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照,樹影疏松，行宮四周掛著燈籠，卻越襯得氣氛抑沉悶。

陸煜一直待在永佑殿,顧晗也早早地洗漱好上床休息，但抱著錦被臥坐,眼中半分困意都沒有，視線過楹窗落在半空中的弦月時。

不知靜待了多久，顧晗終于聽見一陣劈里啪啦的敲門聲：

“主子，快些醒醒,外面出事了！”

很快，行宮中就一片燈火通明，行宮夜間甚涼，顧晗攏著披風,甚至青都未梳洗，就匆忙趕到盼亭湖,待看清現場時,眼眸倏然瞪大，立即掩抑住將要出口的驚呼。

又一尸。

跪在尸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顧晗很眼,正是容寶林的奴婢，小久。

抱著容寶林,哭得淚流滿面,哭腔中悲慟，人不由覺得一陣戚哀，有人于心不忍地撇過頭,顧晗甚至聽見有人唾罵了句：

“也不知哪個殺千刀的,接連害了三條命,這麼目無法紀！”

顧晗朝那個人看了眼，義憤填膺的正是袁才人，這個人很奇怪也很矛盾，慣挑事，罰跪掌摑亦是家常便飯，但很對人下死手，遇見這種事，罵罵咧咧的也是。

陸煜來得晚些，一來就見顧晗捂住眼不愿見眼前場景的模樣，臉些許白，細眉攏蹙間人生了憐惜，青有些凌地披著，顯然是被人吵醒后，匆忙趕來。

鑾仗落下，眾人服行禮，顧晗懷著孕，未等彎下腰，陸煜就先一步扶著起。

淑妃無于衷地垂眸。

軍統領跪在地上，臉很不好：“微臣失職，請皇上責罰。”

陸煜懶得看他，直接問：

“巡邏的人何在。”

一隊軍早就跪在了統領后，簡直哭不得，他們拘謹地埋首回話：

“皇上，傍晚后是到卑職等巡邏，在巡邏時，除了容寶林和其婢，未見任何人經過此。”

淑妃察覺不到不對勁，擰眉問道：“你們見過容寶林？”

否則后妃眾多，這幾名軍怎麼可能認得出容寶林來？

那幾名軍細說后，眾人才得知，他們在遇見容寶林時，就上前委婉地讓容寶林不要靠近盼亭湖，最近盼亭湖多出事，他們怕擔責，這般謹慎也在理之中。

“但容寶林說晚膳用得多了些，想在四周散步消食，卑職等才繼續巡邏。”

這話讓一些妃嬪聽得皺了皺眉，顧晗也看了那名軍一眼，軍話中帶了幾分推之意，但無人能指責他什麼，容寶林再不得寵，也是位主子，要在附近散步，他們自然也不敢攔。

后宮人都敏，當即就有人道：

“行宮出了這等事，嬪妾連睡覺都不踏實，這容寶林倒是心大，竟能吃得撐了。”

話音甫落，不人臉都有些不對勁，狐疑地看向還在哭個不停的小久。

陸煜朝劉安看了眼，很快劉安就離開。

小久打了個，主子的死讓六神全無，如今再聽妃嬪暗帶懷疑的話，更是不知說什麼，埋頭在主子的尸上痛哭。

但很快，劉安就回來了，他手中似乎還拿了什麼，待離得近了，眾人才得以看清，他手中拿的是一支玉簪。

他袖上漉漉的，玉簪碎了一角，染了些許污泥。

劉安將玉簪呈上，恭敬地說：“奴才在容寶林落水尋到此，瞧著并非剛剛才掉湖中。”

眾人親眼看見小久子抖了下。

袁才人瞪大了眼

：

“宋寶林不會是容寶林害的，今日發現了玉簪不見，才會尋個借口來盼亭湖銷贓？只不過夜深路，結果自己栽進湖里了？”

袁才人越說越覺得這個猜想很可能是真的，還將軍的話拿出來說：

“巡邏的軍都說了，他們可沒有見過除了容寶林以外的人經過這里，若不是自己做賊心虛，難不還鬧鬼了不？！”

鬧鬼二字一出，陸煜臉都黑了：“住口！”

袁才人堪堪掩，也知曉自己失言，訕訕地退了一步，但饒是如此，也覺得自己說得沒錯。

淑妃覷了眼皇上若有似無扶著顧晗的手，心中不耐繼續待下去，輕飄飄地說：

“容寶林死了，但不是還有人活著嗎？”

小久癱了子，見狀，誰還不知這主仆二人有問題。

顧晗又聽見袁才人小聲嘀咕：“看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收了。”

顧晗垂下眼瞼，抿不語，當真是老天有眼嗎？

聽見主子溺水，伺候容寶林的宮人都趕了過來，顧晗視線不著痕跡落在某一瞬，掩，眉間出不適，低細地說：

“皇上，嬪妾子不適，想先回去了。”

