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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芙哭夠了,才抬起臉，側過臉干臉上的淚，了惠娘進來。惠娘進屋,見陸則醒了，卻是很驚喜，江晚芙吩咐，“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還有，膳房送些當歸鱸魚湯來,不要米飯,粥熬得爛些。再看著上幾個菜吧，不要生冷辛辣的……”

　惠娘自然是一一應下。本來今天還要擺滿月宴,膳房人就不,各個灶都燒得熱乎著，惠娘一膳,沒過多久，就帶著菱枝和纖云幾個把吃食送來了。

　陸則正用膳的時候,得了消息的陸致等幾兄弟趕過來了，進屋跟陸則說話。江晚芙便起避到次間去了，想了想,跟惠娘吩咐,“惠娘,你等會兒帶人把碧紗櫥收拾出來吧。”

　陸則還著傷，他們肯定是不能同床的,江晚芙知道自己睡覺的時候,總是下意識朝陸則懷里拱，了他傷口就不好了。但要分開住，也不放心,索把一直沒用過的碧紗櫥收拾出來。

　惠娘頷首，又說了些滿月宴的事，道，“方才二夫人派人過來說，大夫人知道出了事，便主跟老太太說，滿月宴就不擺了。裴夫人已經帶著兒媳婦回去了。讓您不必惦記著這事。”

　江晚芙自然沒心思去惦記平哥兒的滿月宴了，只點點頭，“好，我知道了。”又道，“你去問問石大夫，最好是能留他在府里住些時日，他要是不肯，你就去請吳別山，總歸夜里府里還是要留個大夫，以防萬一才好。夫君的藥現下是誰在熬？”

　惠娘剛剛去問過藥熬好沒有，倒是正好知道，答得也很快，“是常侍衛長親自盯著石大夫帶的一個藥仆在熬。”

　看來出了遇刺的事，陸則邊的人也警惕了，這時候再小心都是應該的。江晚芙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既常寧盯著，你便跟立雪堂的仆婦下人叮囑一聲，都不許進那屋。送藥也是，定了人就不許改，出了紕我也只找，規矩要提前說。”

　雖說府里應當是安全的，但江晚芙現下實在有些草木皆兵了，國公府都敢當街刺殺陸則了，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萬一混了人進來呢？也不是絕無可能的。

　江晚芙這邊話剛說完，纖云便過來敲門了，說陸致幾個從正屋出來了。江晚芙便出去送客，在庭院見著兄弟幾人，幾人不比陸二爺、陸三爺，像陸致和陸運在衙門都是資歷淺的，陸機更是還在國子監念書，是特意告假趕回來的。

　江晚芙自是要代陸則謝過幾人，停下步子，溫和地同幾人道謝。

　陸運聽了，忙道，“二嫂快別客氣，都是自家兄弟，我們過來也是應該的。我帶了些老山參還有藥材來，都是年份久的，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江晚芙惠娘接過來，又謝過他。陸機年紀最小，站在最末，此時見三哥跟二嫂說話，便抬起頭看，見眼眶發紅，眼睛也有些許的腫，顯然是哭過了，站在那里，像一株孱弱的芙蓉花，人看了心生不忍。

　陸機是知道的，自己對二嫂的很復雜，他也并非對有什麼非分之想，二哥日后是府里當家做主的人，看人又那麼厲害，他再不怕死，也不敢這種念頭。而且未免太過無恥，他也是讀過圣賢書的人，讓二嫂知道了，定然會對他避之不及，厭惡至極的。

　他只是看到，就會聯想到自己的生母。生母走得太早了，生他的時候，也不過十六歲，他沒見過，邊人也對的事諱莫如深，絕口不提，他從小夠聰明，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便也從來沒問過，但在他的想象里，如果姨娘還在，大概就和帶著姚晗在池塘邊喂魚的二嫂那樣，很溫、也很溫和。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笑著的，給人一種很溫暖的覺。

　他參加秋闈，會去觀里給他求符。

　天冷的時候，會派人去給他送服。

　他張的時候，會笑著跟他說，你年紀也還小，不用太著急，以后還有機會的。我們四爺已經很厲害了。

　可是不在了，他便只能抓住二嫂給的一點溫暖，當做是他的。

　陸機垂在側的手指蜷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二嫂，二哥現下病著，還要您照顧，你自己也要保重子才是。”

　江晚芙知道兄弟幾個都是好意，朝他們笑了笑，“嗯，我知道。還是多謝你們過來了。”

　陸致倒是沒跟江晚芙說什麼話，等他們說過幾句，就跟陸運和陸機道，“走吧。”兩人跟在陸致后，江晚芙就惠娘出去送他們，自己進了正屋。

　丫鬟正好把碗筷收拾下去，打開窗戶風，然后依次退了出去。陸則看進來，就朝手，江晚芙乖乖把手遞過去，在床榻邊坐下來。陸則就問，“吃過了沒有？”

