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驚得說不出話,玖念前不久才和說過眼前一幕是何意，這麼短的時間，顧晗還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凈。

但正是因為知道眼前一幕代表了什麼,顧晗才覺得驚訝。

甚至腦海中有一剎的空白。

紅燭喜帖,哪怕在民間，也只有新婚燕爾時，才有的隆重和繁文縟節,而如今皇上將這一切當作的生辰禮擺在了眼前。

早就有的猜測在這一刻頓時了真——皇上真的對起了心思，就好似淑妃對皇上那般,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真心。

眼前一幕是尋常子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反倒讓顧晗覺得很不真切，怔怔地看向陸煜,似有些無措地攥了手帕，怔愣地堪聲：

“……皇上？”

顧晗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緒,若這些東西擺在剛進宮時，許是真的會被得一塌糊涂，可如今，恍然間才驚覺,一心訝然，但驚喜只是一閃而過,轉而帶來的就是謹慎。

顧晗很清楚，若待一個人的心思不同,那要求也就跟著不同，會變得挑剔,會變得想要更多,這些對顧晗來說全是變數。

陸煜的位置能將子的神盡數收進眼中,顧晗絞著手帕,似乎格外無措不安。

其實陸煜也只是一時沖，那日在頤和宮看見那對紅燭時，他忽然意識到，顧晗看似被他寵非常，但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場景，幾乎都沒有經歷過。

因選秀，錯過了子一生只有一次的及笄禮，因宮，也不曾有過冠霞披于的經歷，對于子來說，這些都會是憾。

陸煜做不到改變過去，只能盡可能對顧晗做些彌補。

顧晗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場景，胡掃了一圈，半晌，才似堪堪穩住緒：

“皇上故意拖延時間，就是為了給臣妾這個驚喜？”

顧晗垂下眼瞼，掩住了眸中的緒，只是指尖因用力攥著手帕而有些發白，聲說：

“……這不符合規矩。”

陸煜聽見規矩二字時，極淺地皺了下眉頭，很快就舒展開，他平靜地看向顧晗，話中聽不出什麼緒：“你不喜歡？”

平心而論，顧晗說不出不喜歡，稍紅了眼眸：

“皇上明知故問，待明日，其余姐妹知曉了皇上給臣妾準備的生辰禮，不知該如何嫉恨臣妾。”

不等陸煜說話，顧晗就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皇上怎麼會想到……這些？”

掃了眼四周的場景，哪怕沒有明說，也足夠讓陸煜知道話中意思，陸煜握住的手，垂眸看：“朕知道你的憾甚多，朕只想盡力彌補一二。”

憾？

顧晗幾不可察的一頓，其實早就做好了進宮的準備，本沒有什麼憾，皇后倒是和皇上有過真正親的禮節，當年十里紅妝也讓京城中人羨煞不已，如今不過落個香消玉損的下長而已。

華而不實的禮儀有何用？顧晗早就知道，落到手中的好才是真的。

但這些不需要和旁人道，尤其在皇上覺得需要彌補的時候，只需要激涕零就可以了。

顧晗偏頭，作晦地了下眼角，聲音悶悶地：“皇上這般，會容易臣妾生了妄念。”

如今后位空置，皇上這樣行為，落在誰的上，都會那人生了癡心妄想。

低聲說：“我害怕。”

陸煜輕而易舉地就聽出話中的彷徨，他握了子的手，沉聲道：

“不要胡思

想，有朕在。”

顧晗撲進他的懷中，將臉埋在他的脖頸，讓人看不清在想什麼，自然，也沒有看見陸煜眼中一閃而過的晦暗。

紅燭燃燒，給殿添上不可言說的旖旎，顧晗被打橫抱起落在床榻上，被迫抬起修長的脖頸，看不清皇上的神，只覺得皇上作間有些兇狠。

昏昏沉沉間，顧晗仍覺得不對勁，可不等想明白，就被皇上的作打斷。

翌日無需早朝，天際還未曉亮，陸煜眼中卻沒有半分困意，他緒不明地看向躺在他懷中的子，和清醒時不同，睡著時，很恬靜，輕微的呼吸噴灑在他脖頸間，覺得冷了，就無意識地朝他懷中，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和清醒時的那個小騙子完全不同。

陸煜報復似地掐住顧晗的臉頰，夢中察覺到不舒服，細眉攏在一起，陸煜一頓，若無其事地松開了手。

陸煜不明白，懷中的人看似，怎麼就能心如磐石？

昨日那場景，他早就吩咐了劉安準備，他自認用了十二分的心，但顧晗只愣了一刻，就立刻而出，做了最好的應對，也許是因為他明知他現在對顧晗是何心思，所以輕而易舉地就察覺出顧晗昨日那番驚喜中不過三分真七分假。

