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剛過完年聯廠人手不足還是怎麼回事,今天的下水理得不怎麼干凈,衛孟喜自己清洗了七八道,心里還有點的,干脆用醋泡一下。
洗了太多水,大水缸都空了,準備去挑兩擔,剛要出門,忽然門口傳來一陣哭聲。
是小呦呦的。
忙扔下扁擔跑出去,“咋啦?”
小呦呦一整個撲在厚厚的雪地里,吸了太多雪,還咳個不停。老母親的心都快碎了,一面跑一面把誰家的小王八羔子罵個半死,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這麼小個孩子說推就推,那可是雪地,要是長時間爬不起來會死人的!
的崽,平時連手指頭都舍不得一!
被媽媽抱進悉的懷里,小丫頭一連咳了好幾口才過氣來,小臉通紅通紅的,卻又是青紫的,不知道是嗆的還是凍的。
“乖乖,告訴媽媽怎麼啦。”
小呦呦咬著下,大眼睛里蓄的是晶瑩剔的淚珠子,“哥哥,打!”
“衛阿姨,你家寶跟人打架,就在村口。”虎蛋呼哧呼哧跑過來,還不忘輕輕拍拍小呦呦,嘚吧嘚吧把事原委說了。
“啥?!是寶,不是衛東?”打架這種事,小暖男怎麼會干呢。
正是因為二哥打架破天荒第一回,要是小四哥不會跑這麼快,說不定還要看會兒熱鬧……誰知跑太快一頭沖進雪地里,撲了個滿臉,虎蛋在后頭遠遠的看見,來不及拉住……衛孟喜心頭這一口氣才終于放下,不是被人推的就好。
心里再著急,也不能舌下最小這個,只能先抱進屋暖暖,灌熱水,等轉正常才放心。
小呦呦緩過勁來可急壞了,指著門外說:“哥哥打,媽媽要幫忙。”
“就你知道護你哥,好好在家待著,我去看看。”急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來,“你知道是為什麼事打架嗎?”
“壞阿姨,說……說媽媽壞壞。”
這下,衛孟喜聽出來了,是有阿姨說的壞話,然后寶跟人打架?
事是這樣的,衛孟喜不是早出晚歸的跑嘛,那輛二八大杠每天滿載而歸的模樣,窩棚區多雙眼睛看著呢。
滿滿一后座,快把車子垮的是啥?難道是豬頭和下水嗎?那一天得進賬多啊?
有的人不信,要是真能掙那麼多錢那咋不給自己買幾件新服?不去學城里人燙個頭發?肯定是還有點別的。
可到底是個啥,大家抓心撓肝的都想知道,衛孟喜潑辣名聲在外,們不敢湊上去自找沒趣,但可以問孩子啊。
尤其是憨兇憨兇的衛紅衛東,這倆一看就不像花寶,用三瓜倆棗說不定就能撬開。
誰知道衛紅最會扮豬吃老虎,表面看著憨憨的,大大咧咧的,給吃的都接著,甭管是瓜豆還是棗,一個不嫌,兩個不嫌多,三個四個還真好!
拿了這麼多好吃的,總該倒豆子了吧?反正這些長舌婦都想好了,們一定要把衛孟喜掙錢的門路搞清楚,這麼多貨到底是哪里進的,本多,利潤有多,鹵的時候都有啥方。
誰知道這個小衛紅,東西吃了,好話聽了,但媽媽做生意的事愣是一個字不。
把那些滿心滿眼想搞衛孟喜方的人,氣得牙。關鍵吧,想要逮著小衛紅罵一頓,把吃的吐出來,們還真找不到機會,這丫頭每天不是躲家里就是跟著衛孟喜,們再喪心病狂,也不敢惹衛孟喜的。
今兒正好讓們逮著個機會,想要上去教訓幾句。正罵著呢,寶來了。平時小男孩總是溫溫的笑,禮禮貌貌的打招呼,風評不像衛東那麼“兇”,所以那幾個煤嫂也沒收斂,繼續嚼衛孟喜的舌子。
寶找們理論不,還被嘲笑“娘娘腔”,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頓時就沖上去打們。
但一個五歲都不到的孩子,和一群長舌頭的年婦,這明擺著是以卵擊石嘛,難怪小呦呦摔了一大跤也要拉著媽媽去“幫忙”。
衛孟喜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被徹底制服了,不僅他,還有陸家的戰斗人衛東。
寶因為瘦弱,危險不強,只有一個大人攔著他,衛東那刺頭可就慘了——劉紅著他的胳膊扭到后,里還不干不凈的罵著。
“小臂崽子,跟你媽一樣,臭不要臉,還敢打老娘,老娘今兒就弄死你先!”
