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已經比較晚了,不過陸殿卿幾乎是在電話響了一聲后就立即接了。
林舒明白,他一直在等著自己回話。
電話接通后,陸殿卿低聲說:“你不要想太多,不愿意就算了,這沒什麼,他們也明白況。”
林舒卻道:“其實想想,孩子可能要多勞煩你父母費心了,于于理,我心里是很激他們的,既然他們這麼說了,那我去拜訪下也是應該的。”
電話那頭便頓了頓,過了好一會,陸殿卿才道:“你確定嗎?”
林舒:“也沒什麼,我并不覺得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困難。”
陸殿卿聲音有些異樣:“好,那我明天去接你?”
林舒:“明天過去的話,我需要帶點什麼嗎?總不好太失禮。”
陸殿卿:“其實不需要,家里并不缺什麼,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帶一點水果,就最普通水果就行了,現在已經晚了,你那里可能不方便,我明天去接你,到時候打電話讓助理給送過去也行。”
林舒:“那我自己順手買點吧。”
陸殿卿:“好,那回去國的事呢?你明天過來這里,后天去國?”
林舒想了想:“我推遲一天回去國吧。”
畢竟還有一些個人的事要理,而且也希多陪陪自己媽媽。
陸殿卿低聲說:“好,我給公務機公司打電話,說一下,明天我去接你過來。只是吃個中午飯,吃飯后,你陪孩子玩一會,然后就可以離開。”
他略頓了下,想起在院子里母親眸中掩飾得很好的失,便解釋道:“我父母應該是很希你能過來的,事到了今天,他們也沒別的想法。你不要多想,更不要擔心,你就把自己當拜訪普通朋友家長輩就可以了。”
林舒反倒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在意別的。”
陸殿卿開車過來胡同附近的時候,林舒已經買了一些水果,就這個季節最常見的,蘋果、海棠和白梨等,就是家常走親訪友會用的。
知道這些在陸家眼里估計本不夠看,他們家吃的水果都是特供的,什麼稀罕花樣都有,不過也就只能買到這些,也用不著打腫臉充胖子。
陸殿卿從手里接過來網兜,兩個人便上了車。
路上,陸殿卿還是有些不放心:“今天我母親很早就讓保姆去買菜了,列了一長串菜單,看得出很上心,我父親也特意推了一些單位的事,今天中午早早回家。”
他看了一眼:“我說這個,你不要不自在,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父母確實很盡心了,他們對我這個兒子都沒這樣殷勤過。”
林舒聽著,倒是笑了:“我倒是也不至于不自在,就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陸殿卿:“就當拜訪朋友長輩就可以了,也不需要說什麼。”
這時候前面是十字路口,陸殿卿打著方向盤:“如果你不喜歡,暗示我一下,我找個理由帶你離開就是了。”
林舒微吸了口氣:“沒事,也就是吃頓飯,再說還有孩子。”
其實明白,陸殿卿父母都是修養非常好的人,在接人待方面,他們和陸殿卿的姑姑陸知義完全不同,他們便是心里再不滿意,但是面上也絕對不分毫的,所以這頓飯,客氣歸客氣,卻倒是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孩子反正他們也喜歡,放那兒就放那兒了,至于,是沒想著要進一步如何,無無求的話,也就無所謂了。
王府井距離白紙坊也不算太遠,一路通順,沒多久就到了,車子一進胡同,林舒便明顯覺到這一帶的氛圍和白紙坊那種大雜院不同。
待到車子停在一,林舒看過去,門前有警衛員,姿態拔,知道這就是了。
那宅子頗為氣派,闊氣的銀朱油大門,卷棚歇山式的,大門左右還有著昔日留下來的上馬石,青磚圍墻上方,有果樹出茂盛的枝丫,綠樹掩映間約可見卷棚式房舍的廊檐。
陸殿卿提著水果網兜,握住的指尖,認真地道:“你如果不想,現在我帶你離開。”
林舒反而笑嘆了一聲:“你不是說了只是做客嗎,我至于嗎?”
