一尊菩薩。

推開烏婉瑩,起給菩薩上一炷香，跪在佛前說：“我嫁進來的時候，才四五歲,我可憐小小年紀母親病逝,沒個人照看。娘雖然盡心,終究是個下人，不等老夫人提,我就說把養在我院里。”

男婚嫁況，各自婚前肯定都說明白了，藍氏未門就知道要做繼母，養孩子是必然的。

而且新婦進門,需得展現自己的賢良大度。

養烏雪昭這倒算不得是的良善。

不過僅看養母這些年待的心,烏婉瑩倒也相信藍氏起初是真的想好好養烏雪昭。

在旁邊的羅漢床上坐下了，靜靜地聽。

藍氏虔誠地看著菩薩,緩緩地傾訴：“老天垂憐，沒多久我就懷上了孕,三個月的時候,你外祖母就給我悄悄請了能看男的神婆過來,說是個男胎。六個月大夫能從脈象看男時，老夫人設法為我請了太醫世家的子弟，也說是男胎……”

臉上一笑,“孩子一出生，果然是個男孩兒。”

只是可惜,生頭胎年輕，經驗不足，縱有邊人提醒，終是沒忍住進補,子過重，生第一個孩子時，傷了子。

“大夫說我要靜養個一年兩載的，才能恢復到從前的七分，若要懷第二個孩子，需得五六年的調養功夫。”

烏婉瑩心里一疼。

可見生這一胎，傷了人的本。

輕聲地問：“那后來呢？”

藍氏眼里忽有了眼淚，哀泣道：“也還養在我院子里，我原想著，的品我親眼瞧見的，和你弟弟養在一也無妨。頭幾個月都安好，兩廂無事，我才徹底放了心去養子，把他們倆撒了手給娘、媽媽們照顧，你弟弟就死了！他還不到一歲……”

烏婉瑩張地問道：“弟弟是怎麼、怎麼沒的？”

藍氏了眼淚，看著菩薩問心無愧地說：“烏雪昭害死的！”

烏婉瑩瞧了藍氏一眼。

“邊娘常常挑唆記起親娘，長此以往，肯定會恨我這個當繼母的。我做主稟了老夫人，打發娘走了。誰知這一走就病了，哭了幾日。”

“我心里想著，不過是孩子氣兒，過幾日就好了，焉知不是那時候便對我生了恨……我沒個防備，還讓娘把跟你弟弟一起放在我那暖閣里睡。”

“那天晚上，我才合了眼，們過來告訴我……你弟弟死了！”

“我過去看的時候，你弟弟已經沒氣兒了，脖子上幾道痕。”

藍氏已泣不聲：“娘不過出去解個手的功夫，丫鬟們上夜摻了會兒瞌睡，你弟弟就跟死在一塊兒了！你說，你說，不是掐死的，還能是誰！既不是掐死的，丫鬟睡著了，就在旁邊，人醒著，喊也不喊一聲！難道不是有心治死你弟弟！”

“才多大的年紀，心就狠這樣！”

烏婉瑩也沒養過孩子，并不知道這里頭會出現什麼意外。

只是以和烏雪昭相多年的覺來看，烏雪昭雖悶，卻不是個睜眼瞎，真要瞧見弟弟出事，怎麼會不去喊人？五歲又不是二三歲，該曉事了。

但也不懷疑藍氏說的話。

母親說沒說謊，能分辨得出來。

烏婉瑩起去扶藍氏從團上起來，溫聲問道：“娘，后來老夫人和父親、大伯他們怎麼說？”

死了個哥兒這麼大的事，絕不會草草了事。

藍氏道：“還能怎麼辦，懲治了娘丫鬟罷了。對外只說是你弟弟是噎窒息死的，還說脖子上的痕跡是你弟弟自己撓出來的，我怎麼信！”

再有一點，偏巧印證了的猜測。

藍氏說：“你弟弟頭七，我托你外祖母找人，給你弟弟做法事。那道士能掐會算，拿了雪昭跟你弟弟的的生辰八字一看，就說雪昭的八字不詳，命中克親，先克死生母，再克死你弟弟，都是命中注定的。”

烏婉瑩倒沒這麼信任道士掐算之事，委婉道：“……這些也不能盡信。”

藍氏道：“我自然也不盡信，可那道士見都沒見過你弟弟和雪昭，也不知我們家里的事，卻樣樣說對了。由不得人不信。若非說不是克死的，豈不恰恰說明，你弟弟是雪昭親手害死的！”

