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彥打開了行李箱, 拿出了秦氏給的木匣子,里面他還添上出發前拿到的一份晚報,上面有他和秦氏的離婚啟事。
仔細再看了一遍離婚啟事容, 還有離婚協議, 秦氏的名字是秦雅韻, 倒是跟的筆跡一般, 雅致而有韻味。
他又從行李箱里,拿出一疊秦瑜的改善方案手稿,上頭的字跡灑飛揚。
兩份手書放在一起對比, 秦瑜勝在大氣疏朗, 相信父親見過這份手書之后會知道與秦瑜相比,。
再拿出一份報紙,是一篇關于他們當日舞會的報道上面寫著傅德卿夫婦力秦瑜,完全是把秦瑜當未來兒媳看待, 甚至秦瑜戴著傅伯母的首飾。父親不信他的眼, 總歸也會信傅伯伯的眼吧?
仔細檢查過自己準備的資料, 宋舒彥把資料都放進匣子里,去找父母攤牌。
宋舒彥捧著匣子去堂屋, 此刻父母端坐在堂屋的八仙桌兩邊,神嚴肅,母親并不像以前那般噓寒問暖, 也是冷著一張臉。
父母的悲喜從來不同步, 父親不高興多數因為生意, 父親高興多因為人,而母親?只要他回家, 就是最高興的時候。
他走進去:“父親, 母親。”
“你這次突然回來是為了什麼?”宋老爺問他。
宋舒彥用堅定而誠懇的語氣:“父親, 我是回來負荊請罪的,我和秦氏離婚了。”
哪怕老兩口做好了兩人可以離婚的準備,可現在卻是在沒有他們同意下兩人離婚?
這簡直是豈有此理?這種大事居然敢不通知長輩?
宋老爺拍案而起:“宋舒彥,你昏頭了!這麼大的事,敢先斬后奏?”
“我知道父親和母親斷然是不會允許我離婚的,只是我心已許,無法再跟秦雅韻維持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父親見諒。”宋舒彥打開匣子,拿出金蟾和秦氏給二老的信,“秦氏也能理解我苦衷,將金蟾退回給我,還親筆寫了離婚協議,還有給二老的一封信。”
看見宋舒彥打開匣子,一樣一樣東西拿出來,毫沒有負疚之,宋老爺怒火中燒,走過來手就是一記耳甩在宋舒彥的臉上:“畜生,你居然跟父母毫無商量,做出這等背信棄義的事?”
還沒等宋舒彥反應過來,宋老爺走到他背后一腳踹在他窩,宋舒彥沒有防備,手里拿著離婚的報紙,“撲通”跪到了地上。
聽著他膝蓋著地的聲音,大太太拿佛珠的手頓了頓。
“你他媽的還委屈上了?”宋老爺開罵,“長,給我拿鞭子來。”
傭人長去取鞭子,宋舒彥咬牙忍著臉上和膝蓋上的疼,為了自己能和心的人在一起,為了能做主自己的婚姻,再疼他也認了。他舉起報紙:“父親、母親,這事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我已經登報了。”
大太太接過報紙,看過上面的離婚啟事,手都在抖,老爺從太太的手里過報紙一看,腦門子上青筋跳,都登報了?
長進來遞過鞭子,宋老爺接過鞭子,指著宋舒彥:“從小你聰明好學,是你祖父的命子,心頭,誰都挨過鞭子,就你沒有!我以為你會是宋家最出子孫,能夠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沒想到出了你這麼個目無尊長,忤逆不孝的東西!”
說罷,宋老爺鞭子往宋舒彥上,宋舒彥忍著上的痛楚:“并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般弱,已經在上海安頓了下來。”
宋舒彥膝行往前從桌上拿起那封信雙手奉給父母,“這是給寫給你們的信,你們看了就知道。”
宋老爺停了鞭子,大太太接過信,打開看,開頭稱呼已改,稱呼他們為“伯父伯母”。
大太太讀了一段,抬頭:“所以雅韻到上海,你都沒去接?”
