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天罰落下之前——霍玨已經找到了罪魁禍首所在的地方!
重劍自半空劈下,裹挾著劈山開海之勢,兜頭朝著那被一群修士圍在中間的人而去。
不過這怒海狂瀾通天徹地的一劍,并沒有能夠傷到椅上坐著的人;那群著黑袍的修士早有準備,在霍玨劍所至之時,便已經合力撐開了守護結界。
只不過凡境巔峰的全力一擊,絕非這些小雜碎能夠抗住,很快他們便個個口吐鮮,結界轟然破碎。
霍玨持著長劍做劈砍的姿勢,死死盯著椅上的人,他猜想的完全沒有錯,用此等卑劣方法傷害穆晴嵐的——正是穆婉然。
眼看著結界開裂,穆婉然面上卻沒有毫的畏懼,隔著崩散的結界同霍玨對視,在修士們撐開的結界徹底碎裂,霍玨的長劍要當頭將劈兩半的時候,的周又撐開了另一重守護法。
“給我重生蓮。”穆婉然隔著法結界道。
法撐開的守護符文,在穆婉然面前不足三寸飛速流,和霍玨暴怒之下劈出的兇狠劍鋒一撞;那些赤金的符文猶如此刻大火之下的生靈,飛速流竄,發出不堪重負的錚錚之音。
“你竟然還在癡心妄想!”霍玨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重若千斤,“咔”地一聲,法撐開的結界也開始裂,穆婉然神終于出了一點焦急。
不是恐懼,而是焦急。
快速道:“穆晴嵐乃是一百五十四年前死在山中的鄉野子,因為死于猛之口,驚懼痛苦太甚,死后魂靈碎,散湘君山大地。”
穆婉然說:“經一百多年執念重新凝聚,的本就是湘君山,我今日可以讓人放火燒山,來日依舊可以!”
“咔咔咔——”結界在凡境巔峰的靈之下裂紋猶如蛛網遍布,霍玨殺人之心比此刻山火還要熾烈,他早該殺了穆婉然的!
因果纏又有什麼重要?霍玨滿心只剩下穆晴嵐在他懷中承焚燒之苦的模樣。
穆婉然上罩著的結界乃是上品護法,能夠承得住繭魂境修士力一擊,乃是穆家世代家主才有資格啟用的法。
霍玨凡境巔峰修為,原本該是費些時間才能突破;可是劍修不愧是劍修,修真界之中劍修的武力值從來都是同境界巔峰,尤其霍玨的本命劍還是若千鈞的悍歷重劍!
穆婉然心驚地看到結界之上裂紋已經麻麻,結界將崩;只要霍玨不停,便要當場被他的重劍砸飛灰。
穆婉然沉聲低吼道:“我安排了許多手下,他們拿著穆家的錢,每隔一月便會去鎮上,甚至去更遠的地方雇傭人在湘君山中放火!”
“你若是今日不給我重生蓮,我的人不撤回來,我保證拉著穆晴嵐一起陪葬!”
“連人都維持不住了吧?還能經得住幾次烈火焚燒?!”
霍玨聞言面容之上神毫未,周靈肆,長袍長發烈烈翻飛,雙眸布;盛怒之下他的面容扭曲青筋畢,在后熊熊山火的背景映照之下,簡直像個索命的惡鬼。
“你殺。”穆婉然心中驚懼,卻咬牙強撐。
隔著最后將崩的結界,摘下了遮面的斗篷面,出比霍玨此刻還如惡鬼一般的形容。
對著霍玨坐在椅子上,半點不曾出求饒的意思,只撕聲道:“你盡管殺了我,我派出去的那些人,保證你能和一百五十多年前一樣,眼睜睜看著你心的人碎骨萬劫不復!”
