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只是路過的一位同事,過來接熱水，看到他們兩個單獨站在這兒，面上閃過一疑,隨后被工作帶來的疲憊給掩蓋，臉蒼白沖他們點了下頭致意,端著熱水腳步虛浮離開。

　全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得快走得也快,仿佛一陣輕飄飄的風，很快消失在這茶水間里。

　今昭默默抬眼覷著周北嶼,須臾，遲疑問，“你們公司,工作強度是不是有點大啊...？”

　“.........”周北嶼顯然也看到了剛才那張面如菜的臉,默了片刻，想出個理由。

　“...可能最近有個項目比較趕。”

　今昭點點頭,拉長聲音,“噢...”

　周遭恢復平靜,周北嶼反應過來,掀起眼皮,黑眸里明晃晃出秋后算賬的意味,今昭腳底抹油，端著杯子極快往外頭走,不忘丟下一句，“我先回去工作了，事還堆了很多沒忙完！”

　的工作周北嶼最了如指掌,懶得穿這蹩腳謊言，放離開。

　下午會議結束,今昭抱著筆記本出來，修改最后的稿子。

　方才周北嶼工作的樣子還在眼前，長形會議桌分隔兩邊，投影儀打在墻上，他穿著襯衫坐在首位，聽著底下組員ppt匯報，垂眸查閱手上資料，側臉專注，偶爾提出幾點意見。

　模樣有點陌生，和想象中年后的樣子不太一樣，在今昭認知里，他應該更溫和一點，而不是現在這樣冷漠寡言。

　高中時他雖然也笑，但狀態時常是溫和的，不管是同班里男生說話的場景，還是幫補課時的畫面。

　大抵是這幾年的經歷，周北嶼自高考后就一個人生活。短短不到一年時間，經歷了父母離婚，不告而別，接著獨自北上念書，再到工作。

　初期創業公司力可想而知，偶爾聽艾琳們說起，前幾年周北嶼基本是把公司當做家，吃住都在這里，現在好一點，但仍然眼可見的忙碌。

　今昭突然有點難過，如果，是說如果，這些年一直在他邊，現在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今昭，這周五公司聚餐，你收到通知了嗎？”臨下班前，今昭剛把稿子改完發送出去，就聽到旁邊艾琳欣喜轉頭問。

　“我應該沒有吧...畢竟不算正式員工。”今昭正說著，右下角圖標閃，是公司行政發的消息。

　【今昭，這周五公司聚餐~誠摯邀請你的加哈哈~~】

　晚上回家，周北嶼工作沒忙完，在臥室書桌前敲電腦，今昭剛洗完澡出來，盤坐在床上頭發。

　“公司周五聚餐你去嗎?”

　“去。”他眼睛沒有離開屏幕，口吻隨意淡然，“我是領導，要以作則。”

　“哦~現在是領導了。”今昭故意調侃，周北嶼聽見，輕笑一聲，沒有作答，那輕溢出的笑聲卻像是小鉤子，勾得心。

　不朝他靠過去，書桌支起在床腳，他就坐在床邊上工作，輕而易舉從后頭攀住了他的肩膀。

　“老實代，這件事是你提議的吧？”今昭輕哼，忍不住他的頭發，“下午我才在茶水間說你們公司強度大，晚上就發通知聚餐了。”

　“可以啊小領導。”

　“還懂得勞逸結合。”

　周北嶼被逗得直笑，手離開鍵盤反抱住，整張臉埋在頸間，悶笑聲傳來，熱的氣息撲在上直，今昭著肩膀往后躲。

　“聽取群眾建議。”他說完笑聲止了一瞬，突然啄在頸側，一連串的吻接落下，兩人擁倒在床間，很快變了齒糾纏。

　氣息變了個調，空氣不經意變得燥熱曖昧，今昭推了兩下他，試圖把前的那個腦袋推開，聲音輕。

　“你工作不是還沒做完——“

　“唔，待會做。”含糊的回答從睡間約約響起，夜晚陷繾綣迷離，今昭被他卷進被子里，睡落了一地，還有些凌散落在被間。

　相親，溫織。窗外夜安靜漫長，被子卷一團，床單皺，今昭抱著他哼哼唧唧，帶了點哭腔。

　“好、好了嗎...我有點累了...嗚嗚...”

