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狂風四起,天沉的好似要滴出墨來,道路兩旁的樹木枝椏在風中瘋狂搖曳,雜漂浮在半空中,來往行人撐著的雨傘都快要被刮走。
這天氣太惡劣。
更重要的是,這是在周末。
換做以前,荀白會無所顧忌睡上一整天,睡到了起來做頓飯追追劇,然后繼續睡。
而不是選擇去往離家很遠的餐廳吃飯。
站在窗邊,看著雨滴匯聚流劃過玻璃,低嘆一聲,忽然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相親對象問要不要改天再出來的吃飯的時候,就答應了。
可兩個小時前還是晴空當照,春風宜人的。
果然,老天爺都不想讓去相親。
查看了一下自己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日程,沒有什麼空閑了,父親囑咐再三,這場相親很重要,不可以搞砸。
躲也躲不掉的。
糾結許久,荀白終于下定了決心,去帽間挑了得的服以及配飾。
妝倒是不怎麼化,眉口紅敷衍下,就拎著包出門了。
冰涼涼的雨拍在小肚和手臂上,荀白更加堅信,這是倒霉的一天。
初春時分,下場雨,好像又把暮冬的寒氣送了回來,把之前那點暖意給封住。
明明套了件針織衫,還是忍不住了脖子。
真糟糕。
很自然的,這種天氣,北城的通又癱瘓了,荀白面對堵車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車里放著輕音樂,靜靜的坐在那里,瞥了眼時間。
提前許久出門,就算堵車應該也不會遲到。
從小到大養的習慣,不管和誰約,大抵都會提前二十分鐘左右到,守時這種觀念早就刻在骨子里。
雨點拍打車窗,荀白閉了閉眼睛,車是很靜謐的氛圍。
電話鈴聲打破了這種靜謐。
來電顯示,藺知宋。
荀白的相親對象,也是的高中同學。
荀白眸稍暗,回想起在家里吃飯那天。
飯桌上,莫士在同兩個兒子聊天,問起他們的工作,往對象以及其他生活狀況,荀先生時不時上兩句話,四個人間或發出愉悅的笑聲。從荀白那個位置切斷,他們就是極為溫馨滿的一家人。
可惜,切不斷。
沉默寡言的荀白生生破壞了那種和諧氛圍,坐在最靠邊的位置,并不關心他們,低頭認真吃著飯,直到聽到荀先生了才把頭抬起幾分來。
荀先生說了很多,無非是已經二十七歲了,該安定下來了,找個人結婚生子。
好像離了這件事就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一樣。
就算心無比厭惡這種迂腐陳舊的觀念,荀白也沒有表現出來,知道的,他一定有后話。
“你藺叔叔的兒子今年也是二十七了,事業有,一表人材,我們想著讓你們兩個人見一見,吃個飯什麼的,這周你有空的吧。”
不等荀白回答,大哥就先出了聲:“藺家?藺知宋嗎,他好像還跟白是高中同學。”
所有人的目聚焦在荀白上,只好點了點頭:“嗯,是同學。”
對于邊人的印象都不太深刻的,可是藺知宋,大概是因為這個人的人生軌跡實在太過耀眼,人怎麼也忽略不了,他應該是荀白所有同學中給印象最深的了。
他高中時就一直是年級第一,參加了很多競賽,是所有老師的心頭好,高考也是第一,功被清華錄取,還沒畢業就開了公司。旁但凡是認識他的人,都對他贊不絕口,撇開優秀的履歷不講,一副好皮相也不知惹了多人側目。
在大多數的平庸或是岌岌無名中,他給那時還年的一眾學子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像是一簇熾熱的火焰,吸引著人的眼球,又讓人難以靠近。
那就是藺知宋,真正的天之驕子。
荀先生聽罷,點了兩下頭,笑容更加欣:“那就好,我看你們也合適的,多接接,沒壞的。”
荀白裝乖裝了太多年,早學會面不改同這一家人說話。
答應的很輕巧,心已經看穿了荀先生所有的意圖。
藺家和荀家也算是世。
往前幾十年看,兩家長輩關系不錯,各自發展也是旗鼓相當。
從荀先生這一代開始就不太一樣了,荀家開始走下坡路,藺家卻是蒸蒸日上,但在某些方面,他們可以互補。
聯姻意圖不要太明顯。
荀白也懶得同他計較,見見面不會有什麼事的。
無非是犧牲掉一個寶貴的周末而已。
所以才有了這次的相親。
思緒收回,荀白接了電話。
那頭很安靜,男人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天氣不太好,需要我去接你嗎?”