陸煜一顆心當場涼了半截，但也只能跟著演下去。

不然能怎麼辦？

他若當場揭穿了顧晗，只會越發不可收拾。

說倒底，顧晗進宮后，親眼見了宮中太多事端，不想要重蹈覆轍，這怪不得。

但任由陸煜給子尋了再多理由，也陸煜心中生了郁氣，不等天明，陸煜就煩躁地起了，劉安聽見靜，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

劉安有點傻眼，皇上怎麼看起來心不太好？

失神間，劉安不小心到案桌，悶響一聲，在安靜的殿格外明顯，陸煜下意識地看了眼子，子只是稍蹙了下細眉，并沒有被吵醒的跡象，陸煜這才收了視線，冷不丁地刮了劉安一眼。

劉安額頭冷汗快掉了下來，現在，他確定，皇上是真的心不好了。

否則，香在懷，今日也不用早朝，皇上這個時候起來作甚？

這下子，劉安作越發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的不對，就遭了皇上的冷眼。

待出了頤和宮，月亮還未徹底消失，陸煜沒有要鑾仗。

清冷的月下，陸煜行走在路間，他渾氣甚低，劉安不清頭腦地跟在他后，半晌，劉安才試探地問：

“皇上這是怎麼了？可是奴才昨日布置得讓娘娘不滿意？”

話是這麼說，但劉安心底覺得不應該，皇上何時這麼用心對待過一個人？

擱旁人上，早就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陸煜只覺得劉安哪壺不開提哪壺，顧晗哪里是不滿意？是本對他沒有期待，所以，有驚喜是好，沒驚喜也罷，換句話說，人家不在乎。

陸煜越想越慪得慌，頓了頓，他看向劉安，許是知道劉安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又或者是知道劉安不會出去說，陸煜沉聲悶悶道：

“向來謹慎小心，哪怕猜到朕心思，也不敢上前一步，朕知道不該怪。”

劉安臉古怪，這一瞬間他幾乎在心里將昭妃娘娘捧上神壇。

以往他只聽說，旁人幽怨難得帝王心，如今皇上明擺著對昭妃了心思，昭妃反而格外清醒理智，這讓劉安覺得驚訝，但又不怎麼意外。

若不清醒，昭妃也很難走到今日這一步。

劉安其實一直有點好奇：“皇上，奴

才有一事不解。”

陸煜冷淡地頷首，劉安才猶豫地說：

“宮中慕皇上的主子不，皇上為何對獨獨對昭妃娘娘起了心思？”

若說是因昭妃容貌，但這后宮中可沒有丑人，而且，淑妃生得明，也堪堪能和昭妃比較，論才溫，淑妃對皇上才說得上百依百順。

依著劉安來看，昭妃娘娘的確出眾，但淑妃也不輸給昭妃，甚至淑妃都陪了皇上這麼多年，也不見皇上對淑妃有一憐惜，該利用時好不手。

陸煜頓了下，他眉眼間的煩躁頓時消失殆盡，半晌，他才平靜地說：

“朕不知道。”

冷冷清清的一句話，聽不出什麼緒，但劉安卻覺得這時的皇上十分認真。

一開始，陸煜也只覺得顧晗生得好，后宮妃嬪的確眾多，但陸煜為何不選擇最順眼的那一個？

后來，不知不覺就對顧晗生了憐惜，覺得臉皮薄，容易被旁人欺負，恨鐵不鋼的同時，下意識地將視線放在上，再到后來，他早就習慣了如此。

哪怕后來，他明明知道顧晗并沒有表面那麼純良，但早已形的習慣卻改不過來了。

陸煜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

“朕也是俗人。”

劉安不明所以，沒有聽懂他這句話。

但陸煜沒有再解釋。

世人執著求而不得，陸煜也不例外，他早就看清顧晗對他的心思，但正因此，許是不甘，他越將心神投在了上。

至于他對劉安說的那句不知道，也是他的真心話，陸煜的確不知道他為何對顧晗了心思。

若只說求而不得，也不盡然。

這后宮并非每個妃嬪都對他心生慕，看他對那些妃嬪也從未生出過旁的心思。

所以，特殊的仍只有顧晗一人。

陸煜會氣會惱，都只能說明顧晗實實在在地撥了他的緒，他明知顧晗對他的心思，但饒是如此，他仍會在顧晗去前看他時，而覺得些許歡喜。

他越了心思，就也想得到回報，想要看見顧晗也將心神都牽掛在他上。

好在，顧晗早就是他的妃嬪，注定了這輩子只能是他的人。

也正因有這個前提，陸煜才能任由顧晗和他做戲。

劉安聽得云里霧里，但無意間他覷見皇上的神，劉安一怔，自從得知皇上對昭妃了心思時，他總覺得皇上有些舉不太理智。

直到如今，劉安才意識到——皇上其實一直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