穆婉然是費了一些力氣才查到霍玨曾經重生過的事,為此穆老宗主險些被自己的親生兒搜魂致死。
當年那些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天元劍派的幾個人而已,霍玨死在山中便被霍袁飛將魂魄帶回了門派,投了重生池。在此期間,連天元劍派的一些長老都不知道霍玨重生過,都只知道他下山歷練遇見高境魔修,被重傷之后喪失了一部分記憶和修為。
那時候穆家正同皇族聯手,在整個北松國境尋覓靈優良的青年男,想訓練出一支修者軍隊奪權;正巧到了當時的猛林附近村鎮,無意間得知了霍玨同那凡可歌可泣的。
穆婉然又派手下仔細找村鎮周邊百歲左右的老人打探,問出了山神和大仙兒的傳說,猜測出了穆晴嵐聚魂于山林,于十年前供奉重塑人的事。
今日來是被到了極點,孤注一擲,示弱送去北松山的那些東西都被扔回來了,要得到重生蓮,穆婉然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嘩啦!”結界破碎,霍玨去勢如虹的劍鋒正對著穆婉然的頭頂,靈力凝化的劍刃在轉瞬之間便割裂了的頭皮。
穆婉然竟是死死瞪著眼睛看著霍玨,眼睫都不肯閃爍片刻出恐懼。在賭。
今天的一切就是一場潑天豪賭,論武力現在即便是舉穆家全族之力,也絕不是霍玨一人的對手。
但是穆婉然賭霍玨不敢拿穆晴嵐涉險,賭他心魔執,不敢讓一百多年前生死相離的悲劇重演!
殷紅的線順著頭頂、和五衰到極本難擋靈的穆婉然角,蜿蜒而下。
可連眼睛都不曾閉上一下,直勾勾盯著霍玨,忽視府撕裂般疼痛,抓著椅扶手,用盡全力抵抗著本能對死亡的抗拒和恐懼。
線順著的鼻尖流到邊,穆婉然嘗到了自己的腥咸,但是如所料,霍玨的重劍竟然生生裹著千鈞之勢,懸停在了的頭頂。
“你竟敢威脅我。”霍玨一字一句,嘶啞凌厲,“今夜我必滅你穆家滿門。”
穆婉然被霍玨周散開的靈輾得一開口便噴出了一口,但是竟笑了一下道:“那我真是謝謝你……”
“我早就……想讓穆家滿門皆滅了!”
“但是我派出去的人,只要我不撤回來。你永遠,咳咳……”
穆婉然角如泉涌,強撐的手掌之上青筋鼓,道:“你永遠也找不到!”
“除非這輩子,你寸步不離湘君山,將此地畫地為牢。”穆婉然撐不住彎腰按住翻騰的府,微微偏頭斜著子看霍玨,“你和,一起囚在這里……”
霍玨到此刻稍稍冷靜了一些,再旺盛的殺心,到穆晴嵐的事他也不得不冷靜下來。
穆婉然卑劣狠毒,霍玨不敢不信穆婉然說的話;想到穆晴嵐被山火灼燒的樣子,霍玨就算恨不得將穆婉然碎尸萬段,就算能輕易將穆家所有人挫骨揚灰,也不敢賭。
穆晴嵐再經不住一次山火灼燒了。
穆婉然賭贏了霍玨在意穆晴嵐,卻也不敢賭霍玨會不會一怒之下不管不顧殺了。
因此穆婉然見霍玨遲疑,不敢再刺激霍玨,而是終于開始示弱:“我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只求一朵重生蓮花苞。”
“就一朵,我不要重生池。”穆婉然撐著,從椅上跌在地上,片刻后咬牙爬起來,一輩子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肯服輸的;連殺親兄弟親爹都不眨眼的人,端端正正跪在霍玨腳邊,彎下脊梁,低聲祈求道:“給我重生蓮……”
“我讓那些人為穆晴嵐……咳咳,蓋山神廟,在北松國最好的寺廟里面,讓世人香火。我能把供真的山神!”
“我只要……一朵重生蓮的花苞。”穆婉然額頭上流出的已經浸了眼睛,此刻已經看不清霍玨的表了。
但是執拗道:“我已經讓人去救火了……”
霍玨回頭,確實覺到山火勢弱,有修士在滅火。
他垂頭像看螻蟻一樣看著穆婉然,他現在輕而易舉就能碾死。
他道:“你就算重生了,我一樣可以輕而易舉殺了你。你既然能查到一百五十多年前發生的事,自然也就能明白,我本不在意因果纏!”
