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是不會長久的,他只有在這時死去，才會停留在頂峰，不管這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尤其在明霜的事上,他這麼多年求而不得,現在得到的一小些幸福，已經幾乎讓他難以相信這是真的。

　“我要長命百歲,長長久久活著。”明霜瞥他一眼，“你死了,我就可以每個月換個男人了，也好。”

　江槐握著的指骨陡然用力，幾乎讓有些生疼。即便知道，這些話大部分都半真半假,他聽著,也抑制不住痛苦與熊熊燃燒的妒火。

　回想起來,自從認識江槐后，但凡有他在邊,都被綁得嚴嚴實實，休想沾花惹草。江槐這男人太難對付了,智商極高,格冷靜又瘋狂，做事不擇手段，就是個瘋子。

　陡然想起那天明蕭說的話——他沒點本事,能讓你在他邊留這麼久？

　現在想起，明霜覺得明蕭說的有幾分道理。

　海島晚上很是涼爽,沙灘是金黃的，明月高懸，蔚藍的水一涌接著一涌,明霜陪著江槐，也沒下水。

　沙灘旁支著傘和桌子，明霜拉他在桌邊坐下。

　“張。”說。

　男人啟，似乎說什麼都會照辦。明霜凝著他纖薄淡紅的，背脊忽然滾起些難言的熱燙，挪開視線，手指湊近，喂他吃了片椰，江槐便很乖地吻住的指尖，由著。

　糯米椰的椰極為糯可口，味道恰到好的清甜，有濃濃的椰味兒，明霜從小吃椰子只吃這種，對于吃一直很講究挑剔，明霜回手指，隨意拿紙巾了，問他，“好吃嗎？”

　江槐不喜歡太甜膩的食，胃口清淡，對他而言應該正好。

　江槐咽下那口椰，輕聲說，“嗯，很好吃。”

　“可惜你吃不了海鮮。”明霜托著腮，“不然，這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開車十五分鐘出去，有個夜市，里面全是各種海鮮。”

　“明天晚上去吃。”江槐說。

　“你真想死？”明霜說，“去吃海鮮大餐？”

　江槐握著的手，他眼睛蒙著紗布，但是，明霜能覺到他的意思。他可以不吃，明霜開心便好。

　明霜皺眉，倒是沒甩開他的手，“我吃有什麼用？你不要再瘦了。”

　“再瘦不好看了。”說。

　“我沒有。”他輕聲說，帶著的手，往自己上探去。

　“嘖。”明霜說。

　……

　月下，只有和江槐，以及遠翻涌而來的海，很是愜意。

　江槐的手機是關機的。他格很獨斷，這種私人時間想聯系到他是不可能的。響起的是明霜的手機，懶洋洋接起，“喂？”

　對面是明蕭，“你什麼時候回？”

　“怎麼，你要見我？”

　“你爸。”明蕭說，“我好不容易回國一趟，頭都大了，你倒是和男人一跑了之，你上次是不是隨口忽悠你爸，他真信了，現在那男的都被他帶回家了。”

　“然后聽說你跑去南方和別的男人度假去了。”

　“這下怎麼收場？”明蕭看熱鬧一樣，“伯伯說人家小趙說你得要死，非你不娶，可以等你收心。”

　明立誠之前和提起的什麼小趙，說是給專門好的，模樣俊俏格溫，是家里幺兒，對一見鐘……以及一大堆什麼別的溢之詞。

　明霜想了半天，才回想起那個小趙的樣子，清秀溫吞，泛善可陳，無味得像水，和似乎就前段時間在一場晚宴上見過一次。

　這一次了，就得要死了。

　轉眸看向對面江槐，他垂著眼，正轉臉看向遠海浪，月灑落在他白皙清俊的面龐上，襯得他更如冷月清輝

　——江槐原本就屬于男人中的極品貨，從年時代到現在一直都是都是如此。嘗過這樣的，再去吃清湯小菜，當然提不起胃口。

　懶洋洋道，“他我和我有什麼關系。他去吧，看他能等我幾天。”

　江槐臉有些蒼白。

　這番說辭，不知道是對哪個男人說的，但是，于他而言，實在是過于悉和殘忍。

　明霜看著他，沒掛電話，又對明蕭說，“你對我爸說，別給我介紹了，我有對象了，過段時間帶回去。”

