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頭。
蒼銘璐踏上巍峨的城牆之時,夜幕已然降臨,一明月冉冉升上天際,灑下遍地清輝。
放眼去,城已是萬家燈火,街道上車水馬龍,一派熱鬧繁華景象,偶爾可見隊的巡城兵丁帶甲佩刀而過,秩序井然,忙而不。
人仙的眸中略微泛起波瀾,這種紅塵俗世景象,對他而言足有上百年不曾經歷過了。
所謂人仙,歸結底還是人的分居多。生於人間,長於人間,縱然有朝一日得證道果,長居於山中避世不出,卻也難以完全斬卻俗世因果是非。
心底微微一嘆,他舉步沿著城牆向前走去。
寬闊的城牆兩側,沿途每隔三米就有一名玄重甲親衛持戈而立,目不斜視,恍如兩排凝固的雕像,對於他的到來毫無反應。
百步開外,不知何時擺開了幾隻石墩,一張方桌,放著一套酒,還有幾碟下酒小菜。兩人相對而坐,正在煮酒閒談,兼帶著玩些助興的小遊戲。
一位是星眉朗目、俊逸非凡的白青年公子,另一位錦袍男子已近中年,面紅潤,帶著執掌重權的威儀氣度。
“叮!”
蓋子再一次被揭開,秦烽看了一眼裡面三顆骰子的點數,微微笑道:“國公這次可是又輸了。”
趙元謹呵呵一笑,將自己面前的金葉子丟了兩片過來,略有些自嘲地道:“賭博之事,十局九輸,任你起居八座、富可敵國,亦可傾家產;江山萬里、帶甲百萬,亦可死國滅。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之時,趙某絕不會賭。”
秦烽微微頷首:“賭太重,遲早會落得一無所有,販夫走卒、帝王將相莫不如此,所以我也不喜此道。偶有餘暇時,小賭怡即可。”
說完,他側首目視徐徐走來的蒼銘璐,溫言道:“有朋自遠方來,不如坐下共飲一杯?陪我等玩上幾局如何?”
蒼銘璐默然,幾息之後才輕輕搖頭:“賭博之事,十局九輸,楚國公所言不差。所以蒼某人亦不喜此道。”
趙元謹親手取過酒壺,斟滿一杯酒放在他面前,蒼銘璐默默座,舉杯略一示意,便仰頭一飲而盡。
他並不在意對方是否會在酒中下毒,偉力歸於己,這等凡世伎倆對於人仙沒有任何意義。
“仙師既然不喜歡賭,凌蒼山一脈的所作所爲,難道是都是某些後輩擅作主張麼?”
秦烽放下酒杯,好整以暇地道:“人仙不臨凡塵、不沾因果,這是千年以來修行界的鐵律,雖不時有逾越者,然而大都沒什麼好結果。輕者道業損、超無;重者功散道消、孽報纏,死後魂魄都不得安寧。”
“這天下爭龍之事,對於凡人而言是不則死,禍及親族;對於修士而言是死道消、禍及師門,甚至迴數世都難以洗清孽報。”
蒼銘璐默然無語。
秦烽繼續道:“至於說僥倖輔助某條潛龍事,清宇一統天下,宗門確實可以得到新朝氣數庇廕,大門派,惠及後世門人子弟。但是對人仙這等層次的存在而言,雖有裨益,卻也不多,並不值得上一切去賭。”
“因此歷朝歷代天命革鼎之時,各大世門派都只派出後輩門人暗中人選,輔佐支持,並不會賠上整個宗門的基,尤其是人仙。”
“這樣的做法,功了可以得到足夠的回報,失敗了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至多犧牲一些不重要的晚輩弟子而已。”
秦烽停頓了一下,眼神微鋒芒:“天道之下,人仙亦是螻蟻。以仙師的所作所爲,哪怕吳振策將來君臨天下,就能洗清你上的因果孽報?最多也就是不虧不賺,不增不減,這樣的舉於你而言,有何意義?”
四周一片沉寂。
趙元謹眸中有憂,今晚之事是應秦烽的安排,不過究竟會出現怎樣的結果,他的心裡可沒把握。
依著他的子,此刻就應該調集上萬甲兵,大批高手重重包圍,強行困殺這個勁敵。蒼銘璐折損了一個化,下次再來就得三思而後行了。
而且人仙並不是傻子,不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如果吳振策真的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將來凌蒼山一脈未必就沒有收手的可能。
別忘了天下諸多門派,可不止凌蒼山一脈纔有人仙坐鎮。道途何其艱難?好不容易達到這等層次的存在,正常況下是絕不會爲了凡人去親自下場拼殺的。
良久,蒼銘璐略顯幽冷的聲音響起:“你所言不差,只是蒼某人很是奇怪,一位來自異界的生靈,竟然能避開天意監察,還對我界的諸般聞知之甚深,這是因爲何故?”
秦烽坦然道:“我來自異界不假,但我上的一時半會難以說清,何況仙師此刻與我仍是敵對立場,我可沒有義務爲你釋疑解。”
蒼銘璐面無表地盯著他,話語中帶上了肅殺之意:“如果可以除掉你,蒼某人必定會獲得大量天眷,你所說的那些麻煩都將不復存在,就是晉階傳說中的真仙都有可能。”
“我雖不嗜賭,遇上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總免不了要破例一回,畢竟按照原本的推演,我這一世,僥倖證得人仙果位已是極致,基本無更進一步了。”
秦烽淡然一笑:“原來這就是仙師打破慣例,出山踏足凡塵的真正緣由?只是你憑什麼肯定、我就會一定被你所殺死呢?”
不等蒼銘璐說話,他手一指對面的趙元謹道:“說得直白些,既然我在這裡,你今晚就註定什麼都做不,甚至全而退都不可能。”
蒼銘璐冷笑:“我不信。”
“既然如此,咱們就再賭上一回如何?”
秦烽盯著他,悠悠地道:“我若是殺了你這化,你和你的宗門就退出這場天下之爭,所有弟子撤回宗門。當然你若是有本事殺掉我,那自然一切休提,這天下就是吳振策的了。”
蒼銘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定了。”
旋即,一形如滿月的幕自他浮現,凝若實質的殺意層層擴散,全部的氣神鎖定了秦烽的要害。
秦烽微微揮手,一和的潛勁將趙元謹遠遠推開,然後一形如赤的金紅球浮現,將他渾籠罩在其中。
不等蒼銘璐有所反應,早已組裝調試完畢的大口徑遠程狙擊步槍出現在秦烽手中,槍口穩穩地瞄準了這位人仙的面門。
一道流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自槍口電而出,即便以蒼銘璐的修爲都難以捕捉其軌跡。
可怕的衝擊力瞬間將他撞出去老遠,護幕剎那間黯淡到了極點,扭曲著崩解道道碎,消失在空中。
蒼銘璐臉上的表凝固了。
然而他本沒有時間應對,第二發穿甲燃燒彈已然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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