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幾年前柳氏懷孕,他們夫婦二人便再也沒能坐下來好好說過話。
所以,今日見妻子主來找,徐世立立刻便過來了。
他以為妻子是想通了,如今能完全接柳氏的存在,愿意同他再如從前一樣。卻沒想到,見到自己仍是那副冷漠的面孔,說的也是些無關要的話。
徐世立熱起的心,又一點點涼了下去。
對出城去寺廟上香一事,徐世立并不熱衷,聞聲只道:“若要為府上祈福,此事夫人一個人去就好,我又何必跟著?”
袁氏靜靜抬眼,一句話不說,只冷漠著看他。
直看得徐世立心里發怵,再坐不住,才擰眉問:“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袁氏原想說,不論嚴寒酷暑,但凡那柳氏想吃什麼、想要什麼,你都能答應,甚至都能自己親自去買。怎麼如今到了這兒,不過是為了家里好,一道出門上個香,就嫌麻煩了?
但又覺得,如今既是選擇了放下,既是在算計他另納妾室,也就沒必要再提這些了。
所以,袁氏沒有再如之前一樣舊話重提,只冷靜說:“大爺不在,如今府上只老爺您一個。小輩中,也只嘯哥兒一個男兒,子嗣未免單薄了些。我想著,你我一道去廟里燒燒香,求求佛祖,或許佛祖看在你我夫婦心誠的份上,能再賜一個男丁。”
又道:“此事我已經向娘請示過了,老人家見我能有這樣的心意,很是高興。”
徐世立還算孝順,所以袁氏抬出了老夫人后,他也就沒再說什麼。
算了算自己的時間,徐世立便說了個的日子。
大事商量好后,徐世立人也沒立時就走。他想著,既妻子提了再育子嗣一事,或許也是有心想借此退一步,想漸漸同他再修舊好。
但等了有一會兒,也不見妻子再有別的話,他便主開口說:“你可還有什麼別的想說的?”
袁氏態度始終冷淡,或許知道他在等什麼,其實此刻順勢退一步,二人的關系未必會一直僵在那兒。但要退一步,始終過不去自己心中那道坎兒,所以,說出來的話,自然也不會多好聽。
“該說的都說了,老爺還想聽什麼?”袁氏一如既往的言語帶刺。
徐世立憤憤然,立刻“咻”一下站起了來,重重一甩長袍后,揚長而去。
這些年,夫妻二人間這樣的不歡而散,已經是常態。所以,對此袁氏也早習以為常,并不在意。
只是喊了個的丫鬟到邊來,讓去顧家給兒送東西。順便,讓把幾日后會出城去上香的日子告訴給兒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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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靜依這邊,得到了母親那邊差人送來的信兒后,便又開始籌謀安排起來。
上香日之前的一天,又借故出了趟城。紫蘭還留在萍娘家,這次若能一舉順利,正好把紫蘭也接回來。
徐靜依去向顧夫人請示要出城,顧夫人自然不會不答應。但難免也會在心里犯嘀咕,所以,待顧容庭傍晚回來后,顧夫人便找了次子到跟前來說話。
顧容庭聽后,倒安顧夫人說:“若是為這事,娘就不必擔心了。兒子此番只是回來沖個澡換干凈裳的,一會兒就得過去尋。”
顧夫人原也只是擔心兒媳一個人呆在外面不安全,且只出城去,晚上又不回家來,此舉實在令人費解。但見兒子知道此事,又聽他語氣像是小夫妻二人約好的,顧夫人也就松了口氣。
并道:“我原也是擔心,既是你們約好的,我就不管了。”又催促他,“時辰也不早了,你快收拾了去尋吧。如今世道仍不太平,哪怕天子腳下,滴滴的一個姑娘在外,也是人不放心的。”
顧容庭立刻抱手稱是,然后轉走了出去。
但出了顧夫人的屋,他影在了黛青天幕下時,方才面上松弛的神瞬間繃起來。腳下步子略滯了會兒,之后便加快了步伐往自己院子去。
也沒顧得上沖把澡,顧容庭回屋后只是換下甲裝,穿了常服,便立刻匆匆離開了。
妻子這幾日的反常顧容庭是看在眼中的,即便沒多問,他也大概能猜到心中的盤算。所以,也不必多猜,顧容庭打了馬便往城外萍娘所在的的村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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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城外楊柳村,萍娘的家中。
徐靜依此趟過來給萍娘的一雙弟妹帶了很多吃的用的,還有幾鋪子里新買的裳。
二人收到禮后都很高興,一直給徐靜依道謝。妹妹年紀尚,還不太懂家里到底發生了什麼,道謝單純為了今日收到的禮。但弟弟卻不一樣,他心中更多的是為姐姐。
萍娘同徐靜依之間的約定沒告訴弟弟妹妹,這會兒見徐靜依特意找來,想是有重要的事說,于是先打發了弟弟妹妹們自己去玩兒。
秀才爹還在世時,萍娘的家境不錯。家中的五間磚砌大瓦房,算是全村最面的住了。
如今房屋又贖了回來,萍娘兄妹們也不必再住茅草屋了。
這里寬敞又遮風擋雨,且還被萍娘收拾得整齊干凈。徐靜依打量著四周,可以想象得到當年萍娘父母還在時,一家人齊聚一堂的幸福畫面。
紫蘭奉了熱水來,徐靜依看了一眼,笑問:“你日后待萍娘和待我是一樣的,這幾日,你留在這兒可有懶?”
