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奇怪地說:“什麼摔碎, 我只是磕了一下,沒有碎。”
薛放離不予評價,垂下雙目。江倦已經把卷到很上面了, 他渾骨勻稱, 就連一雙也生得細白而直, 只有一沾上了。
——膝蓋上, 是淡淡的。
磕了一下,細的皮被蹭破一層, 倒是沒有出,但薛放離還是俯下,把坐在地上的江倦抱了起來。
江倦:“沒有流,應該沒事吧?”
薛放離:“你也會說沒事?”
確實沒什麼事,就是疼的, 江倦不忍了,誠實地抱怨:“好疼啊。”
薛放離瞥他一眼, “氣。”
江倦:“……”
他就不該講話的。
薛放離把江倦放到榻上, 頭也不回地吩咐道:“端一盆熱水, 再取一盒生膏。”
丫鬟急急退下,很快就把東西全部送了過來,江倦只顧著掉鞋, 曲起看別有沒有傷,還好只有膝蓋蹭到了,他放心了。
“這一點不用上藥吧?”
江倦太知道了, 本來膝蓋就疼,了只會更疼,他說:“天要黑了,王爺, 我們去看煙花吧。”
薛放離沒有搭腔,只是接過丫鬟浸了的帕子,他拭膝蓋,結果還沒上去,江倦就嚇得開始推他,薛放離桎梏住他的手腕,手不了,還有腳,江倦幾乎是下意識地朝他踹來。
沒踹上。
江倦傷的膝蓋,恰好是戴著小葉紫檀佛珠的那只,腳踝被一把抓住,他的作也停了下來,唯獨這串佛珠,還懸在他腳踝上晃不停。
木質的深珠子,與白皙的形鮮明的對比,它與江倦是契合的,明凈亦無塵,它與江倦又沒那麼合襯,珠子大了一點,尺寸也大了一點,無言地昭示一件事。
——他是被原先的主人從手腕上摘下,特意戴在江倦的足腕上。
佛珠是圣潔的,可此刻它又懸在江倦的腳踝上晃個不停,莫名多出一層宣示所有權的意味。
看著看著,薛放離抓住江倦足腕的那只手,上珠串,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挲,珠子被緩緩撥。
他的是小葉紫檀珠串,可江倦就是覺得好,玉潤的腳趾幾乎不控制地蜷起,江倦往后躲了躲,但他的腳踝被攥得太了,他收不回來。
“你松手。”
江倦小聲地說:“這樣好奇怪。”
薛放離問道:“哪里奇怪?”
他口吻平淡,甚至說這話的時候,還在挲珠串,好似正在慢條斯理地把玩珠串,可把玩的卻又不太像是珠串,因為他的目始終落在江倦蜷起的腳趾上。
江倦:“哪里都奇怪。”
薛放離:“那這樣呢?”
手指探珠串,在足腕外側的踝骨上。
指腹偏涼,可上來的一剎那,江倦卻只覺得一片滾燙,他的反應也如同被燙著了似的,倏地往回,卻又不慎一腳踩放在地上的水盆里。
“嘩啦”一聲,水花濺得到都是,濺在江倦的上,濺在薛放離的袖上,這一刻,四很靜,唯有水聲依舊。
“我不是故意的。”
過了好一會兒,江倦才心虛地開了口,薛放離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替他把膝蓋理好。
江倦不想喝藥,只想開溜,他又向薛放離提了一遍,“王爺,去看煙花了。”
他在想什麼,實在是好猜,薛放離過去,放了一段時間,藥已經涼了,再煮上一遍,只會更為腥苦,再著他喝,說不定又要咬人。
“補藥就算了,你不想喝就不喝了,”薛放離緩緩地說,“再如何補,你若心不好,心疾照舊會發作。”
江倦眨眨眼睛,對他的上道很是滿意,“嗯,我不能生氣的。”
薛放離又道:“先沐浴,再去看煙花。”
江倦想回來再說,他怕趕不上了,“我不——”
話還沒說完,薛放離瞥他一眼,淡淡地問道:“渾都是水,你想染上風寒?補藥可以不喝,若是染上風寒,每一劑藥,都得老老實實、一口不落地喝完。”
江倦:“……”
他有被恐嚇到,只好迅速趿上鞋,讓丫鬟領著自己去沐浴。
換好干凈的,收拾好自己,江倦忙不迭地催促薛放離:“王爺,看煙花。”
薛放離頷首,“去吧。”
江倦拉著他就要跑,薛放離卻紋不,江倦疑地回過頭,他淡聲道:“本王何時答應過你一起看?”
江倦:“?”
不行,害他磨蹭了這麼多時間,王爺必須得去,江倦瞅他一眼,慢吞吞地問道:“王爺,你不去嗎?”
“王爺要是不去,我就心不好,我心一不好,說不定心疾就要發作,我心疾一發作,王爺你也不得安寧了。”
他這不是提醒,而是明晃晃的威脅。
燈下,年睫掀起,眉眼俱是靈,薛放離看了很久,他再如何不滿足、他再如何煩躁,這些紛的心緒也于此刻盡數煙消云散,他幾乎融化在年的目之中。
“讓本王不得安寧……”
薛放離掀起角,輕輕地笑了,“那本王只好去了。”
煙花是在宮里放的,與王府有一段距離,想好好看上一場,只能到朱雀大街,然而江倦催得再急,也還是沒能趕上。
夜沉沉中,轟隆一聲巨響,煙花在空中綻放開來,江倦坐在馬車上,只能看見一點墜下的小尾。
“開始了。”
江倦仰起頭,“王爺,你快看。”
薛放離對煙花并沒有太大興趣,江倦在看煙花,他卻在看江倦,薛放離問道:“你喜歡看煙花?”
