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城門打過招呼之后,張尉等五人就護送著孟季廷、青槿等人進城,直接到了指揮使府。
張尉讓旁邊的小兵把行李卸下來搬進指揮使府里面去,又對青槿道:“屋舍已經讓人收拾過了,里面的家也都換了新的。只是這里畢竟比不得上京繁華,許多東西都只能簡陋,夫人不要介意。”
青槿看了周遭一眼,院子都被收拾得干干凈凈的,雖然比不上宋國公府里,但也說不上簡陋,于是笑著對他道:“這里很好,我看東西都是齊全的,多謝張大哥。”
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的子這時從屋子里面走了出來,那人梳著圓髻,簡單戴一銀簪,面貌清秀,但未施黛。
張尉又指了指,對青槿道:“這位是秦家嫂子,府里都是帶著人收拾的。”
那位秦嫂子也眉目帶笑的走上前來,對青槿屈了屈膝:“夫人。”
青槿亦笑著對道了謝。
“夫人以后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找秦嫂子,跟這里的眷都悉,找辦事方便。”
張尉和秦嫂子知道們一路行來舟車勞頓,需要休息,與他們寒暄了一陣,便就與眾人打過招呼先離開了。
等他們走后,孟承雍三兄妹馬上就撒了歡,往宅子四走去,說要去看一看這府里的構造。
青槿卻看著這搬進來塞了一屋子都還沒塞下的行李,發起了愁來。
藍屏和墨玉都水土不服,又咳又拉的,青槿都先讓們下去休息了。紫棋如今懷著孕,害喜嚴重,也得休息。一個人想把東西收拾收拾,卻不知道從何手。
孟季廷走過來對青槿道:“一路舟車勞頓,先洗漱一番換裳,好好休息一會,等休息好了再來收拾這些東西。”
青槿點了點頭。
府里床鋪被褥等都是齊全的,青槿自己也確實是覺疲憊,沾了床馬上就睡著了。睡了一覺之后,到了傍晚才醒來。
孟季廷倒是不知疲倦,剛到了雍州,換了一裳之后卻又出去了。
到了晚膳時分,秦嫂子領著人來給他們送晚膳,笑著對他們道:“夫人和爺、小姐們了吧,我給你們備了晚膳。”
青槿將幾個孩子起來一起用飯,用過晚膳之后,秦嫂子又幫著青槿把行李都歸攏起來。
趁著這會兒的功夫,青槿與也悉了起來,知道是孀居之人,夫家父兄幾人都戰死沙場,如今家中只剩下一個十幾歲大的兒子,以及一位年逾二十還未出閣的小姑子。
青槿聽完不由同起來,看著,一時想說安的話又不知道如何說。
秦嫂子幫著青槿把箱籠里的裳收拾出來,看見臉上的表,笑著道:“夫人不必如此,為國捐軀,守護一方百姓的安寧,那是榮的事。這雍州城的將士世代守護西境,這雍州城里居住的大半也都是軍戶,家中子孫世代為軍,一代又一代就這麼過來的。這里像我這樣的人家,不在數,我還算幸運一些,好歹還為夫家留下一點香火,有些人家連兒都還沒來得及留下,就馬革裹尸還。”
青槿心想,這算什麼幸運。
青槿以前知道戰爭殘酷,但卻沒有任何一次像此時這樣,聽親臨其境的人像家常便飯一樣說起時,那樣深刻。
想起孟季廷上那無數的刀傷和劍傷,也想起了上京的繁華。
那里的人們著這盛世太平,聽曲唱戲、食,辦各種宴會、蹴鞠、打馬球、箭……,不用擔心會有外族侵略踏破這山河,不用擔憂有人強擄他們的親人,富足而安寧。但是這盛世太平,卻也是很多人用鮮才能守護下來的。
青槿手握住秦嫂子的手,看著的眼睛道:“你們是大燕百
姓的守護神,有你們在,大家才能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
秦嫂子也對青槿笑了笑。
青槿帶的東西太多,一個晚上收拾不完,秦嫂子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先告辭離開了,離開之前跟青槿說好明日還會過來幫著一起收拾。