“我剛好要去武漢,所以安排了傅嘉樹去接。”
“傅嘉樹?你的結發之妻,你讓別人去接?”大太太再看下去:“你安排住飯店,而不是去家里?”
“是,我不在家,也沒人替安排,所以就讓先住云海,咱們家在云海也有份,加上還是傅家占了大,所以住那里跟家里也沒區別,而且那里地段最是繁華,出去逛街也方便,比在家里還舒服些。”這些話是他準備了好久的,說起來自然順溜。
大太太在字里行間和兒子的話里聽到的是,一個小姑娘家家,單一人去上海,這個陌生的地方,兒子晾在飯店里不管不顧。
宋老爺聽見他連面都沒見就把雅韻送進飯店,更是氣不打一出來,鞭子繼續落在宋舒彥的上。
大太太看著信上雅韻用娟秀的字跡寫,說進了飯店,就知道人要面對現實,不想再勉強下去。
也同意宋舒彥的想法,既然實在不愿,何必捆綁在一起?
說帶了母親給的嫁妝錢財,在上海買了套房子,作為落腳之,在傅嘉樹的幫助下,還找好了傭人,一切安好。
最后謝伯父伯母的厚,事已至此,希大家都能平和地接這樣的結果。
看著老爺兒子,兒子疼地氣,大太太心疼,看著信里雅韻沒有太多抱怨,但是寫的事實卻讓大太太越想越后怕,現在是確認了雅韻還好好的,還能放心,要是?要是雅韻沒那麼看得開,遭了這一切,讓孩子去上海的人是,的心里怎麼過得去?
放下信,宋老爺停下鞭子,立馬拿過去看。
宋舒彥見母親讀完了信,他跟他母親說:“母親,您現在放心了,現在很好。”
大太太知道這興許是雅韻在媽死的時候,面對那些風霜雪雨鍛煉出來的,所以沒出什麼大事,但是這一切跟兒子有什麼關系?
當年,自己嫁宋家,面對的是男人不不愿,告訴自己要忍,要等。等了很久,男人才勉強同意跟在一起。那一晚,他很勉強,很痛苦,只告訴自己,等有了孩子就好了。
那一段日子,是午夜做夢都要驚醒的,茫然不知所措,白天強迫自己做好宋家,晚上一個人淚枕頭,那時才十八歲啊!
終于懷孕了,求菩薩保佑,肚子里是個男孩兒,只要為宋家生下長孫,以后公婆就不會再了。菩薩可能聽到了的話,給送來一個大胖小子。
有了孩子,好像有了方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從此一心一意地養大孩子,孩子也如所愿,十分爭氣,一直非常出,二姨太生的那個跟他沒法兒比。
兒子出國留學,寫信回來說不想要這樁包辦婚姻,也曾經猶豫過,也曾經想要退婚算了。
只是老爺不同意,說人要有信用,不能因為秦家敗落了就悔婚了。
后來去湖州,親家太太據實已告,怎麼能拒絕一個即將無法維護兒的可憐人的要求?在病床前答應親家:“我會護著雅韻,當兒一樣護著。”
現在想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做才對?但是至,讓雅韻去上海就是錯的,如果不讓雅韻去上海,哪怕是離婚了,至還在雅韻的邊,還能陪著這個孩子。
現在卻是讓雅韻獨自一人面對這樣的事。
想到這里,大太太深深地自責,手想要打兒子,兒子是上掉下來的一塊,是養大的,他已經被他父親了這麼多鞭子,而且臉上還有他父親的掌印,這麼舍得?
