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雅南并未如懷信那般久睡，他出門時就醒了，不過驚的后勁仍在，全酸得厲害，就賴在床上沒。

只是帶著一個娃兒，賴床這種好事是不了多久的，沒多會小修齊就扭了起來，左踢踢右踢踢，睜開眼睛就往姐姐這看，咯咯的直笑。

喬雅南對這笑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全酸也比不上心，翻過去頂了頂他小膛，小孩扭著笑得更歡了。

喬修聽著靜過來，見著姐姐和以往一樣和小弟笑鬧，好像一點也沒昨晚的影響，沉甸甸的心剎時輕松了。

抱著小修齊下床，喬雅南舉著小娃兒到二弟面前變聲鬧他：“發什麼呆，我的飯飯要糊掉啦！”

喬修趕往灶房跑，幸好剛才已經把大柴都退出來了，米湯沒有跑掉。麻利的把米湯倒出來，聽著敲門聲記起沈大哥的囑咐忙放下飯鍋往外跑，姐姐已經把門打開了，見是興嬸娘他放下心來，忙又跑回去忙活。

“嬸娘怎麼過來這麼早。”

興嬸娘把孩子接過去，了尿片是干的就知是剛換過了：“昨晚小沈找我幫忙，讓我早些過來看看你，他待你是真上心。”

竟然連這個都考慮到了，喬雅南有些發愣，從昨晚到現在好像看到了另一個沈懷信，沉穩，可靠，周全，不再是逗一逗會臉紅，讓做什麼就去做，不會做的就算笨拙的學也從不說不。

這一晚他就像個十七歲的哥哥，在很用心的照顧比他小一歲的妹妹。

“還沒緩過神來？”興嬸娘本就擔心，這一見愣在那里就更擔心了：“昨晚睡得怎麼樣？做噩夢了嗎？”

喬雅南回過神來，挽著興嬸娘往里走：“我倒還好，修做噩夢了，哭醒來的。”

“可見你也沒白待他好。”兩人在屋檐下坐了，興嬸娘往后看了一眼屋子：“沒吃早飯吧，我去幫你做。”

“修在做。”喬雅南手給小修齊抓住：“村里的人都去摘桂花了嗎？”

“我沒往村里去，阿興挑水回來說今日村里熱鬧得早。”

“有這興頭就好，要是大家都指著旁人多出力那才麻煩。”喬雅南笑了笑：“說不定明年就這樣了。”

興嬸娘嗔一眼：“你盼點好。”

喬雅南只是笑，知道說的是實話才能說‘盼點好’。

“去那邊挑水太遠了，等我家這井浸水深一些后讓興叔來我家挑。”

興嬸娘捂著樂：“你興叔早上還說呢，等你家的井能用了挑水就近了，你當他會和你客氣？早打上主意了。”

喬雅南也樂：“我就喜歡興叔這把我當自家人的態度。”

兩人相視一笑，有個好鄰居實在是件大喜事。

喬修在門聽了一會，見姐姐一點沒有要進屋的意思，忍不住出來提醒：“小弟該了。”

“把米湯拿出來，我在這里喂他。”

喬修疑的看向，平時不都藏著不給人看？

喬雅南笑了笑：“拿來吧。”

喬修也就不多問，把米湯端出來，白白的米湯聞著就香，興嬸娘吞了口口水就要起，就聽得雅南道：“嬸娘還沒吃早飯的吧，修，多準備一份飯菜。”

“不用不用，家里做好了。”興嬸娘說著話，把修齊往前遞，喬雅南卻不接，耍賴道：“我這會沒勁得很，抱不他，嬸娘你幫我抱著。”

興嬸娘這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

喬雅南拉著坐下，舀了一口喂進張開嗷嗷待哺的小修齊里，邊道：“人有親疏遠近，在桂花里我和嬸娘就是最親近的，在您面前不用藏著掖著。”

興嬸娘看著手里那一碗，講一般低聲：“我不和別人說。”

喬雅南笑，常說誰誰誰有，興嬸娘這才是真正的，哪怕眼角已經有了紋路，可神態和心比許多豆蔻年華的姑娘還要天真。

喂完小修齊，喬雅南推著興嬸娘的后背進屋。

興嬸娘手里有小修齊這個人質做什麼都不便，看著桌上白白胖胖的米飯，又覺得自己實在不能占這個便宜，坐立不安的道：“我……”

“嬸娘您看這是什麼？”

興嬸娘順著指的看去：“昆侖瓜？”

“對，摘的你家的。”喬雅南一點不覺得不好意思，夾了一筷子放碗里：“吃吃看好不好吃。”

興嬸娘覺得這昆侖瓜簡直冒犯了白米飯，多了這一坨，白米飯都沒那麼白了。拿起筷子夾起來吃掉，這一送進里就睜大了眼：“好吃！”

“好吃吧，我把它做涼菜了。”喬雅南自己也吃了一筷子，以前沒做過這道菜，只吃過，沒想到一次就做功了，在廚藝一道上果然是有點天賦在的。

已經拿起的筷子就放不下了，興嬸娘小口的著糯糯的白米飯，就著從沒吃過這種做法的昆侖瓜，不知道第多次在心底慨：雅南回來了真好。

把碗吃得干干凈凈，興嬸娘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凈占你便宜了。”

“這分明是我賴著你吃的，二姑那種才占便宜。”喬雅南順著這個話題問出自己想知道的事：“平時看大家都吃的雜糧飯，稻谷全賣了？”

“不賣怎麼活呢？”興嬸娘低頭給小修齊整理領，語氣輕輕也聽得出無奈：“丁稅重，且年年都要，不的后果沒人承擔得起。要是收了還能留點年節時吃上一口，可也不敢留多了，誰也說不好次年是個什麼年。要是個災年，上一年攢下的幾個錢就全沒了，如果連續兩個災年，日子就不好過了，死上幾個人算不得稀罕，要是連著三個災年，有的地方就得賣兒賣才能活下來，我小的時候就差點被賣掉。”

這樣的生活離喬雅南太遠了，沒有經歷過，連這方面的想像力都貧瘠：“那今年算是年嗎？”

“不算年，但也比去年好些。去年收最好的一畝地也就一百來斤糧食，有的全倒了，顆粒無收。咱們族里還好，你爹送的祭田幫了大忙，村里散戶沒人幫襯的死了兩個老人。”

興嬸娘抬頭看向喬雅南：“今年有你帶回來的這樁買賣，各家都能攢下些錢應對不知是好是壞的來年。雅南，你會有福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