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拉孟桃去對面房間,拿出手絹包著的一沓錢,說道:“桃花姐,咱家里現在有錢了,去年生產隊分紅,也有你一份,金牛哥說這些錢給你,你在城里花銷大,該買啥就買別省著,咱要跟上時代。”
孟桃被的話逗笑:“花錢就跟上時代了?”
“可不是?咱不能讓人小瞧。”
孟桃把錢推回去:“我不缺錢花,我錢多著呢。生產隊給分紅留家里,你好好收起來,你要生孩子了,親友之間人往來,家里各種開支,都需要。”
“生孩子錢我留了,我們還有別的收,再說到年底又會分錢的。我爸和金牛哥說了,只要用心肯下力氣干活,以后錢能像流水一樣源源不斷,花都花不完。”
“該花的要花,剩下的先攢起來,錢不怕多。”
等幾年后,乘著改革開放的春風,金牛可以發展擴大各項事業,那時需要投的錢不了。
冬梅要給,孟桃不要,兩人推來推去,最后冬梅說不過只好先收著,又從口袋里找出一張五元面票,說道:“這個等會給大爺爺,讓他給老太婆捎回去。”
“每個月都給老太婆五元,還有別的嗎?”
“五塊錢夠了還想要啥?到年節時候再割兩斤、稱一斤點心扯塊布給做裳,那老太婆也就從金牛哥這兒能得到點好,其他的,那麼多個子孫誰孝順這些?”
“這兩年們不來鬧事了吧?”
“去年還來過一次,說要跟我們住,我們侍候給養老,我一家伙拖著扔出村口,以后就不敢來了。”
孟桃朝冬梅翹大拇指:“還得是你能對付那老妖婆,換了金牛就只有吃虧的份兒。”
“金牛老實厚道,他們就盡著欺負,我可沒這麼好說話,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從我知道他們對金牛做的那些事,我就看那邊孟家人不順眼,特別是金牛的那個混蛋爹,他倒是沒來,他要敢來,我也敲他幾大棒子,給金牛報仇!”
“沒必要,過去這麼久了,再回頭算帳倒變咱們是無理的那邊,要是被他抓住把柄反敲一杠,不值當。”
“我知道的,不會蠻來,就是氣不過,萬一他有機會落我手里肯定不放過。”
冬梅跟著問孟桃:“剛才老爺子和你說啥?我看他從堂屋出來不高興的樣子。”
“他給我提要求,想讓我找沈譽,把孟金林做的那份代課老師工作轉正,還我帶那邊幾個姑娘進城找工作,你說是不是很可笑?我都不怎麼認識那幾個姑娘。
咱們爺爺當初帶著我,被他老婆趕出老宅,不得不到偏僻的臨水村落戶,他一聲不吭,現在人都不在了,他倒是跑來跟這邊扯親近,也就看在他肯配合把金牛送給爺爺做孫子的份上,能容得他、當他長者敬著,不然都懶得搭理。”
“他哪是配合?分明看金牛被打得快死了,覺得要殘廢了沒用了,這才扔來臨水村當咱爺爺的孫子,要不他能愿意?馬六哥王狗子常來,我都聽說了,柳莊孟家的全都缺了德,把金牛從小當牲口使喚,這還不算,老太婆還想把娘家的爛攤子推金牛上,這是完全不給金牛留活路……”
冬梅說著又氣憤又心痛,眼圈都紅了,拉著孟桃的手:“姐你別管,這些都給我來理。那幾個姑娘、孟金林,還有那個在縣里啥廠上班,孟金剛的,都來過!一個個裝的人模狗樣都不是好東西,我知道怎麼對付他們!”
孟桃拍拍肩膀:“用不著刻意對付,當他們不存在就行了,他們要是敢過份,讓金牛出面,現在的金牛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懂得怎麼做的。
你別生氣,照顧好自己的子。平時也別太要強,在家里干點輕活兒就行,下力氣的重活不要,有閑空就跟知青們學識字,也看一看金牛買的報刊雜志,你要向金牛哥看齊,他學什麼你也跟著學,這樣他心里想啥、要做啥事,你也懂,夫妻間好好商量,能有更多的話題。”
“嗯!我知道了姐,我我得閑了我也要學文化!”
“對,任何時候知識文化都是有用的。”
跟包冬梅說完話,孟桃準備出門看看徐珍和小云海到哪兒玩去了,剛走到門口,就見周翠玲撐著傘、背著兒子過來了。
孟桃笑道:“正打算順路去你家,你們過來吃艾葉糍粑呢。”
說著上前察看背后的小娃:“睡得可香,做夢了吧?”
周翠玲:“別提了,這小家伙是個夜游神,白天呼呼大睡晚上就神百倍折磨人,我本想陪他睡會兒,到晚飯時候再過來,可后屋又哭又罵實在太吵,沒法睡,只好帶他過來了。”
“周翠梅家?”
“我家后屋住著三家人呢,今天吵吵的是周翠蓮家——周翠蓮回來了。”
“跟那個梁鐵柱私奔的周翠蓮?”
“就是,還能有第二個周翠蓮不?以前不敢回村,如今田家搬走了,田香蘭也關進瘋人院,才回來,也是的。”
“回來吵啥呢?”
“帶個孩子回來,不想跟梁鐵柱過了,要住回家里,被爸、哥打,媽也罵,哭哭啼啼說梁鐵柱本來打點零工、修修單車,賺的錢夠三口人生活得好,可現在卻還要養四個閨,那四個閨完全像們的媽,跟狼似的吃啥啥不剩,又懶又毒,每天合起伙整,還想害兒子。
偏偏梁鐵柱也沒有以前那麼好了,總是不相信的話,只說他四個閨可憐,兩個人天天吵架,梁鐵柱打罵,不給錢還洗煮飯侍候四個閨,說做了他閨的后娘,就必須得侍候們……哈,你說是不是報應?”
“現世報唄,田香蘭是毒婦,周翠蓮也真不是個好東西,這都是們該承的惡果。”
孟桃幫周翠玲收起傘:“不說們,影響心。你先進去吧,我過那邊找找我婆婆和小云海,回來咱再聊。”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