寶不服氣,“呸”一口唾沫直接吐臉上。
“好家伙,你牛啊,老娘……啊,誰打我?”
衛孟喜手里拎著的正是那毀了小飯館的鋼筋條,一直接上,痛得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衛孟喜趁松手,一把將衛東拉過來,擋在后,又趁機搶過寶,“在媽媽后面看著。”
眼睛死死的盯著劉紅,就像一頭殺紅了眼的母狼,在對方沖上來之前先晃了晃鋼筋條,一端已經被磨得尖尖的,足足有四五公分長,深可,哪兒哪兒一個窟窿。
果然,劉紅頓住了,這是個狠人。
“劉紅,你是我啥人,也配我的孩子?”
的聲音不高,也不兇,但不知道為啥,劉紅就是覺著肚子。咽了口唾沫,“這麼多人可是看見了的,你家寶先撞我踢我,衛東當幫兇,一點家教也沒有,我是替你教孩子。”
其他幾人紛紛附和,確實是寶先的手,而且們就揪住這點不放,就是要把一頂“沒家教”“不打人”的帽子扣倆孩子頭上。
衛孟喜怎麼可能任由們扣帽子,“寶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們說你壞話。”
一伙婦臉訕訕的,“哪有的事,這孩子別瞎說。”背后嚼啥那是肯定的,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們也心虛,尤其正主還是一潑婦。
靜不小,很快有人圍觀過來,就是前頭礦區的工人和家屬也來了不。衛孟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鼓勵寶:“那你說說,們都說了啥。”
寶張了張,委屈道:“那是壞話,不能說。”
“別怕,們是年人,們都能不要臉的說出來,你怕啥,你只是個孩子,要壞也是讓們帶壞的。”
婦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有點臊。
寶不好意思說,這可是罵媽媽的話,他說出來不就是他也罵媽媽了嗎?那可不行。
建軍也來幫忙了,衛孟喜讓他說,小男孩紅著臉,“那種臊人的話我才不說。”
得吧,圍觀的也不是瞎子,連五六歲小孩都嫌臊人說不出口的話,這一群年人是咋說出口的?們沒有臉的嗎?
有些人的鄙夷,已經擋不住了。
衛東是剛從后山下來,看見寶打架,后來才加戰斗的,倒是真不知道們說了啥,急得跺腳,“二哥你倒是快說啊,們說啥了?”