　江晚芙眼睛盯著他的傷口看，隔著服，自然是看不到傷口，但還能看見。雪白的里，沾了，顯得格外的刺眼。石大夫又說，刺得很深，險些刺到脾臟了。那麼要的地方，真的刺中了，人一下子就沒了。

　陸則看了片刻，抬起手，大掌捂住江晚芙的雙目，“阿芙，別看了，不疼的……”

　江晚芙甕聲嗯了一聲，拉開他的手，也沒有放開，用手握著，“吃過了，在大嫂那里用的午膳。”頓了頓，繼續問，“我聽二叔說，是國公府干的。總有個緣由的……”

　雖對朝堂上的事知之甚，陸則也不大說給聽，但自從接手中饋之后，從各家的來往頻率、禮單輕重也能瞥見一二。哪家跟衛國公府關系好，哪家關系平平，哪家關系惡劣，這都是當家主母要知道的事。現在想起來，國公府以前和他們衛國公府，還是有來往的，畢竟兩家同為功爵，但從百日宴那次的事之后，卻一下子冷了下來。府里幾次喜事，國公府都沒來人，后來甚至連禮都不送了。

　陸則垂眸，握了握的手，溫和道，“是我做事太急了些，忘了狗被急了也會跳墻。但本來也是要國公府的，只是快了些……”

　陸則略解釋了幾句，沒有提漕運和俞賀學這些的事，只說了國公想算計陸家，陸家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反擊。至于那次百日宴的事，則被他一句帶過。

　江晚芙一貫信陸則的，他說什麼，便很懷疑，此時雖疑心起因可能是當初百日宴，卻也沒有再問。

　到傍晚的時候，陸二爺和陸三爺來了一趟，叔侄三人關起門說正事，江晚芙就把院子里的人都遣出去了。

　正屋里，陸二爺坐下后，先開了口，“人都已經安排好了，明日早朝就上奏本。刺殺朝廷命，當街行兇，肯定是不能善了的。真當我們陸家是好欺負的了……”

　陸則是他們衛國公府未來的族長，嫡房嫡子，日后要支應陸家門楣的。這事陸家肯定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陸三爺倒是比陸二爺冷靜些，遲疑著開口，“只是我擔心，國公會不會魚死網破，他現下為了救兒子，倒是未必會做什麼。”

　陸則對此不置一詞，掀起眼道，“他怎麼魚死網破？想拿俞賀學的事做文章，漕運總督，沒有人證證，連蛛馬跡都沒有，不是他說查就能查的。連胡庸都只是懷疑，他有什麼證據說漕運有問題？”

　且不提漕運總督俞賀學不是個廢，經他提醒，現在的淮安已經如鐵桶一般。不扎個一年半載，能查出什麼？就是國公父子，他也沒打算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怎麼不想想，他為什麼敢把人送去順天府大牢？

　他要做的，從始至終都是斬草除，明日之后，京城再無國公府。他往日做事還是太溫和了……

　陸三爺聽了這話，也明白陸則心中有盤算，便不再說什麼了。二人走好，江晚芙便回來了，拿了沒做好的虎頭鞋，來床邊繡。惠娘端著陸則的藥進來了，江晚芙便放下繡棚，接過碗，一勺勺給陸則喂。

　剛喂好，纖云便帶著的藥進來了。苦得厲害，但安胎藥總還是要喝的，江晚芙皺著眉，幾口喝完了。

　陸則在一旁看著，忽的開口問纖云，“夫人的藥是誰在熬？”

　纖云忙屈膝回話，“是灶房的人在熬。”

　陸則卻沉默片刻，良久，繼而語氣平靜地道，“……明日夫人的藥，與我的一道給石大夫熬。灶房太。把藥方拿去給石大夫看看，能不能改得沒這麼苦。”

　纖云屈膝應下。等纖云出去了，江晚芙才低聲跟陸則道，“也沒有很苦，良藥苦口。”

　又不是小孩子，會因為藥太苦就不想吃，也沒那麼任的。不過陸則搖搖頭，便也沒有說什麼了，轉而道，“我今晚就不跟你睡一起了，睡后面的碧紗櫥，怕著你傷口，已經惠娘收拾出來了。”

　陸則聽了這話，才知道下午的時候，惠娘帶著婆子們在碧紗櫥里折騰什麼。他低著頭，握著江晚芙細細的手指，今天手一天都是冷的，大概是真的被嚇著了。當時懷孕不滿三個月的時候，惠娘也提過分床睡，后來也不了了之了。

　那些徹夜不眠的夜里，他也不止一次地想過，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如果知道，大概真的會恨他一輩子。他甚至沒辦法和解釋什麼。

　易地而，如果是他，聽到那些說辭，都只會覺得荒唐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陸則，娘的好大兒，你真的好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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