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之后,終到玉縣。
虞瀅讓陳大爺送涼去食肆,則是帶著大嫂直奔縣衙。
時下百姓對縣衙都是敬畏的,也是忌諱的,所以都是繞著走的,平時有事都是尋村子里的里正幫忙,然后里正再跑一趟縣衙。
虞瀅看得出來大嫂也是畏懼的,便讓大嫂先在衙門外等著,自己去就好。
可比起害怕,大嫂好似更怕一個人待著,所以只能著頭皮地跟著自己。
虞瀅與衙門外的小役說了要尋霍衙差后,小役立即去通傳。
不一會,霍衙差便從衙門中出來了。
因著這回去采石場的所有事宜,這婦人都做很是周到,再者也不是什麼難纏的人,霍衙差倒是愿意給幾分面子。
虞瀅雙手放在腹上,朝著霍衙差微微頷首,很是知禮。
嚯衙差問:“余娘子有何事?”
虞瀅回道:“今日天熱難耐,我做了些冰膏,放在了吳記食肆陳掌柜那,等晌午的時候霍衙差再去取來讓各位爺消暑祛火。”
霍衙差到底是老油條了,看得出來婦人找自己還有其它事,所以走下了階梯,離看門的小役遠了些。
虞瀅也跟了過來。
霍衙差看了眼后的婦人,然后沒怎麼在意的看回余娘子,問:“余娘子想說什麼。”
虞瀅道:“確實有兩件事想要問一問霍衙差。”
霍衙差淡淡道:“說罷。”
“第一件事是我這想要在陵水村租幾畝地,不知怎麼報備?”
霍衙差道:“尋你陵水村的里長就。”想了想,又道:“過幾日,各村的里長都會來一趟衙門報備自村的人口,屆時我與陵水村的里長提醒一下,讓他給你劃幾畝好地。”
虞瀅一笑:“多謝霍衙差。”
因著田地的事,不過就是隨口說一句,算不得什麼大忙,霍衙差倒是沒有太在意。
“另外一事,則是同村一個婦人在我去采石場接兄嫂的時候,各種抹黑誣陷我與人私奔,或是暗通款曲,更是趁著家中只有老小殘弱的時候,對我侄兒大打出手,我便想問問這種況可否能報?”
跟在后的溫杏聽到弟婦真的把這事告到了衙門來,心下無比的震驚。
昨日弟婦說要去衙門告翠蘭嬸他們的時候,溫杏與旁人一樣都以為只是嚇唬嚇唬翠蘭嬸的,并沒有想到弟婦是來真的。
霍衙差聽到余娘子所言,不僅皺起了眉頭。
長舌婦真是哪都有,這玉縣因長舌婦鬧起來的命案也不知有多條了,盡管如此,但要是沒鬧大的話,還真不好管。
霍衙差道:“這事最多就是警告一二,但縣衙不會正式理。”
雖不會正式理,但有警告,也是能讓那翠蘭嬸膽戰心驚許久的了。
虞瀅心里有了數。
據去贖大兄大嫂時對這霍衙差的子有了大概的了解。
衙門雖不是清水之池,霍衙差雖也會從中撈取油水,但好在拿了銀子后還是會把事給辦了的。
想到這些,虞瀅心里有了法子。
道:“原先想要敲詐我一百文,再讓我侄子給兒子下跪磕響頭。可這事分明是先侮辱我在先,還手打了我家侄兒,我氣不過便也讓賠付我一百文,若是不愿,我便告到衙門,可顯然也知道衙門不會理這事,所以依舊囂,讓人心里窩火。”
說到這,虞瀅抬眸看向衙差,緩聲道:“若是警告一二能讓那婦人賠付一百文和道歉,我會將那一百文給衙門,作為爺們的車馬茶水錢。”
霍衙差聽到最后那句話,眉頭微微一,再次確認:“真愿意把賠付予衙門?”