寶又急又,還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馬上就哭了。
衛孟喜不能再孩子,正想說那就算了吧,說不出那就干一架,今兒要把劉紅的屎給打出來,哪只手了的孩子就廢哪只手。
忽然,有個男孩站出來,“阿姨,我也聽見了,我可以說。”
居然是狗蛋。
衛孟喜很意外,這兄弟倆跟窩棚區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樣,他們是游離于這個小群之外的,尤其是狗蛋。這孩子太像個大人,太有主意了,尋常孩子在他跟前就不是一個量級的,不知道是過于早慧,還是心里對這個地方沒有歸屬,他基本不跟這里的孩子玩。
一開始,衛東幾個他,他還勉強應付一下,最近是衛東主邀約很多次,他都不參與。
孩子也是有他們自己的社禮儀的,約十次不來一次,他們也就不理他了。
同時,因為不跟這里的人玩,他也從不管這里的事,就是走路上遇到誰家比他小的孩子摔倒了,他寧愿從旁邊繞過去,也不會扶一把。
窩棚區以劉紅為首的婦,背后都說他是個天煞孤星,小小年紀就冷心冷肺,以后肯定是有人死他跟前他都不會多看一眼的類型。
李秀珍也附和,可不是嘛,這個繼子嫁過來的時候,就總是用一種大人樣的眼打量,也曾哄過他的,可他不理,經常像野狗一樣游離于人類社會之外……后面是實在覺著這孩子的眼神嚇人,鼓張毅想把他送出去。
當然沒功,婆婆還識破了的意圖,自然不會放過,這一鬧就只能跑金水礦來了。
說實在的,衛孟喜對這兄弟倆的觀很微妙,并不想自己和孩子跟他們有太多接,上次說的勞換一頓飯,兄弟倆找過好幾次,追著問“任務”是啥,啥時候去執行,他們已經準備好了……都推說已經完了,不需要他們幫忙了。
可在孩子心目中,他們還是覺得欠著衛阿姨的,所以一直不管閑事的狗蛋才忽然愿意指認一群婦。
“那我開始說了哈,們說你是不要臉的狐貍,背后不知道干啥買賣,一定是想男人想瘋了,男人,還說……”狗蛋的臉也有點紅,臊的。
他跟衛東建軍不一樣,他們只是單純覺著話臟,但他是已經能理解“臟”在哪兒,為什麼臟的。
果然,此話一出衛孟喜臉就變了,鋼筋條一甩,直接指著劉紅,以及邊那群長舌婦,挨個,“你們誰看見我男人?”
雀無聲,面面相覷。
衛孟喜能這麼放過們?“你們誰看見我找野男人?今兒你們這幾個人,劉紅,王芬,李梅香,你們要是不說清楚,誰也別想走。”
幾人咽了口唾沫,都有點張,畢竟做了虧心事的是們。“這……孩子說的,小衛你也是,當啥真。”
狗蛋梗著脖子,“我沒說,劉紅阿姨站在那棵樹下說的,當時邊還有……”他居然把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說了什麼話,說話的時候正在做什麼,邊有什麼人,哪個人站在哪個位置說得一清二楚!
別說劉紅被他打得措手不及,就是衛孟喜也驚呆了。
這還是個孩子嗎?一個年人都記不住的事,他居然能在無意間就記得這麼清楚,條理清楚,邏輯,就像事先演練過無數次一樣。
清了清嗓子,“既然是你劉紅說我找野男人,那你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找了哪個野男人?”
“對啊,你說清楚。”
“就是,你不是言之鑿鑿嘛,那你就把證據拿出來啊,你就像這孩子一樣,把事說清楚。”
圍觀的煤嫂大部分衛孟喜都只知道名字,接不多,但沒想到關鍵時刻們居然愿意站出來幫。
劉紅急得臉都紅了,哪看見啊,“我……我也是聽人說的。”
“是嗎?聽誰說的?”衛孟喜追不舍,“你可別攀扯,說不出那就是你說的,你說的那你就得說清楚,說不清楚我手里的東西可不長眼。”
那鋼筋條實在是太尖太利了,只要輕輕一,哪怕是穿著棉,也得個窟窿出來。當然,劉紅是被衛孟喜收拾過的,的小現在還痛得打呢,毫不懷疑能做得出來。
于是,劉紅的眼睛四下里看,現在也顧不上啥了,只能一指人群不遠的李秀珍,“說的。”
“嚯!”眾人大驚,大家把劉紅邊那幾個婦猜了一遍,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李秀珍。
李秀珍長得小玲瓏,雖然沒有衛孟喜那耀眼的漂亮,但也是窩棚區數一數二的漂亮人,平時說話也總是溫溫的,大家都覺著是個和氣人,怎麼背后嚼舌的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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