陸殿卿看這樣,也就笑了:“好,那我們進去了。”
待推門進去,先看到的卻是繪有歲寒三友的一字影壁,沿著甬道往里走,便見院落中方磚墁地,靠南有一架藤蘿,綠意盎然,這其間又有炊煙裊裊,飯菜香味撲鼻而來。
走進院落,還沒及細看,就見陸崇禮從廚房出來,他穿著心領薄羊衫,出潔白的襯衫領子,看上去儒雅溫和,竟很是隨和的樣子。
陸殿卿向陸崇禮介紹了林舒,林舒便禮貌地問好。
陸崇禮聲音溫和,道:“剛才行鹓突然說媽媽吃磨盤柿子,他們想自己去挑,殿卿母親帶著他們去買了,估計很快就會回來,等他們回來我們就吃飯,你們先進來坐吧。”
這多讓林舒有些意外,哪怕上次見到陸崇禮對兩個孩子的種種,對他的印象一直都是電視報紙中那個肅穆莊重的形象,應該是不茍言笑的,而唯一一次聽到陸崇禮說話,還是當時陸殿卿接到的那通電話,那是不聽到任何字句卻都能覺到的迫。
這麼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在家中時候竟然是這麼溫和慈的樣子。
微點頭,輕笑了下,不不卑地道:“好的,謝謝伯父。”
一時大家進去客廳,就見客廳中布置雅致,家竟是一水的紫檀木,只是那桌角包上了防撞棉包,看著略有些不協調。
窗臺上放了花瓶,里面是應季的鮮花,桌上擺了一大盤的水果,有幾樣是北方沒有的稀罕品種。
寒暄幾句后,陸崇禮笑了下:“今天是我親自下廚,等會舒可以嘗嘗,看看合不合胃口。”
這讓林舒詫異,沒想到陸崇禮這樣的人竟然會下廚,當下只好道:“勞煩伯父了。”
陸殿卿也意外地看了一眼父親。
他知道父親做出了讓步,但是父親竟然做到這一步,讓他也意外。
父親喜烹飪之道,但也就自得其樂,家中平日飯菜,父親也不過是偶爾指點,并不會自己親自手。
陸崇禮覺到陸殿卿的詫異,卻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太友好的樣子。
陸殿卿也就一臉淡然了,便對林舒解釋:“父親年輕時候留學英國,都是自己做飯,他手藝很好,對烹飪之道也很有些研究。”
陸崇禮道:“昨晚孩子過來,看起來他們都很吃鱸魚,今天便也讓人送來幾尾,這次用了火片竹筍和香菇來蒸,應該更為鮮。”
林舒笑了:“伯父果然是行家,這個時節的鱸魚確實需要這幾樣來配,才能提味。”
陸崇禮又道:“我記得殿卿好像說過,你比較喜歡吃膳魚?今天要了一尾鱔魚,有兩斤,做了鱔,我也沒加太多料,清炒的,回頭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林舒聽著,意外,看了一眼陸殿卿。
并沒有和陸殿卿提過自己吃鱔魚,其實這些年都沒怎麼吃過鱔魚。
林舒也就道:“是,早些年吃過鱔,我哥做的,確實不錯。沒想到伯父竟有這種手藝,兩個孩子以后在這里倒是有口福了。”
陸崇禮:“孩子到底還小,他們的飯菜一般都是由廚師做,是按照兒營養餐譜來的,等大一些,才敢讓他們吃這些。”
林舒聽著,心里越發穩妥,便順勢謙虛了一句:“兩個孩子都小,子也有些頑劣,倒是有勞伯父伯母費心了。”
陸崇禮道:“孩子都很好,至于頑劣?頑劣嗎,這兩個孩子都是很好的孩子。”
林舒聽著,便想為孩子謙虛幾句,誰知道陸殿卿已經暗了一下的手指。
林舒略猶豫了下,便沒再說。
陸崇禮卻已經開始道:“往日陸家子孫以及一些朋友家的孫子孫,像他們這麼大的,我也見過一些,依我看,倒是沒幾個能比上行鹓守倞,在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他們算是非常乖巧懂事的了。”
林舒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守倞倒是勉強稱得上“乖巧懂事”,至于行鹓,和這四個字不搭界,沒想到陸崇禮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這麼夸。
一旁陸殿卿見此,只抿著不說話。
他知道對于林舒來說,突然看到自己那平常端肅莊重的父親這麼真實地夸自己孫子孫,可能略有些不適應,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剛才如果不是他阻止了林舒,如果林舒謙虛兩句,父親很可能會直接糾正。
林舒深吸口氣,只能含糊著附和道:“確實還算是乖巧的,之前去檢,大夫也說兩個孩子都比同齡國孩子各方面要發育得好,已經看不出來是早產兒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麼一說,陸崇禮竟然越發夸起孩子,又說起兩個孩子的繪畫,認為陸守倞很有藝天分,對彩很有知力。
林舒想起以前他們兩個帶著孩子去藝館的事,也只好點頭稱是:“小孩子一般都喜歡畫畫,不過也就是隨便涂抹罷了。”
陸崇禮聽著,道:“這是昨天孩子們畫的畫。”
林舒順著他的目看過去,這才發現,就在一幅名家書法旁,竟然掛著兩幅已經裱好的畫框,那里面赫然正是——
一眼認出,這必然是家行鹓和守倞的杰作,一個胡涂抹各種往上禍害,另一個循規蹈矩劃了一堆奇怪的線條。
這種畫,國的家里扔得到都是,如果不是保姆勤于收拾,非要積攢下來,會積攢一大垃圾筐。
而現在,這兩幅畫竟然堂而皇之地被裱起來,被掛在了這充滿書香氣息的客廳中,和那名家字畫就那麼挨著。
陸殿卿倒是很淡定,示意沒什麼。
陸崇禮慢條斯理地道:“從這兩幅畫,我們可以看出,孩子確實擁有很強的藝悟力,也擁有富的想象力,行鹓試圖用大塊的來表達自己的心,而守倞的線條卻表現出很強的邏輯思維能力。”
林舒認真地看著那兩幅畫,抿了抿,想說什麼,卻又覺得說不出來。
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應景地附和幾句以示尊重。
但是就這麼昧著良心夸自己親閨親兒子,做不來。
這時候陸崇禮卻已經道:“我已經請了一位專門研究西方象派畫作的朋友,請他鑒賞鑒賞,同時規劃一下孩子的引導和培養方向。”
林舒驚訝地看向陸崇禮,他神溫和,不過卻很認真的樣子,看樣子并不是在說笑。
他是真心這麼認為的,并且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有些茫然,越發不知道說什麼了,只能客氣地說:“兩個孩子的事,伯父確實費心了。”
陸崇禮頷首:“聽殿卿的意思,你要出國繼續讀書,那孩子就先放在這里,照顧孩子方面,你倒是大可放心,我們已經咨詢了一些兒醫院的育兒專家,有問題可以隨時問,也已經讓保姆去專家那里聽講座接培訓了。”
此時林舒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稱是。
現在更深刻地意識到,雖然兩個孩子是自己兒,但也是這位的親孫子親孫。
一般老人對于自己的親孫子孫總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好,哪怕放個屁都覺得我孫子孫怎麼這麼響亮好一個氣壯山河。
而眼前的陸崇禮顯然是個中翹楚,無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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