虞瀅點頭應道:“若有衙門出頭,震懾得那婦人認錯,我出了心中那口惡氣,銀子不銀子都不重要。”
霍衙差按了按佩刀,思量片刻后,說:“這般長舌婦目無衙門,張口就來,為免以后造更嚴重的禍端,明日一早我會去陵水村警告那婦人,讓給你道歉。”
一頓后,補充:“你且與我細說那婦人是何家的,又姓甚名誰。”
虞瀅昨日去何家那會,就已經打聽清楚了翠蘭嬸的底細,所以時下倒是說得清清楚楚。
從衙門離去時,溫杏還于震驚恍惚之中。
許久后才回過神來,低聲音道:“弟婦,我以為你昨日說要告到衙門去,只是嚇唬翠蘭嬸的。”
虞瀅笑了笑,解釋道:“所有人越是都覺得我只是嚇唬的,我就越是要真的告,這樣的話才能把陵水村的人震懾住,往后旁人也不敢隨意欺辱我們伏家。”
虞瀅的心思自然不止如此,還有別的想法。
十月付五百斤藥材時,肯定會傳到幾家醫館的耳中。到時候要是連一個人脈都沒有,在被幾家醫館聯手抵制之時,只會是一擊潰敗,沒有半點的反擊之力。
而現在讓這霍衙差幫忙應付了翠蘭嬸,旁人便會以為與衙差有,與衙門也有幾分關系,那麼到時候就是要對付也要斟酌斟酌。
虞瀅自顧自的思索,幾息后回神,便發現邊的大嫂并沒有跟上來。
轉頭回去,只見大嫂神怔怔地看著。
虞瀅問:“大嫂,怎麼了?”
溫杏逐漸回神,知道弟婦這法子肯定是有用的,雙眸似閃爍著亮一般盯著弟婦,驚嘆道:“弟婦,你好聰慧,也好厲害呀。”
在陵水村的時候,就知道那翠蘭嬸是個厲害的角。整個陵水村都知道翠蘭嬸難纏且無賴,不要臉,所以都不想翠蘭嬸有什麼牽扯,
虞瀅被大嫂這麼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轉移話題道:“且別說這個了,我們還是先去把布料給買了。”
溫杏連連點頭,小碎步般地快速走了過來,跟著弟婦。
妯娌二人去了布店,虞瀅挑了個靛青的布料,詢問:“大嫂你覺得這怎樣?”
溫杏輕點了點頭:“好看。”
“那大嫂覺得給大兄做服的話,得多料子?”
溫杏一愣,驚訝得瞪大了眼,連忙擺著雙手,道:“弟婦你不需要給我們準備裳……”語聲頓了一下,想到自己上的這裳,又連忙道:“我回去后換下來,給弟妹洗干凈后就還回去。”
虞瀅與道:“大嫂不要誤會,我現在給大嫂和大兄買布料做裳,往后大嫂大兄做活賺到銀子再還回來就,也不是不還了,不是嗎?”
溫杏說:“雖然說是這麼說,可前邊的銀子都還沒還,又要花弟婦的銀子,我心里不踏實。”說到最后,看了眼招待其他客人的活計,小聲與弟婦商量:“不如先這樣將就著,日后賺到銀子再來買?”
虞瀅想了想,換了個問法:“那先不問大兄做裳要多布料,我只問二郎做一裳需得多的布料?”
伏危的幾服是四五月的時候從武陵郡帶來的,那時武陵郡天氣還有些涼,那些服在這炎熱的夏日卻是有些厚了。
聽到是二弟,溫杏呼了一口氣,然后仔細想了想,問:“二弟大概有多高?”