烏婉瑩沒吱聲。

藍氏躺在床上，閉上了眼，可能才想起舊事，神思紊，抓著空氣胡喊道：“啟哥兒……啟哥兒……”

烏婉瑩在藍氏邊安道：“娘，我在，我在。”

藍氏卻狠狠推開了烏婉瑩。

烏婉瑩一沒留心，摔在了地上，折了手腕，疼得了一聲。

藍氏一睜眼，看到是烏婉瑩，眼神清明起來，連忙問道：“婉瑩，你怎麼了？”

烏婉瑩扶著床沿起來，笑著給蓋被子，說：“娘，我沒事。您睡吧！”

藍氏點著頭，淡淡笑了笑，疲倦地閉上眼，說：“好孩子，你也累了，快去歇吧……別管我了。”

烏婉瑩服侍藍氏了睡，關上門退出去。

碧葉跟在后面小聲說：“，下午還有一場法事，您也去歇歇吧！”

烏婉瑩搖了搖頭，在靈空寺里隨意走了走。

難怪被烏家接回來養的時候，聽左鄰右舍有人說，烏雪昭生來不詳，克死了兩個至親，原是這麼回事。

只不過老夫人治家尚算嚴明，碎的奴婢早早打發了出去，年久日長，誰還會一直重提舊事？

烏家自有護犢子的態度端出來，外頭人不知，也不好渾說。

也難為老夫人費心，把事圓的這般妥帖，嗆死的跟掐死的，死法也差不離吧……

只可憐母親，因那事徹底毀神傷，再沒孩子，余生一眼的到底，便只有青燈古佛了。

烏婉瑩心中有一說不清道不明的緒。

聽著大殿外面嘈雜的法聲音，閃過一暗的想法，若無烏雪昭害死弟弟，又怎麼會被烏家收養，又怎麼會有今天的好日子呢？

“呸呸呸！”

烏婉瑩打了自己一個子。

這想法太狠毒了，怎麼都不該想著拿人命去換自己的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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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寺。

薛芷語素素服地過來祈福。

太妃們在大殿。

而自然要避到寺角的偏殿里去。

小沙彌過來送了香，薛芷語繼續在佛前誠懇地誦念，瞧著悔過的態度有十分。

管事媽媽秦媽媽走過來，在薛芷語耳邊低語幾句。

不常服侍薛芷語，這回也是悄悄跟過來，沒幾個人知道是薛家的人。

薛芷語睜開眼，邊有一點克制的笑：“……我就不見他了，你去跟他說，一會兒我把人請了過來，他躲著好好認認，別認錯了。”

秦媽媽說：“是。”

不多時，秦媽媽見了一個道士。

那道士，正是當年看了烏雪昭生辰八字，掐算出烏雪昭生來不詳之人。

秦媽媽道：“你隨我來，一會兒躲在廂房里，眼睛不許看！只看殿外是誰走過就是了，明白沒有？”

道士低著頭，道：“是是是。”

秦媽媽領著道士去偏殿，因擔心道士的話系為編造，狐疑地瞪著道士，問道：“果真是烏姑娘克死了弟弟？”

道士笑道：“是真的。您不是派人去打聽過嗎？再說了，只要繼母果然覺得是繼克死了兒子，這麼多年過去，事實已經如此了啊！”

秦媽媽咂了好一陣“事實如此”幾個字。

三人虎，眾口鑠金，可不就事實如此了。

秦媽媽領著道士躲在廂房里。

沒一會兒，走進來個漂亮的小娘子，正是汪驪瑛。

薛芷語讓丫鬟下了帖子去請的，兩家不有，拐著彎兒還有姻親關系。

汪驪瑛雖瞧不上薛芷語平日的做派，憑著親戚關系，再有榮姑姑也放了們自由玩耍，卻也不好不來。

“芷語。”

汪驪瑛走到了薛芷語后。

薛芷語聞聲，從團上站起來，轉頭沖著汪驪瑛福。

抬頭后，余卻瞥在了對面廂房。

站了個好位置，道士絕看不見，而可以把所有的形一覽無余。

薛芷語就站在寶殿門后，也不往外再站一步，而是往里頭走，說：“先進來坐。”

汪驪瑛跟著走了進去。

薛芷語派丫鬟倒茶給汪驪瑛喝。

汪驪瑛嫌薛芷語墨跡，不耐問道：“說罷，到底什麼事。”

薛芷語笑了笑。

原怪不得要把烏雪昭的事重新掀出來，實在是跟烏雪昭的八字也很不合。

何況祈福這樣的事，太妃應該也容不下一個八字不詳，又心思歹毒的人在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