　“再等等。”他封住了的，咽下里頭未盡的委屈抱怨，意喚，親哄著。

　“昭昭，乖。”

　一場結束，已經夜深，墻上掛鐘指向十點，今昭整個人卷在被子里，有氣無力閉眼休息。

　周北嶼把周圍簡單收拾一番，起來去了趟浴室，約聽見水聲響起，他拿著熱巾給著臉。

　上面有哭過的淚痕，蓋在一起的睫都噠噠。

　今昭趴在那里，任由他簡單拭了一番，然后眼睛被人親過，溫的吻又繼續落到上。

　“你睡會，我去忙。”

　今昭疲倦無比，不知道睡到了幾點，中途半夢半醒睜開眼一次，發現房間依然亮著燈，勉力支起子，看到了床邊那道依舊在工作的影。

　今昭著眼睛，帶著濃濃睡意說了句，“你怎麼還不睡...”

　“馬上。”依稀聽到他這麼回答了一聲。

　接著，房間燈被熄滅，窸窸窣窣靜傳來，周北嶼上床從后抱住，悉的溫包裹圍繞，眉間終于舒展開，安心在他懷里睡。

　鬧鐘響起，晨已經從窗簾隙進，打在眼皮上。

　今昭睡意正濃，本能往里躲避，前的人了，周北嶼手橫過去，把床頭柜上鬧鐘關掉。

　剛從夢里被吵醒，人還有點困頓，他閉眼緩了緩，才小心松開懷里的人。

　周北嶼起作很輕，今昭還是察覺了，等他洗漱好出來，原本以為睡的人已經在床上坐起，迷迷瞪瞪地睜著眼，著窗簾外的日。

　“怎麼不再睡會？”周北嶼出聲問，過來的頭，聲音溫的很明顯。

　今昭搖了搖腦袋，掀開被子爬起來，剛睡醒甕甕的，“睡很久了。”

　“要跟我一起去公司嗎？”他見狀問，今昭點點頭，下床又抱住他。

　“早上好。”臉趴在他肩頭，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問候，“見到你真開心，小周。”

　兩人照舊一起坐車去公司，周北嶼準備了早餐，在等洗漱換服時順便做的，牛三明治，裝在小袋子里讓提著上去。

　乘電梯上樓時，兩人還膩膩歪歪拉著手靠在一起，到樓層門一打開，頓時分開，一前一后往里走。

　“拜拜，中午見。”今昭小跑著往里走，一邊跑一邊不忘回頭沖他招手。

　周北嶼無奈站在原地，垂眸笑著搖了搖頭。

　今昭到辦公位上，忙活了好一會才想起吃早餐，打開袋子。

　周北嶼做的三明治樣式簡單獨特，煎過的方形面包，中間夾著煎蛋和火，再疊一層青菜西紅柿，鮮可口。

　剛拿出來咬了一口，旁邊艾琳就端著杯子從茶水間回來，目落在手里三明治上，突然咦了聲。

　“今昭，你的三明治怎麼和周的一樣？”詫異打量幾眼，確認似的點點頭，目往下后，更是面稀奇。

　“就連牛的牌子都是一模一樣！奇了怪了，你們是在同一家店買的嗎？”

　“.........”今昭吞咬的作一頓，呆愣數秒，閉上，故作鎮定沖轉過頭。

　“估計是，大概都在樓下買的。”

　“樓下什麼時候新開了這麼一家店，我幾乎都吃過了，好像沒見過這個三明治哇？”艾琳一聽，不僅沒有死心反而更加來了興趣，好奇追問。

　“.........”今昭面呆滯幾秒，絞盡腦，想出一個新的借口，“估計...可能是他們家新研究的新品...我也不太清楚...”