看母親眼淚包在眼眶,宋舒彥看不得才不過四十的母親已經兩鬢斑白,傅太太比母親還大幾歲,卻保養得宜,略顯富態而已,剛才被父親踹在地上,他不不愿,此刻他跪得心甘愿,仰頭看大太太:“母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母親責罰。”
大太太低頭,眼淚落下,揚起的手,一下子拍在自己的臉上。
看見大太太這個舉,父子倆都驚呆了,宋舒彥抱住母親的:“都是兒子的錯,求母親不要這樣。”
“你沒錯,是我的錯。是我食古不化,是我強求你娶是我心存希冀,將送到上海。”大太太坐下眼淚終于止不住的流。
不信雅韻信上說的話,都經歷過,那是新婚之時,遭遇丈夫冷淡,明明夜夜淚枕頭,但是對著公婆,乃至回到娘家,從未出半點不滿,什麼苦楚都往肚子里吞。
大太太低頭問宋舒彥:“為了你能接納,連個丫頭都沒帶,你呢?把一個扔在飯店里這麼久。而且還跟別的人鬧出滿城風雨,你想過沒有,這麼些日子,你讓怎麼過?你哪怕實在不愿意,把給我送回來,為什麼要讓一個人在外住這麼些日子?”
大太太昨夜,雖然宋老爺告訴雅韻不會出事的,可是怎麼能放心?加上這些年本就淺眠,加上有心事,焦慮了,更加難以眠。現在又被這樣的事一激,頭腦發暈,眼前發黑,整個人撐不住,緩緩倒下。
這可急壞了父子倆,宋老爺托住大太太:“你怎麼了?”
大太太推開宋老爺,雙臂撐在桌上:“我沒事!”
阿芳要過來扶太太,宋老爺一把將抱起,抱起才發現,平時事事都能妥帖的老妻,比他的任何一個姨太太都輕。
他抱著大太太進了房間,安置在床上,坐在床沿,看著頭上冒出黃豆大汗珠,臉蒼白的妻子。
阿芳拿了巾過來要給太太汗,巾被老爺拿走,宋老爺給大太太頭上的汗:“明玉,明玉……”
宋舒彥以為自己準備周全,也做好了被父母打罵的準備,卻沒想到會是這樣,母親會為此氣得差點暈倒。
不管對錯,自己讓母親如此,實在不孝,他跪在床踏板上,一直講規矩“母親”的他,開口:“媽,你別嚇我,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求您了!”
大太太本就頭疼難忍,兒子又在邊上說這些,更是嗡嗡地讓難,說這些能改變什麼嗎?能讓雅韻不承那麼多的日夜嗎?閉上眼,就是新婚之時,看見自己新郎那麼俊朗的喜悅,之后是被無盡的冷落,一直自省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才不被他喜歡,那種惴惴不安,那種滿心期盼,乃至于心如死灰,著自己接從此只有宋家大,再也沒有閨中朱明玉,這一過就是二十四年。
宋老爺的手放在老妻的手背上,的手是那麼干瘦,跟他幾個姨太太不好比,一時間宋老爺五味雜陳,聲:“明玉,沒事的,雅韻信里說了沒事的。”
大太太閉著眼睛,回手:“你們都出去,讓我靜靜。”
阿芳走過來:“老爺,爺,讓太太靜靜。”
“大夫了嗎?”
“已經差人去了。”
父子倆出了大太太的房間,到堂屋里,宋老爺坐在椅子里,宋舒彥站著,宋老爺看向臥室,心煩意。他也想不明白,老妻至于這樣嗎?
不管如何,這一切都是這個混賬兒子造的,宋老爺沒好氣地看著兒子:“看你干的好事!”
宋舒彥準備了太多可以說服父母的話,卻在母親倒下的一刻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了。要是知道母親會這樣,他……
他又能怎麼樣?難道他能放棄秦瑜,不離婚嗎?
黃大夫背著藥箱快步走進來,宋老爺迎了上去,跟著一起進了臥房,黃大夫看診后,收起了脈枕:“大太太,您還是憂思過度,您不能看開,喝多湯藥都是沒用的。”
大太太靠在枕頭上:“黃大夫,您這麼說也就是我沒什麼病,就這樣吧!我歇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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