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風吹過竹林嗚嗚作響，這個天氣顯得格外抑和沉悶，長春軒中宮人端著水盆,在游廊下進進出出,忙得腳不沾地,但未有半點喧嘩。

皇后一行人到達長春軒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有些人眼神不由得輕閃。

掀簾子踏進去,皇后的腳步就幾不可察地頓了下,和想象中不同,殿沒有昭貴嬪的痛聲,也沒有皇上冷沉著臉等待在其中。

只有一張榻擺在外殿，周人靠在上面,醫幫看著,渾漉，長春軒的宮人拿著錦帛給拭發，一旁擺上了火盆。

傳話的人全程沒有提起周人，皇后怔了下，就立刻問：

“這是怎麼了？”

周人聽見靜,抬頭看過去，仗著上有傷，也懶得起行禮,而且,對剛來的一行人都有所懷疑,自然態度熱切不起來。

是阿柚將事經過說了一遍,才讓這些人了然究竟發生了什麼。

得知昭貴嬪并未被撞到,不人眼中都閃過一抹失,不等旁人發現，就忙忙垂頭將這些緒遮掩住。

皇后掃了眼周人，大抵知曉并無大礙，將心思全放在殿中，不著痕跡地捻住手帕，按捺住心思，并沒有選擇進去，而是安靜地等待。

殿中，卓太醫替顧晗把脈，他極快地皺了下眉，抬頭看了眼昭貴嬪，昭貴嬪額頭溢出了涔涔冷汗，疼得渾不停打，這讓卓太醫心中嘆了一聲。

脈象平穩，只稍有些到驚嚇，甚至連了胎氣都不算。

可昭貴嬪的模樣本不似作假，許是他請脈時間太長，床榻旁的皇上生了不耐煩，眉眼間浮現了抹顯而易見的怒意：

“貴嬪究竟如何了？”

床榻上子想要將子蜷在一起，閉著雙眼，冷汗涔涔地不斷低喃，陸煜知曉是在喊他，正因此，才越他心下難安，難免嫌棄太醫有些磨嘰。

卓太醫松了手，跪在地上，不敢去看皇上，他說：

“昭貴嬪了驚嚇，緒波過大，導致了胎氣，才會覺得腹痛不止。”

玖念向皇上說明況時，卓太醫也在，不得不說，他也頗有些佩服昭貴嬪的心態，那般兇險的況，丁點事都沒有，甚至還能及時地做出反應。

可卓太醫卻不能實話實說，昭貴嬪疼這副模樣，誰敢說是裝的？

刺激到昭貴嬪，當真導致皇嗣有礙，誰擔當得起？

皇上明顯分外看重昭貴嬪，在這后宮，明哲保是真，審時度勢也是真，卓太醫只能順勢而為，他是太醫院院首，皇上心腹，無人會懷疑他的結論。

太醫施了針，開了藥方，確認保住了皇嗣，才敢立在一旁。

不多時，床榻上傳來子劫后余生的低泣聲，陸煜上前去，宮婢給換了干凈的裳，臉頰褪盡了，側臉背對著陸煜，陸煜將翻過來時，淚水早就打了青。

陸煜沉眸替著額頭的汗，聽咬艱難地說：

“……那人是要害我……周人替我了無妄之災……”

倏然攥了陸煜，分明子還在抖，手上的力道卻大得讓陸煜覺得有些疼，那般薄面的子，甚至顧不得太醫尚在，眼淚又急又兇，慌無措地掉下來：

“如果我沒有吩咐們不要抬儀仗，要不是周人過來了，我、嬪妾……”

口不擇言，話中沒有半分條理，陸煜聽得出仍在害怕，不由得手按在肩膀，將人按在自己懷中，沉聲不斷安：

“沒事了

。”

子靠在他懷中，忽然哭出聲，細碎抑的泣聲砸得他心中悶悶的，著緒，嗓子似堵得說不出話：

“嬪妾害怕……皇上，我害怕……”

一句又一句，讓陸煜眉眼緒越來越冷。

待子哭累了，躺在他懷中不知何時昏睡過去，陸煜才將放下，替掖了掖被角，指腹過眼角的淚痕，沉聲吩咐：

“照顧好。”

玖念抹了把眼淚，無聲地服應下。

陸煜轉出了殿。

殿傳來靜，眾人忙回頭，二重簾被從里面掀起，皇上那張沒有什麼緒的臉出來，他看見了周人，吩咐：

“緒不穩，你先進去，若醒來，就陪說會兒話。”

周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邊的阿柚就松了口氣，這就代表皇上并沒有懷疑主子，忙拉了下主子，周人皺了皺眉，不再說話，任由宮人將連同榻一起搬進了殿。

不人將欣羨的眼神投向，周人心中煩躁，再加上擔心顧晗，本懶得搭理這些人。

整個搬抬的過程中，有一個人盯著的背影看了很久。

周人并沒有察覺，等離開后，外殿中寂靜了很久，直到皇后開口打破沉默：

“皇上，不知昭貴嬪現在如何了？”

皺著些眉心，一副擔憂的模樣，陸煜只看了一眼，本不曾回答，而是平靜地問劉安：

“今日打掃那條路的宮人呢？”

皇后被忽視，也只是頓了下，臉就恢復如常，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劉安使了個眼，很快宮人帶了一個宮進來，那宮瑟瑟發抖，剛進來，就跪下說：

“奴婢參見皇上和各位主子娘娘，奴婢今日傍晚時分打掃完那條路，就回去了，奴婢保證，奴婢有認真打掃，離開時，那條路上絕對不可能有油漬的。”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宮中除了巡邏的軍，宮人也都下值，對于小宮來說，今日一事也的確算無妄之災。

劉安小聲地說：“戌時三刻落的雨，那個時候宮人都下值了，若在那之前潑了油漬，早就會被大雨沖刷干凈。”

換句話而言，潑油漬的人，肯定是在不久前才的手。

陸煜手指不不慢地敲點在案桌上，悶悶的響聲讓殿眾人心中發慌，他耷拉著眸眼，平靜地說：

“今日經過那條路的人，不論主子還是奴才，全部拿下審問。”

話音甫落，殿頓時就有幾位妃嬪變了臉，宮中是有巡邏和值班的人，誰都不敢保證，自己從那條路經過時會無人發現，而且，若不心虛，為何要刻意瞞自己的行程？

劉安帶著人親自排查，很快就查出所有今日經過那條路的人。

淑妃的翊安宮和長春軒離得甚遠，此事本牽扯不到，很樂意看戲，抬眼掃了眼，就見那群人站了三個人，淑妃視線只在其中一個人上轉了圈。

不僅是，陸煜也瞇眸看向那個人。

容寶林跪在地上，臉上有些彷徨和無措，攥著角垂頭跪在那里。

宋寶林早就看不慣容寶林，當即說：

“我們朝宮去榮粹殿，最近的路可不是那條，容寶林為何會到那里去？”

似乎只是好奇，但誰都聽得出對容寶林的針對。

容寶林子抖了下，有些張和害怕，替自己辯解：“夜間太黑了，而且下雨路，那條路會寬敞安全些。”

說得的確是個理由，這種天氣，換個安全的路線，誰都指責不了什麼，宋寶林被堵得啞聲，當即撇了撇。

其余人也各有理由，陸煜視線落在容寶林上，就在容寶林越發不安的時候，劉安忽然走到陸煜邊，附耳低聲說了句：

“皇上，奴才發現有個人在昭貴嬪前也經過了那條路。”

陸煜眉眼一，問：“什麼人？”

劉安遲疑了下，低了聲：

“冷宮中的琉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