晚上孟季廷回來,兩人準備歇下之時,青槿便跟孟季廷說起了秦嫂子。
孟季廷攬著道:“你可以對親厚一點,他的丈夫當年隨我上戰場,是為了替我擋箭才會戰死,于我有恩,夫家剩下的兄弟也都一一戰死在了沙場。的父親當年跟隨父親,也是戰死在沙場,娘家的五個兄弟如今也都在軍中效力。”
青槿聽著心中不由欽佩起來,對孟季廷道:“我會的。”
“跟們比起來,我覺自己真是愧。”青槿忍不住道。
想起從前在國公府里的生活,過得錦玉食,卻還整天悲春傷秋的,今天介意孟季廷其實并沒有那麼,明天又傷心他不夠尊重,孩子調皮也令人頭痛。然而這里的人,許多年紀輕輕就要遭遇喪父、喪父、喪子之痛,然后依舊堅強前行。
孟季廷拍了拍的肩膀,又對青槿道:“秦嫂子是個和氣人,與各家的眷都悉,以后你免不了要和這里的眷往應酬,有什麼不懂的,你都問。”
青槿點了點頭,道好。
接下來的幾日,孟季廷每日都是早出晚歸,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則是帶著孟承雍,或者有時候也有其他將領過來找他,談一番之后再一起出去。
墨玉和藍屏休息了一日之后,也終于好了一些。有們和秦嫂子的幫忙,幾人忙了三四日,才將帶來的行李歸置和收拾好。
藍屏起了的舊業,占了府里的灶臺,包攬了府里眾人的飲食。秦嫂子怕一人忙不過來,給找了一個手的老媽媽和一個小丫鬟幫。
秦嫂子又對青槿說起道:“城里各位將領的眷想來拜見夫人,之前我見夫人一路舟車勞頓,還沒休息過來,便幫夫人擋了,但這些人夫人總歸是要見一見的。夫人,您看是否安排一個合適的時間,我讓們一起前來拜見您。”
是孟季廷帶來的唯一眷,青槿也知道這種應酬是免不了的。們的父兄夫婿在孟季廷賬下效力,作為孟季廷的邊人,自然也要對們客氣相待,才不至于讓人寒心。
青槿笑了笑道:“應該的。”
想了一下,確定哪一天有空之后,又對秦嫂子道:“就定后天吧,嫂子請們一起過來。”
秦嫂子道:“那好,我跟們說,讓們后天上午過來。”
青槿又笑著拉起秦嫂子的手,道:“我也不怕與嫂子說句實話,我是爺的側室,從前在府里有夫人在,我是從來沒有做過這些的,許多事不懂,還請嫂子指點我。軍中各位將領都有哪些家眷,什麼名字,都是什麼格,家中還有什麼人,跟哪些人家又有親,這些嫂子能不能列一個單子給我,我在家中將它們記了,免得到時候出錯。”
這些眷名單,秦嫂子卻早就準備好的了。知道青槿是側室,可能沒有做過這些,所以有所預備,但沒想到的是,青槿竟還知道要將這些人的況提前打聽好。
秦嫂子想起自己那份只簡單寫了誰是誰的妻子、誰是誰的母親的名單,不由對青槿道:“,等明日我就給夫人送來。”
打算回去再把這份名單,按照青槿的要求補完整了,順便再寫得詳細一些,包括哪些人跟哪些人玩得來,誰跟誰又有矛盾,們又都有什麼好等等,都標注上去。
青槿笑著屈膝道了謝,秦嫂子連忙側避開,扶起道:“夫人快別客氣了。”
等到了第二日,秦嫂子將名單
送來,青槿看著里面寫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的各個家眷的關系圖,十分的滿意。
又將墨玉、藍屏都了過來,商量明天該怎麼招待們。
到了晚上,孟季廷回來時,還仍坐在榻上小聲的默記這份名單,時不時還拿筆在名單上標記一下,或者寫上幾個字。
孟季廷問道:“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記得過來嗎?要是記不過來,明天就讓秦嫂子坐在你的旁邊,讓一一指著告訴你們都是誰。”
青槿一邊寫字一邊道:“就算有秦嫂子幫我,但也不能完全懶的。我也不能就只是認個名字就,總還要知道人家喜歡什麼,家中還有什麼人這些,到時候才有話題跟人家聊。”
說著又道:“爺自己讓丫鬟抬水給你洗漱吧,我就不伺候你了,我把這名單再記一記。”