萍娘忙說:“夫人您說笑了,紫蘭姐姐留在這兒是替我們姐弟撐腰的,我同稱姐道妹。”又說,“多虧有紫蘭姐姐在,否則我那叔伯怕不會真這麼輕易就放棄這幾間屋子。還有那章員外,怕也會再來。”
紫蘭笑道:“我就是一個小丫頭,萍姑娘快別同我稱姐妹了。奉夫人命留在這里,本就是照顧萍姑娘的,是萍姑娘人好,才沒有差遣使喚我。”
萍娘道:“姐姐這樣說,可是折煞我了。”
這里沒有外人,徐靜依索就直說了,問萍娘:“你現在還是之前的想法嗎?你若是后悔,我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也會庇護你們姐弟的,不至于讓你們鄉紳流氓欺負了去。”
萍娘卻搖頭,這會兒倒坦然了。
“既是約好的事,就不存在后悔。”眉眼神認真,語氣也堅定。
那日初初提起此事時,或許有遲疑和彷徨。但經了這幾日后,如今的態度已經很堅定了。
信顧夫人的話,就算此刻反悔了,憑的仁善之心,會看在結識一場的份上盡力幫扶他們姐弟。但們畢竟非親非故,人家已經幫過一場,又憑什麼一幫再幫呢?
再說,都是相互的,若一味索取不付出,人家也有厭煩的時候。只有索取一些,再付出一些,日后再有什麼相求之才好開口。
所以,萍娘此刻的態度和決心都是真的。
徐靜依著,看出了臉上的堅定,反倒心里有些不太好。
雖說進府去,能許諾給貴妾的份,但到底是為了去制衡柳氏的。這樣的利用,但凡有些后,徐靜依都有些難以下手。
反倒是萍娘,反過來勸徐靜依,道:“只要夫人之前許諾的貴妾份不會食言,萍娘就心甘愿侯府。”也會掏心窩子說出自己的私心來,“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弟弟妹妹。日后我去了侯府,他們也能食無憂了。弟弟讀書也要花錢,日后這個錢,是不必愁了的。”
這樣合適的人選一時難求,徐靜依也做不到因同之心而立刻放棄。所以,也就只能在別的方面彌補。
想了想,道:“既是貴妾,屆時聘禮自不會。我娘也是心善之人,會為你考慮的。到時候我讓選一宅院來下在聘禮之中,再配幾個家奴,日后也算是你在京中的娘家。”
萍娘沒說話,算是默應了。其實倒不在乎什麼院子不院子,但能讓一雙弟妹在京中有個歇腳,日后若想他們了,也能時常瞧見。
萍娘問:“夫人此番趕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徐靜依這才把計劃悉數說給萍娘聽,萍娘認真聽著,并一一記在了心中。
“夫人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此刻屋外,突然傳來冒郎的聲音:“你是誰?你尋誰?”
萍娘等人聞聲,立刻都起迎了出去。
屋外,院子門開著,院子外面則立了個高的男人。男人影在黑暗中,只約瞧得見一個廓。
旁人不知道是誰,但徐靜依卻是認出來了。
沒想到,顧容庭竟會這個時候找到這兒來。
徐靜依幾步朝他走過去,問:“二爺怎麼來了?”
萍娘等人聞聲,倒都放下了戒備之心。
馬拴在了村口,顧容庭是徒步過來的。他垂眸向妻子,默了會兒才說:“不放心你,所以跟過來瞧瞧。”又問妻子,“你不高興我來?”
徐靜依撇撇,并不愿答話,算是默認了。
是來辦大事的,他跟來攪和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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