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眸清亮,著前方的空地,冷聲說道:“不必再藏了。”
他的心眼在堪破妖魔化形這方面並不強力,但在於觀察戰場與敵人的狀況這方面,相當強勢。
可以說,他的腦海中隨時自帶著一副全息地圖。
打開地圖,就可以觀察到絕大多數敵人的位置與狀態。
先前被濃郁的氣所掩蓋著,還沒有那麼明顯。現在那上千只殭被一劍掃空,地下那一濃郁的氣與氣瞬間變得明顯起來。
無可遁逃。
沉默,沒有任何迴應。
就好像李楚在對著空氣說話一般。
但他一不,目篤定。
片刻之後,終於有一個聲音迴應了他。
“我本想放你們離去,你又何必……非得要自尋死路呢?”
這聲音生沉悶,竟然還是從地下發出來的!
接著,就聽一陣汩汩的水流聲,一汪猩紅的從地下冒了出來,彷彿一道鮮噴泉。再一轉眼,整片空地都化作了一灘池!
從這池中,緩緩凝聚除了一道赤的影。
似是人形,有面目五,但也僅此而已。
李楚平靜地看著他,這鬼……氣極盛!
多年來,這裡至獻祭了上千條人命,方纔那些化僵的也證明了這一點。
可是……那殭將軍卻只是一隻不算強大的飛僵。
這很反常。
若是這隻鬼在背後縱著殭將軍,大部分的鮮其實都轉化爲了它自己的力量,那就不奇怪了。
那殭將軍,不過是個它支配的工鬼罷了。
李辛夷看著面前這冒出來的鬼,心中一凜。
它這一潭池,不是尋常的,而是祭煉過後的污,比之嬰靈更甚!普通人乃至弱點的修者,可能沾了一滴就要被蝕骨而死!尋常法沾上了,也會瞬間失去靈,化作凡鐵。
而這鬼本的修爲,更加深不可測,絕對是鬼王級別的存在!
雖然知道李楚殺過鬼王,但是……鬼王與鬼王之間也是有壁的。這一隻,看起來不像是普通鬼王。
“你蠱凡人、縱殭,通過戕害人命來修行己,須得誅除才行。”
李楚殺過的鬼是最多的,這隻鬼王的氣,比起當日在伏中所殺的那隻強上一——大概就是強上幾萬只燈籠怪的樣子。
所以他頗有自信面對。
“誅除?呵呵,大言不慚!”鬼一聲斷喝。
周遭的池驀然好似沸騰起來,咕嚕嚕冒出無數的氣泡,升起破裂,彷彿代表著它滾滾的怒意。
它確實很憤怒。
當年在鬼國之中,它也是排得上號的一位王。
號稱赤鬼王。
曾是第九殿主麾下的得力干將。
它追隨第九殿主超過千年,眼見著整個第九殿蒸蒸日上。然後……直到有一天,某隻冥河鬼加第九殿。
就此風雲突變。
第九殿主毫無徵兆地被麾下大鬼王挑戰殺死,第九殿瞬息易主。
它作爲第九殿曾經的得力打手,被放逐後,很輕易就加了第六殿。
然後……
過了些年,那隻冥河鬼輾轉過後,也來到了第六殿……
風雲再次突變,第六殿就和第三殿突然開戰,慘敗。
赤鬼王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不祥的東西克住了。
它冥冥之中預到,如果不跑遠點,再經歷幾次風雲突變,自己可能會死。
於是它破開鬼國邊界,逃到了人間來,落在相澤之上。
恰好此間有兩個蠻族部落開戰,它大逞兇威,將一整個蠻族部落通通吸了個乾淨。另一個蠻族部落,則將它視爲神人。
赤鬼王知道,人間的修者兇猛,不能到放肆。
它乾脆將計就計,仙人中,令它們定期祭祀。
恰好附近有一座將軍墓,它就將那將軍化作殭,縱起來,作爲傀儡。
這樣即使有修者來斬妖除魔,頂多就以爲這是一個殭。
十分謹慎的做法。
不想……
今日遇見這樣一個不依不饒的小道士。
殺了殭之後,居然還發現了自己的形跡。
我都已經茍到這種程度了,你還來追著殺我,這不是欺負人嘛?
而且最重要的是……看見那小道士一劍清圖的神威之後,它居然還有點怕!
憤怒,來源於恐懼。
於是它用自己生的嗓音開始放狠話。
“我要把你化海之中!”
“我要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要你……”
“我要……”
“我要……”
“我要……”
赤鬼王說了半天,發現李楚似乎在凝眉沉思些什麼,完全沒有在聽……
它更生氣了。
這小道士,不僅做人不留餘地,而且……還不懂禮貌!
它怒道:“你有在聽嗎?!”
“噢,不好意思。”李楚被它回,道:“剛剛忽然想到了一些別的事。”
赤鬼王怒極,哇呀呀大一聲:“死吧!”
轟——
一聲怒吼,浪滔天!
猩紅的池掀起,瞬間化作海,鋪天蓋地席捲過來!僅僅是威勢就足以令人窒息!
這樣一汪海奔涌過去,足以頃刻間殺死一城的凡人。而且殺死的人越多,這海也會煉化的越強。
如果再讓這赤鬼王潛伏此地修行數百年,說不定真的會大氣候,難以抑制。
可人間沒有如果……
李楚已經橫起了純劍。
再度一掃。
在這高高的海巨浪之前,他瘦削的影顯得十分渺小。
可是揮這一劍之後,又好像突然變得無比高大。
有神威天降。
赤龍橫滾。
劍洶涌,與海對撞。
一瞬間,海蒸騰,化作煙雲……居然不堪一擊。
海後方的赤鬼王,也到了莫大的危機。
它形一轉,化作一灘黑的池,似乎是想要逃走。
這池消耗它的本命,來規避傷害,往常一直是它的逃生神技。
但這一次,它絕的發現,沒有用。
化作池之後,依然逃不過純劍氣的煌煌神威,它的軀開始蒸騰、消散。
在消散的前一秒,它突然開始後悔。
若是自己當初不離開鬼國,下場會不會不一樣?
……
瞬息的轟鳴之後,又是無限的寂靜。
李辛夷的角了一下,好像……和剛剛也沒什麼不同?
仔細回憶一下,自打認識李楚以來,他驅邪的作都沒什麼不一樣……只是特效越來越華麗了。
李楚此時凝眉看著周遭的地表,被那海浸泡過之後,此間的一切都帶著濃濃的煞之氣。
如若就此離開,恐怕這相澤南的仙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會寸草不生。
而且很容易滋生其他的邪祟。
想了想,他再次拈起小菩提咒。
一小太,一點點照著此間的土地,將那些煞之氣,統統除掉。
李楚越發覺得,這小菩提咒妙用無窮。
傷了病了照一照,天黑指路照一照,土地污染照一照……
照一照,生活更好。
這麼好用的神通,今後一定要開發更多的用途才行,他想。
……
神城,白龍寺。
大半夜的,小沙彌急匆匆趕過來,敲響住持的門。
“住持!住持!法鍾又響了!已經是今天第三遍了!”
住持和尚正在盤膝定,此時緩緩睜眼,不疾不徐,吐出一聲:
“哦。”
……
相澤南的仙人裡。
眼見李楚細心地將此間土地都驅過一遍氣,李辛夷微笑道:“這下算是徹底了結了吧?”
李楚搖搖頭,面肅然,再道:
“不,還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