虞瀅沒有見過站起來的伏危也不大清楚他有多高,但琢磨著給他檢查雙時,所知小的長度來看,應該和大兄差不多。
虞瀅道:“雖然沒有大兄壯碩,但應與大兄差不多高。”
溫杏想了想,然后說了一個做短打的大概尺寸布料:“上約莫九尺,子大概四尺五左右。”
虞瀅又問:“那就我這樣的,大概要多布料。”
溫杏上下左右瞧了眼,又琢磨了一下后才回答。
有了這兩個尺寸,虞瀅略一推算,便知道了該給大兄和大嫂扯多的布料了。
虞瀅打算給伏危多做兩夏季的裳,最后再是大兄大嫂各兩換洗的。
大兄大嫂原先在采石場穿的舊裳,虞瀅覺若是作再大一些,都會直接裂開。
這樣穿著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這必須得做兩服來換洗。
至于與伏安伏寧,還有羅氏的裳,等到把藥材賣了出去,天氣涼些再做厚實點的,也能省下一筆銀子。
虞瀅扯了許多的布料,溫杏覺得不大對勁,這分明是做六七服的布料,太多了。
但想著是弟婦自己的銀子,想做多裳就做多,可不能。
買了布料和針線,虞瀅又讓掌柜便宜些把一些邊角的布料賣給了。
布店這一趟就花去了快五百文了。
為了贖大兄大嫂,虞瀅先前準備了折算后的八兩銀子,現在還有三百來文的剩余。
現在買布則全部花了出去,還補了一些。
雖然知道所花的每一筆銀錢都是花在了刀刃上,但虞瀅還是覺得自己花銷有些大手大腳了,心想以后可得省一省了。
買了布料后,多買了一盞油燈,然后是小半框能放得久的蛋,想了想,又買了幾斤面和十斤米。
沒買,但虞瀅還是買了幾筒骨,用來熬湯補子。
雖沒有給大兄大嫂搭脈,可虞瀅據聞二診看得出來,他們倆人的底子并不是很好。
買好了什之后,才回了吳記食肆。
這幾日沒來,陳掌柜也沒有算銀錢,待來了之后,才把這幾天的銀錢給結了。
三天的銀錢,也就是六七十文錢,還是有荔枝冰膏的況下才有這個數的。等再過幾天,沒有荔枝冰糕了,估著連每日二十文都沒有了。
陳掌柜道:“這新鮮勁過去了,也沒有那麼多人來嘗鮮了,往后的量也得做一些了。”
聽到這,虞瀅暗暗呼了一口氣,早料到這冰膏買賣不會好太長時間的,但尚能維持著一日十來文的收,已然非常不錯了。
陳掌柜再道:“雖然賣得沒有先前那麼好了,可這冰膏也是我們食肆獨一份,那些個想吃冰膏的還是得來我們鋪子。而為了吃冰膏在我們食肆吃飯的也有,所以還是要一直從余娘子這里拿冰膏,余娘子可莫要嫌錢不做了。”
虞瀅現在還是非常缺銀子的,再說了,涼現在幾乎不用來打理了,所以怎麼可能不接著做?
笑應:“只要食肆一日繼續能收我這冰膏,我便一直送來。”
說了一會話后,虞瀅才與陳掌柜說晌午時,霍衙差過來取多送來的冰膏。
而后虞瀅便與陳掌柜告辭,與大嫂買了兩個饅頭墊肚子,等著未時正點的時候回去。
虞瀅想與竹匠仔細說一說拐杖的事,所以沒有回陵水村,而是直接去了陳家村。
陳家村比陵水村富裕了許多,起碼虞瀅看到的不再全是茅草屋了,還有很多都是土坯房。
竹床已經做好了,比先前大兄大嫂的那張竹床要大一些,按照同村人的價錢來算,虞瀅花去了六十五文錢。
想到羅氏睡的地方還沒著落,虞瀅又打算定一張單人的竹床。
那竹匠聞言,搬出了一張單人竹床。
說是平時也會送去城里賣,這是之前剩下的,算三十文錢一張。
陳大爺與那竹匠幫忙把兩張竹床搬上了牛車,然后才返回陵水村。
回到陵水村的時辰,與虞瀅以往從玉縣回來的時辰差不多。在牛車上遠遠向村口,便見村口站了兩大一小。
除了伏震與一雙兒還能有誰?
看到丈夫與兒,虞瀅旁的大嫂臉上頓時有笑意浮現,臉頰上出了淺淺的一個梨渦。
抬起手朝著前邊招手,然后與邊的虞瀅道:“弟婦弟婦,你瞧,是安安寧寧。”
陳大爺要把竹床送到家中,虞瀅和大嫂從車上下來,把安安寧寧抱到了車上去,然后一同走著回去。
村里的人看見伏家人,還有那牛車上邊的兩張竹床,都不暗暗咂舌,心里暗道伏家的日子怎麼就忽然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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