孟季廷看著認真的樣子,不由笑了笑,然后了上的外,進了室。
到了第二日,孟季廷帶著孟承雍早早就出門了,青槿讓人在花廳擺好了桌子,擺上茶水點心,然后招待了前來拜見的眷。
寬闊的花廳里,很快就站滿了人,眾人先向青槿行禮,青槿忙讓們坐下,笑著對們道:“我初來乍到,許多事不懂,還請各位嫂嫂、伯母們多擔待。”
眾人忙笑著道“不敢”。
眾人落座之后,青槿將屋里的人一一認過去。想起秦嫂子給的那份名單上,張尉雖然沒有娶妻,但卻是有一位妾室的。但是今日,張尉的這位眷并沒有來。
青槿并沒有直接問,笑著一一與眾人閑聊談。
因為青槿多都能將這些人家中的況說上一二,與們什麼都能說上一兩句,不至于冷場。
眾人見青槿初來乍到,卻能將們邊的事了解得清楚,覺到了重視,對青槿除了開始的恭敬,卻也漸漸親近和親熱起來。有時候閑聊起來,許多事順便就提了出來,青槿從中又了解了許多雍州城中的事。
兩邊其樂融融,聊得十分盡興,直到中午時分,眾人才告辭離開。
青槿留了秦嫂子在府里用膳,午飯之后,請了一起坐著喝茶,然后問起了張尉家中的況。
“我看張大哥雖然沒有娶妻,卻是有一位妾室的,怎麼今日沒有一起來?”
張尉沒有夫人,那這位妾室就是他家中眷的代表。若說是因為妾室的份不好上門,但今日招待們的青槿也并非孟季廷的正頭夫人,卻是沒有這個忌諱的。
而且令青槿更奇怪的是,張尉既然沒有娶妻,邊又僅有一位妾室,可見是真心喜歡,既然如此,為何又不娶為妻子,非要納為妾室呢。
秦嫂子道:“夫人說的是董氏妹子吧?”
青槿點了點頭,記得好像是姓董來著。
秦嫂子道:“如今懷著孕,想是子不方便吧。”
說著心中猶豫了一下,還是跟青槿實話實說了出來,對道:“且夫人可能不知道,這位董妹子出不大好。前幾年大人領著軍中眾將士打敗西梁后,張兄弟隨大人一起去京都,后來回來邊就帶回了這位董妹子。”
“張兄弟跟我們說的是,董妹子是他自小定了親的未婚妻,早年因故走散了。后來董妹子流落到大戶人家做下人,他這次在上京看到,兩人才相認,張兄弟便將帶回了雍州來。開始大家也都跟相融洽,還頗為同世坎坷,也會出來與人往。后來,跟著張兄弟一起上京的有個將士說了,傳出來董妹子本不是流落到大戶人家做下人,而是在煙花之地,張兄弟是從煙花之地將贖出來的。”
“這事傳開了之后,許多人嫌棄出不干凈,不愿意和往,說的話也難聽。不嫌棄的那些人顧及
的名聲不好,跟好便容易遭遇其他人的排斥,也不大敢再與親近。久而久之,董妹子就不大愿意出來了。”
青槿聽著,心中一時不知道是什麼。
“那張大哥……”
“張兄弟縱然對好,護著,可也沒辦法強迫著眾人接。”
秦嫂子嘆著氣道:“我看董妹子子溫,不是個壞人,也不像是會自甘墮落的人,總是遭遇了什麼才會落那種地方,也是個可憐之人。”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青槿謝過秦嫂子這些日子對的照顧和幫助,給送了一支鑲紅寶石的如意簪子作為答謝。
秦嫂子連連推拒,道:“夫人,這萬萬不可,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怎麼能要您的禮。且我是守寡之人,這簪子我也戴不了。”
青槿笑著道:“誰說守寡之人就不能戴得鮮艷一些,且你家里不是還有位小姑子嗎?這簪子你收著,送給戴也是使得的。”
秦嫂子想起家中那位已年逾雙十,卻不愿意嫁人,整天作男兒打扮鬧著要和男人一樣上戰場的小姑子,很是頭疼。
不過這簪子要是留著給當嫁妝,卻甚是面。秦嫂子于是謝過青槿,將簪子收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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