　“好吧。”聞言一臉沉思，倒是終于揭過這個話題，點點頭，“那確實有可能。”

　今昭暗自長出一口氣，目落下，看著手里這個三明治，頓時如鯁在，只能加快速度幾口吃完，然后猛喝了口牛咽下。

　默默在心里算自己離開的日子。

　還有十多天而已，堅持住。

　今昭在心里流淚道。

　很快到了聚餐那天，周五下班前，群里就把地點發出來了，大家一起去吃烤火鍋，冬天最適合不過。

　還沒到下班點，整個辦公室氣氛已經開始浮躁，艾琳早早結束了手頭工作，拿出口紅開始補妝，好整以暇等待著時間到整點。

　今昭剛關電腦，周圍人都已經拎起包群結伴，商量著待會怎麼坐車過去，艾琳不忘催促。

　“作快點，昭。”

　他們小組有四輛車，二十個人，剛剛好，今昭坐在艾琳附近，也被算作他們組員被囊括在。

　火鍋店距離公司不到二十分鐘車程，一行人浩浩下去，在樓下時還撞見不同樣在等車的同事，有些作快的早已出發。

　他們抵達時，店里已經坐滿幾桌，星未人多，這家火鍋店今晚被包了下來，沒有其他顧客，今昭在靠窗邊那桌看到了坐在其中的周北嶼。

　他旁都是他的組員，互相熱鬧說著話，他坐在人群里，臉上也有淡淡笑意，似乎在聽著他們聊天。

　他們隔了很遠。今昭被艾琳拉著在其中一張桌子坐下，正好背對著他，后的一切都看不見。

　菜品一一上上來，鍋里熱氣騰騰燒開，香味彌漫，每臺都是大長桌，火鍋旁邊還有個燒烤爐，上面鋪滿了烤，在吸油紙上滋滋冒煙。

　桌上擺滿啤酒，除了開車那幾個同事，大家都無所束縛，明天休息日，一覺可以睡到自然醒。

　艾琳是個喜歡喝酒的，這點在酒吧那天就暴無，吃到一半時，便卷起袖子同其他同事拼了起來，面對幾個大男人也毫不示弱，這桌氣氛很快被炒到了最熱，在劃拳比拼吆喝下，吸引了不注意力，周圍人不抬眼過來。

　其中就包括周北嶼，今昭不知怎麼的，剛好那會轉頭往四周看了圈，不經意間，在人群中看到了他清冷的眼。

　火鍋店熱鬧沸騰，暖黃燈充盈一室，他安靜坐在那，似乎是喝了點酒，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紅，黑眸卻格外冷而清，眼神隨意掃過來，對上之后，仿佛愣了一秒，隨后里頭的冰霜瞬間融化，變了淺淺笑意，在里面。

　那人同隔了很遠，分開坐在兩張桌子前，分隔人群兩端，但這一刻，今昭覺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不敢同他對視太久，短暫半分鐘，扭過頭，略顯慌張，手了自己的臉，滾燙。

　腦中回著剛才那一幕，他坐在人群中，在燈下朝笑的模樣，莫名，有點勾人。

　今昭在這桌，被艾琳攛掇著喝了幾杯啤酒，啤酒酒濃度很低，但臉還是不可控制燒了起來，腦子微微昏沉。

　不遠男同事還在熱招呼著，舉起杯子朝來，今昭擺擺手，笑著拒絕，“我真的喝不了了。”

　這一晚上，他找搭了多次話，意圖昭然若揭，勸酒也比旁人積極熱幾分，今昭招架不住，找了個借口出去氣。

　火鍋店后門，是一條僻靜街道，京市老建筑樣式的胡同巷子，連磚頭都著年歲悠久。街道冷清，有人來，門口點著兩盞紅燈籠，街角立著一棵紅梅樹，此時正幽然綻放，清香細細襲來。

　微冷的新鮮空氣，再加上花香，方才在室被熱氣酒意侵襲的大腦頃刻清醒，今昭深呼吸一口，覺舒服許多。

　獨自在這邊躲清閑，不料，后卻響起腳步聲，有人同樣從店走出來，今昭過去，在不甚明亮的過道里，看到了一道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