溫潤如玉,清越悠揚,他的聲音無疑是聽的,這一點荀白高中的時候就知道。
那時候老師讓朗讀課文,藺知宋站起來,一字一句,婉轉聽。
那是語文課,荀白總是走神,困意上來經常什麼也沒聽到就下課了。
那一節倒是記憶深刻。
把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拉出來的,是年的一句話。
“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
荀白是個聲控,就這一句,好多年都還記得,記得藺知宋念它時的語氣,聲調,隨和又自然的,那麼優雅的念出來了。
大概是有這個原因在,語文課本上那麼多詩歌文言文,荀白偏《赤壁賦》,無與倫比。
“不用,我已經在路上了,大概,十分鐘能到。”荀白看了眼路況,差不多已經能走了。
那頭輕淺的嗯了一聲,“那我就先掛了。”
“好。”
外面的風還是呼呼呼刮個不停,雨也越來越大,荀白尋著空隙看了看外面,樹枝晃的更厲害,仿佛下一刻就會斷掉。
鬼天氣。
真的很討厭天停車場。
這是下車后被雨打了一臉的荀白的最真實想法。
技不錯的,奈何到是水潭,躲不開,的高跟鞋踩在水潭里,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看著餐廳的門,荀白有種劫后余生落淚的沖。
不知道藺知宋哪找來這麼個地方。
從外面看就是普通的餐廳,里卻另有乾坤。
雕梁畫棟,富麗堂皇,一派古典氣象,大廳里支著幾張木桌,靠墻的矮幾堆放著牡丹,一簇簇一朵朵,把那富貴氣給堆砌出來。最中央搭著戲臺子,正有花旦咿咿呀呀唱著,這些荀白也聽不懂,看著那些端坐在臺下,喝茶晃首的人,又莫名喜歡上這種氛圍。
站了有一會,侍應生走近問:“請問是荀小姐嗎?”
荀白愣了下,隨即點頭。
“藺先生在墨竹居,請跟我來吧。”
荀白以為要上樓的,結果侍應生帶著徑直往后院走。
小橋流水,曲徑通幽。
四都很安靜,連唱戲的聲音都慢慢淡了去。
荀白問侍應生:“你怎麼知道要找的是我?”
“藺先生說,荀小姐是個溫和善的人,很好認的。”
溫和善,確實有太多人這樣形容荀白。
很生氣,對誰都是笑瞇瞇的,樂于助人,有親和力,大家都這麼覺得。
荀白自己都有些恍惚了,是個溫的人吧。
的關注點在溫上,侍應生的關注點卻是人。
來往幾波人,這屬這位最不一樣。
柳眉眼,氣質典雅,只靜靜的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風景線,穿著雖簡單卻有自己的風格,加之皮白皙,即便是在人堆里都能一眼認出。
這當然是人。
到了墨竹居,荀白很自然的推開了門。
沒有面對相親時的一系列緒,諸如張,抵,期待等,很平淡的,就把這當作一場很普通的見面會。
挑開竹簾,終于看見了自己的相親對象加老同學,藺知宋。
那人端端正正的坐著,脊背直,儀態良好,如松如柏。
他戴著銀邊眼鏡,穿白襯衫,每一粒紐扣都系的嚴實,又克制,骨節分明的手正執茶杯,氤氳熱氣飄散,模糊了他的面容。
聽見靜,藺知宋微微側,眉目舒展,道:“來了。”
他和荀白印象中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高中時他不戴眼鏡,穿白的校服,頭發烏黑蓬松,總有一部分會垂在額前,那時的他朝氣蓬,說話也是帶著年人慣有的朝氣和懶散,青春洋溢。
現在,臉是一樣的,氣質變了許多。
那種朝氣然無存,經過歲月沉淀,愈發溫潤謙和。
荀白心道,還是這樣比較符合他公司總裁的形象。
和藺知宋不存在沒話說的時刻,荀藺兩家好,寶生胡同里,房子挨著房子,他們總能見的。
更別提他們是高中同學,就那些過去的人事,都能說上許久。
荀白本職工作是翻譯,藺知宋是科技公司老板,都同人打道多,什麼樣的場合該說什麼樣的話都不用糾結太久。
總的來說,他們相談甚歡。
這一場下來,荀白對于藺知宋的好直線上升,溫謙和,進退有度,相間的分寸拿極好。
而且,跟藺知宋的口味極度契合,他點的菜全都是吃的。
算緣分嗎。
外面的雨漸漸停了。
風和日麗,又有了初春季節欣欣向榮的氣象。
荀白和藺知宋分別,驅車回家。
在紅綠燈停下,荀白無意識向窗外一瞥,后面有輛車,一直跟著,始終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
從餐廳一直到家。
最后,藺知宋從那輛車上下來,同打了個招呼。
“期待下次見面,荀白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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