“我知道……”穆婉然角鮮潺潺不斷,手抹了一下,點頭,“可以……你可以等我重生,再殺我。”
霍玨原本絕不會信穆婉然,但是這般想要求生,到這種地步竟還是瘋了一樣想要重生蓮,霍玨反倒不怕了。
若真的重生,必然會奪命而逃,豈敢再來招惹他們?
霍玨面霜冷如冰,看著穆婉然片刻,竟然應了:“好,重生蓮花苞我給你。”
等今夜過去,等他找回那些被穆婉然派出去的人,就算重生,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霍玨發誓,必然將挫骨揚灰!
穆婉然聽到霍玨同意的那一刻,直的脊背狠狠了一下。
霍玨將重生池開啟,靈氣沖天而起,令四周的火勢又是一緩。
他真的取出了一朵花苞給了穆婉然。
穆婉然哆嗦著手來接,表迷狂熱,儼然已經在失心瘋的邊緣。
只可惜五衰到極,本看不穿幻,更沒有見過真正的重生蓮是什麼模樣。
霍玨重生后,重生蓮再也沒結出新的花苞。
霍玨將“花苞”給了穆婉然。
道:“今夜便召回你的人,我不需要你為穆晴嵐塑金。若你敢再搞出任何的花樣,我必要你后悔活著。”
穆婉然將綻放著靈的花苞捂在手心,又按在心口,瘋狂點頭,“我這就令人撤回。”
穆婉然欣喜若狂,抬手放在自己耳邊,一手抱著重生蓮的“花苞”那惡鬼一般的面容之上,竟是綻放出了一些純真的笑意。
只可惜滿頭蒼蒼白發,容被毀,滿面鮮,這笑容看上去瘆人得厲害。
指天發誓道:“我穆婉然發誓,絕不再傷害穆晴嵐,不再作惡……否則魂飛魄散不得好死!”
一縷靈自天際而落,霍玨神微愕,許下的竟是心誓。
心誓乃是天道見證,必須本人真心實意發自肺腑地許下;許下之后,即便是重生一百次,也難以逃違背心誓的反噬。
但正在此時,天邊濃云匯聚,劫閃在空中若若現,這是……天罰?!
霍玨出靈識了一下方向,下一刻面遽變,再也顧不得同穆婉然糾纏,化為一縷白,飛速朝著天罰將至的方向而去——
穆婉然從地上爬起來,抱著重生蓮花苞,吩咐四周傷卻還活著的修士道:“走!”
一行人很快抬上了穆婉然離開湘君山。
穆婉然在椅上閉上眼睛,邊帶著笑意抱懷中重生蓮。
而在天罰落下之時,穆晴嵐落地化為魂狀態,剛剛殺了人的面上沒有畏懼、沒有半點害怕后悔。
將石臺上幾個死人都弄下大火,而后繼續尋找失落在大火之中的生靈。
本不理會頭頂天罰,的面麻木而冰冷,雙眸泛著幽綠,此時此刻,徹底為了殺生害命的鬼修。
而隨著頭頂天罰落下,穆晴嵐放下懷中生靈,坦然迎接被天道劈為齏的結局。
但是一束靈自遠而來,重劍橫貫過穆晴嵐頭頂,眨眼間漲大無數倍,生生替穆晴嵐接下了第一道天罰——霎時間靈相擊似擂鼓震耳,天地間一片刺目銀白,甚至蓋過了漫山火。
白散去穆晴嵐猝然轉頭,看到在后隨重劍而至的霍玨。
那瞬間穆晴嵐冷漠麻木的表轟然碎裂,癟了一下,下意識就想要朝著霍玨的懷里撲。
想同霍玨控訴“他們殺了我的孩子”,“他們泯滅人,傷害無辜”。
但是向前跑了一步,卻猛地頓住了。
想起殺了人,凡人。
再也不是一個不殺生的山鬼,變得和這世上的所有鬼修一樣,殘忍嗜殺,為天道所不容。
這天罰就是為降下!
穆晴嵐腳步頓住,仰頭看了一眼正在凝聚的第二道天罰,眼淚瘋狂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