　江槐扭頭看向，又不看海浪了，握著的手。

　……

　海島上，在明霜和江槐的生活里，都只有他們兩人，只有對方。

　第二天，是個天，沒有強，島上刮著微風，明霜陪著江槐出去走走。讓他眼睛逐漸適應這樣強度的。

　和他隨意聊著天，說了說自己時代在這里留下的回憶，那時，經常和徐天柏幾人一起在這里胡鬧。江槐安靜且認真地聽著。

　他們格明明一靜一，一冷一熱，一個話，一個話多，但神奇的是，這麼多年都一樣，他們這麼獨時，竟然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合拍過。

　走出度假區，不遠有個小村子，住的本土居民，皮微黑，甚至，村里還有一所小學，不過學生就十來二十個。

　旁邊有個小賣部，賣椰子，芒果，各種飲料。

　明霜以前來這邊度假，從未來過這個村子，眼下瞧著倒是有些新奇，去哪里江槐都聽的，他和牽著手，十指相纏。

　正巧到了下課時間，一堆孩子跑了出來，來小賣部買喝的，買的都是些小屁孩喜歡的花花綠綠的飲料糖果。只有一個小男孩除外，走在人群以外，瘦瘦小小，看著也就九，十歲模樣。

　明霜隨口問了一句，“他不買？”

　“沒錢。”小賣部阿婆說，“他慘哦，父母前幾年出海，遇到事故都死了，現在靠別人一天天養著。”

　“書也不知道能讀到什麼時候。”作麻利地收拾著貨架，“小學畢業了，再長兩年，就能出去做事了。”

　那個男孩不知道有沒有聽到，神冷漠又戒備。

　江槐握著的手指，明霜看不到他的表。

　明霜看了半晌，“你們村長在哪？”

　……

　“我們資助他把高中念完。”明霜對那男人說，“錢給你們保管，這是我們的聯系方式，有什麼問題，你聯系這號碼就行。”

　江槐攔住，換了個號碼，是他的書黃集的號碼。這個舉，幾乎等同于說，這件事已經落妥，和年時代一樣，江槐很靠譜且值得依靠，任何事，給他辦，都會做得很完。

　明霜凝著他，事辦妥后，他們兩人離開村子。

　明霜一直沒說話，看著遠，晚霞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緩緩浮現了起來。

　江槐忽然說，“覺得這樣很丟人麼？”

　他聲音很輕，很淡，“一無所有，什麼都做不到，被人嫌棄，厭惡，臟，從這里被踢到那里，誰都不要。”

　不知道是在說誰，卻顯然不是在說那個小男孩。

　“我小時候，就本沒在意過別人家境。”明霜說，“反正都沒我有錢。”

　何況，比如今的江槐有錢的，也找不到幾個了。

　“我媽很早去世了。”明霜拍了拍手，語氣很輕快，“我爸除了給我錢，平均兩個月回家一回吧，回家也是和我繼母一起，然后繼母帶著侄，和我爸三個人組一個家。”

　江槐握著手，聲音很低，“……霜霜。”

　明霜從未對他提起過家里的這些事，聽著讓他很不舒服，他想象中的，應該擁有世界上最好的，過璀璨耀眼，最幸福無垢的人生。

　“我也不在乎。”明霜說，“你看我像在乎的樣子嗎？”

　明霜說，“江槐，你還是多管管你自己的事吧，比如，怎麼把你的眼睛快點治好。”

　失明畢竟還是會帶來不麻煩的。何況，明霜發現，也想再看到江槐眼睛的，見那雙平日里清冷高傲的黑眸，為難以抑制的沉淪迷蒙，也是的一大樂趣之一。

　“然后呢。”

　“好了之后呢？”

　“你就會離開我？”

　是不是只要一直不好，明霜就會和他一起？

　簡直著了魔。

　“別發瘋了。”明霜看著他，輕聲說，“江槐，你再讓我發現你對自己做了點什麼，我一輩子都不會你了。”