劉安已經讓人將小久押了下去，事經過還待審問，此事終于告一段落。

陸煜看向顧晗，想都未想，直接道：“朕送你。”

子臉慘白，活像了什麼大罪，陸煜不可能讓一個人回去。

等皇上帶著昭貴嬪離開，四周人也漸漸散了，哪怕皇上不說，軍統領也自行去領了罰，最終，原只剩下淑妃一行人。

雅絡擔憂地看向：“娘娘，夜深了，該回去歇息了。”

淑妃不不慢地收回看向皇上離去的視線，隨口問了句：

“這是皇上第幾次因為昭貴嬪，扔下本宮了？”

雅絡垂頭，沒數過，也不敢數。

淑妃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沒有什麼意義，扶著雅絡的手，朝盼亭湖旁走去，雅絡不明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攙扶。

待走近盼亭湖旁，淑妃蹲下來，細膩的手指捻了捻那泥土。

雅絡皺眉：“臟了娘娘的手。”

泥土被人踩過，漉漉的不樣，淑妃很仔細地捻著雙手，待察覺到那一被稀釋清洗得差不多的油漬時，才輕笑了聲。

用帕子凈了手，起，才垂眸說：

“好手段。”

雅絡心驚膽戰：“容寶林不是自己落水？”

淑妃好笑地看了一眼：

“宋寶林和絳紫應該都是害的，宋寶林一事至今未被查出，就可以看得出有多謹慎，失足落水一事怎麼可能發生在上。”

淑妃原本沒有多想，在看見小久的反應時，才覺得不對勁。

若宋寶林真的是容寶林所害，這般謹慎的人不該犯這種疏忽的錯，只是不知這容寶林又落了誰的算計。

雅絡低聲說：“那我們可要告訴皇上？”

淑妃被扶著起，朝旭芳殿而走去，聞言，輕扯了角，眼眸中是淺涼：

“害死宋寶林二人，未曾將本宮放在眼中，好不容易事平息，本宮為何要再生？”

行宮這一行，協理諸多事宜，任何差錯都是的失責。

至于容寶林，是失足落水也好，被人算計也罷，這件事都要到此結束了。

淑妃厭煩了不斷發生的事端，尤其昨日那些誥命夫人離開前的眼

神，似乎都在說，若是皇后在這里就好了。

尤其，昨日皇上略過，將審查給了劉安，才是對淑妃的打擊。

以往后宮出現子，皇上都是給皇后理，為何在這里就不同了？

在皇上眼中，比不得皇后嗎？

淑妃知道不該這麼想，可控制不住。

顧晗可不知離開后發生了什麼，被皇上送回余清苑后，就控制不住地作嘔了一陣，將皇上攔在二重簾外。

陸煜氣得臉鐵青，他掀簾就要進去。

顧晗聽見靜，慌地喊著：“不許進！”

顧晗可不敢賭，是知道現在這副模樣有多狼狽的，滿屋的異味讓都有些難以忍，讓皇上瞧見了，誰知曉他是會生了憐惜，還是生了厭惡？

哪怕是憐惜，待事后細想時，恐怕也多會有些不自在。

顧晗不樂意做自毀形象的事，索不讓皇上進來看見，杜絕這種可能。

但最終，陸煜還是進來了，顧晗捂著臉就背對向他，宮人忙將痰盂蓋上，加之楹窗大開，室的味道才散了些許，陸煜沉眸看向子：

“轉過來，讓朕看看。”

顧晗搖頭，凈角，又用鹽水漱了口，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轉過，控訴地看向陸煜：“皇上為何要進來？”

不待陸煜說話，又懨懨地說：“嬪妾的丑態皆被皇上看了去。”

陸煜頭疼得額角了，混日中都在想些什麼？

人狼狽也是凌之，臥坐在榻上，青垂散披在上，披風被褪下，寬松的宮裝順著的作下了些許，陸煜疑似看見抹春，但他本沒有細瞧。

太醫很快趕來，替把了脈，只說讓多休息，好生用膳，連藥方子都沒看，可見是真的無事。

陸煜松了口氣，才沒好氣地手彈了彈的額頭：

“整日里胡思想。”

“朕要是厭了你，一步都不會踏進你殿中。”

其實，陸煜也覺得驚訝，明知室有腌臜之，他仍是要進來，就是因為擔心這子會出什麼事，這點在他上，的確可稱得上意外。

陸煜不能說有潔癖，但也的確不喜臟。

至于這些，陸煜覷了眼顧晗，半個字都沒有和說，怕會得意。

顧晗晚膳用的那些，早就被吐得一干二凈，陸煜吩咐讓人做些清淡的膳食送進來，可惜顧晗沒有胃口，本未用多。

陸煜看在眼中，不聲地皺了下眉，想起太醫說過的要讓心保持舒適，他便道：

“明日朕會下旨，讓侯夫人在行宮這段時間來余清苑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