江倦“嗯”了一聲。
他不好,每年都很眼饞年煙火,想去現場玩,可是年夜人又多又,他心臟也太脆弱,只好看看直播了。
煙花放了好一會兒,江倦也看了好一會兒的小尾,他其實還是有點憾的,蔫地趴在窗邊,失落地問薛放離:“王爺,現在回府嗎?”
薛放離打量他幾眼,嗓音平淡地問道:“不想看了?”
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江倦一愣,“啊?還有嗎?”
薛放離頷首,“還有。”
江倦立馬又快樂起來,“想看,還想看的。”
馬車繼續駛向朱雀大街,薛放離姿態矜貴地掀起一角簾子,悠悠地看向高管事,高管事帶著一臉慘淡的笑容,自覺地跳下馬車。
開始了,王爺又開始了!
——王妃抵達朱雀大街之前,他要弄到煙花,再讓王妃看個夠!
.
朱雀大街,京中最為繁華的街市,此建有一座朱雀臺,用以登高遠。
馬車就停在附近,江倦卻不太想下車。
“好高啊。”
江倦只想看煙花,并不想爬高樓,他誠懇地說:“王爺,在車里看就好了,不用到上面。”
薛放離不為所,“下來。”
江倦磨蹭半天,薛放離朝他來一只手,江倦只好握住,慢吞吞地踏出馬車,結果腳還沒落地,那只手倏地發力,他一下子被扯了過去。
也被扯進了懷里。
江倦嚇了一跳,薛放離順勢攬起他,抱著他走上朱雀臺。
江倦一愣,連忙抱他。
可以懶是好的,就是朱雀臺太高了,江倦有點害怕,他不安地說:“王爺,你放我下來,我想自己走。”
“自己走?”薛放離他一眼,“你在府上摔一跤,只是磕到膝蓋,在這摔下去,就不止是膝蓋了。”
“可是……”
江倦好擔憂地問:“王爺你行嗎?”
薛放離腳步一頓,似笑非笑地問他:“本王不行,你行?”
反正江倦覺得他比王爺行,不過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可能會傷到王爺的自尊心,江倦連忙說:“王爺你行的,你最行了。”
薛放離:“……”
他不再理會江倦,抱著他登樓。
可江倦還是害怕,畢竟他在王爺懷里,王爺要是撐不住,他也得跟著一起倒霉,江倦說:“王爺,就在這兒吧,我不想上去了。”
“我真的不想再往上了。”
薛放離垂眼,見江倦在他懷里,幾乎不敢往下看,還是“嗯”了一聲,把他從懷中放了下來。
他們沒有到最上面,但也爬到中間了,江倦不太講究地坐到臺階上,還邀請薛放離一起來,“王爺,坐這兒。”
薛放離看了他一眼,掀起擺坐下來,明明是席地而坐,姿態卻依舊優雅不已。
此時,晚風和煦,夜如水。
江倦看看天空,不確定地問薛放離:“王爺,真的還會有煙花嗎?”
薛放離頷首,“嗯。”
他這麼確定,江倦被說服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又要對薛放離說什麼,“轟”的一聲巨響,煙火升空,在空中徐徐綻放,落下一地星輝。
“轟轟轟——!”
煙花一簇又一簇地綻放,滿是火樹銀花、流溢彩。
江倦仰起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好久,突然想起什麼事,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幅畫卷。
“王爺,給你。”
薛放離看過去,隨即一怔。
“下午問你要的畫,”江倦說,“在百花園的時候,陛下讓楊柳生幫忙修復舊畫,我想起來你手上也還有一幅損壞更嚴重的舊畫,就想讓他也幫你修復一下,所以答應了讓他作畫。”
“……可是他居然還想再畫一幅,還說上一幅被人搶走了,怎麼會有人搶我的畫像?”
這是蘭亭剛才替楊柳生轉達的話,江倦聽了只覺得奇怪,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江倦對薛放離說:“王爺,你快打開看看,有沒有修復好。”
薛放離沒有任何作,只是盯著江倦看。
煙火搖曳中,年的臉龐忽明忽暗,他笑得眉眼彎彎,的也向上輕彎,眼神清又純粹。
江倦問他:“王爺,怎麼了?”
薛放離說:“你……”
他開了口,啞著嗓音吐出一個字,卻又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年問他要畫,是為他修復舊畫。
年答應作畫,也是為他修復舊畫。
是為他,也又是因為他。
薛放離與江倦對視,他想起自己許多次的意,也想起自己許多次的克制。
一念妄心才。
他若是未起妄念,又怎會日日如履薄冰、杯弓蛇影、瞻前顧后。
他若是沒有心,又豈會想讓年心生憐,又怕他太過心疼,想讓年畏懼自己,又怕他真的畏懼自己,連哭也不愿再伏進他懷里。
他早就起了妄念,也早就心了。
也許是年笑彎了眼說他是好人,也許是年伏在自己懷里哭得一塌糊涂還在安自己,也許是他在羅漢堂把靈簽送給了自己……
是他小心翼翼,是他再三克制,也是他——
難自持。
這一刻,抑了許久、深埋于心底最晦的求,終于潰堤,洶涌而來。
他想要的很多,他想要的也不多。
他想要江倦,要江倦滿心滿眼都自己,要江倦的一切都屬于自己,他也只想要江倦。
不知道過了多久,薛放離終于開了口,他著江倦,神令人捉不,語氣卻是又輕又緩。
“本王今后只在意你一人,你意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力轉移到了咸魚卷上。
【可以】→王爺吃魚
【不可以】→王爺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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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有人問就說一下吧,我修文的話有修改的章節都會在標題后標明*修文/小修/改錯字,一般都不用管,如果改比較大的話下一章我會作話置頂提醒,所以沒有說就不用回頭看啦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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