　……

　晚上，江槐抱著，抱得極，往自己懷里帶。

　窗戶沒關，白的窗紗翻涌著，外頭清新的海風這麼卷了進來。

　過了這夜，就是第三天了。

　“霜霜，回去了，我們會結婚嗎？”他咬著耳尖，清潤的聲音落在耳畔，染著海水的。

　在海島的生活終究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他們終究還是要回歸現實，那時，明霜的邊，還會有他的位置嗎？

　江槐去吻，他已經洗了澡，渾干干凈凈，上那喜歡的香味淡淡包圍著。

　“江槐。”明霜著他的面頰，親了一下。失去視力后，對于的與親昵，他似乎變得更加敏。

　隨著海風翻卷的，在月下愈涌愈近。

　“霜霜，我可以的。”男人素來清潤的尾音含著啞，繾綣，悄無聲息勾著。

　只不過是眼睛暫時失明，但是別的功能都很正常。

　和最初一樣，江槐依舊認為，這是他對最大的意義，和當年在走廊時的初遇一模一樣，明霜喜歡他，不過是因為他的臉和。至于他，江槐本人是什麼樣子，有著什麼樣的格與經歷，對明霜而言，都不重要。

　他近乎瘋狂地著，常年無的與求而不得，讓他絕，如今他失了明，反而忽然獲得了這一切，他本無法做到坦然地。

　即便是和親時，他也認為，自己不配得到快樂。江槐一直過著一種近乎苦行僧般的生活，習慣于抑，忍耐與克制，從年時代開始就是如此。

　明霜沉默了，陡然想起了年時代的江槐，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滿覆著霜雪，初見時，他對冷冰冰的，后來，最初，見到和別的男生曖昧，他也會生氣，會耍子。

　江槐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怎麼樣長如今的模樣的？

　當年看著他，只覺得一塵不染，清俊如雪，又乖又純。讓忍不住就想把他染上，想去弄壞他。

　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

　江槐真的差不多壞掉了，被弄壞了。看著風霽月，一顆里的心早已千瘡百孔，殘破不堪。

　高興麼？滿足麼？

　按照以前的想法，這時候，應該拋棄他，去找下一個？

　他變這樣，是因為？還是因為他們，他長過程中的那些人。

　江槐地位早已和年時代早已不可同日而語，而把奉若心尖上珍寶，卻和那時毫無二致，甚至隨著歲月，這份病態的發酵得更加濃烈。

　“江槐，你海鮮過敏，吃不了辣，酒量很小。”忽然說，聲音淡淡的。

　“這里的傷，比以前多了三道。”明霜指著他的手腕，“你離開我之后，你沒有聽我的話。”覺到他驟然繃。

　“以前你送我的手鏈。”明霜說，“在我別墅臥室里，這次沒帶來。”

　十八歲生日時，和他單方面吵了一架，江槐給送來了一個沒有署名的禮盒子，但是，明霜一直知道，那是他。

　“江槐，你聽，外面的海浪聲。”看著窗外，“等你眼睛好了，我帶你去環球旅行。”

　江槐出國都是為了工作和學習，他自從出生后，一直走啊走，在黑暗里，一條長長的甬道，看不到路的盡頭，也未曾停歇，不斷地往前。

　沿途遇到了。可惜，不是來渡他的菩薩，而是把他傷得無完，鮮淋漓的壞心妖。

　“我去過很多好玩的地方。”明霜說，“等你忙完了，休假的時候。”

　江槐已經安靜了下來，月從窗戶落，落在他皎潔白皙的側臉。明霜親吻，安他，很寧靜，不帶什麼。吻過他的，著他的黑發，白皙手腕上的錯的傷痕與腰窩上的名字。

　“我把這座島買下來。”他埋首在懷里，輕聲說，“然后他們都走，好不好？”

　今天，那個小孩分走了明霜對他的注意力，給他的六天時間，被浪費了寶貴的四個小時。

　江槐實在太，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是，他早早封閉了自己，沒有人的經驗，也缺乏被的經驗，他對的驗，就是常年的求而不得，等待與剜心的痛苦。

　“霜霜，只有你和我。”他說。

　他太眷現在這樣的覺了。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人，只有這樣，明霜才不會離開他，或者，只有等他們都死了的那天，他們才能永遠在一起？他想把牢牢捆在他邊，無論用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