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韋氏那吃完午飯, 芮娘和田氏回到了自家院子。這到了下午,芮娘的任務就重了。
回到自家廚房,田氏一邊幫著芮娘摘菜一邊道:“你那個大嫂的手藝還不如我, 真的是……那鴨子那麼油膩, 我家老杜都是夠不挑的人了, 都吃不下去。”
芮娘一邊理著一邊道:“鴨子是不好做,我也不確定我這個能好吃。”
田氏笑了:“你放心,你的手藝舅母絕對能打包票,說真的, 就是照顧你月子那一個月我和你學了不菜, 回去后, 老杜都胖了些!”
芮娘笑:“真的啊?”
“你沒見嗎?那臉上的都多了。”
芮娘笑:“那好的,我瞧著您氣也好些了。”
田氏眨了眨眼, 笑:“說起來, 多虧了你上次介紹那個老周, 我找他抓了藥, 現在雖說還沒靜, 可我也覺得我的氣好了不, 是不是?”
“是。”芮娘認真答復:“的確好了不。”
田氏:“那就好,我啊,就調整好心, 默默的等, 等著看明年能不能懷一個。”
“肯定行!”
兩人在院子里說著笑著, 芮娘把給燉上了, 湯樸實無華, 放進砂鍋里面就不用管, 閑下來的功夫, 芮娘準備理魚了。
殺好的魚切花刀,魚想要做出來好看得保證魚的完整,切好花刀的魚直接扔到鍋里去煎翻面的時候容易碎,芮娘選擇把魚尾提起來,從兩邊先淋上滾燙的油,這樣花刀會綻開,好看而且也能定型。
田氏在一邊看著,咋舌自己又學到了一招。
芮娘今天要做糖醋魚,好看也紅火,冬天是買不到六月柿的,好在之前用來做餞藕的白梅還剩了些,白梅和糖也能調制出味道不錯的糖醋。
每年過年都得吃魚,這就年年有余。
鴨魚現在都有了,芮娘開始準備素菜,冬日的時蔬不多,但用心準備還是能做出寫花樣的,花菜、芹菜、菠菜、冬筍,黃芽菜,每一道蔬菜芮娘最會選擇最合適的烹飪方法。
黃芽菜是一種特殊的大白菜,冬日取,比普通的白菜還要白異常,味道也要更加甜,只用清炒或者是用高湯煮,就能吸收最鮮的味道。
芮娘正在理黃芽菜,魯越他們幾個男人都回來了。
“真冷啊!山上的雪老厚了!”大郎一進屋,就冷的直手。
魯老太太就在芮娘院子里等呢,聽見靜探出頭來:“咋樣,路好走不?”
魯越和魯恒也走了進來,魯恒子最單薄,整張臉都紅紅的,看起來有些狼狽。
“山上的雪厚,路不好走,三弟還摔了幾下。”魯大郎道。
一聽說小兒子摔了,老太太立馬心疼壞了:“沒傷吧,摔哪兒呢?可要?”
魯恒了鼻子:“沒事娘,就了兩跤,不要。”
魯老太太:“山上冷,你們幾個快過來烤火,取取暖。”
魯大郎和魯恒都坐在火爐邊上,只有魯越去了廚房。老二黏媳婦兒,魯老太太已經見怪不怪了。
芮娘在廚房,已經準備把熱鹵涼菜端上桌了,魯越大步走過來,笑著抬頭問:“回來了,還順當嗎?”
魯越一邊幫端菜一邊道:“順當,爹的墳頭有落雪,我都清掃了。”
“那就好,時間也差不多了,準備開飯吧。”
伴隨著黃昏將至,魯家正式的團年飯要開始了,魯越搬出了一張大圓桌,家人全部都圍在桌面,桌底下生了一盆炭火,暖和又溫馨。
韋氏抱著大丫也來了,瞻哥兒和大丫關系好,兩人在炕上咿咿呀呀的玩著,似乎不明白今天這個節氣的重要。而魯家三兄弟,走到了門口,準備點燃團年飯的炮仗。
噼里啪啦的,照亮了天漸晚的小院。
芮娘和田氏笑著開始端菜,韋氏也走過來幫忙。
八個涼菜,涼拌菠菜、豆芽、臘腸、水晶肘子、鹵牛、爪鴨掌、扁蛋,還有一盤油炸花生米。男人們最喜歡這些下酒菜,魯越一口氣搬出了三壇,魯大郎一看就差點趴下了:“二弟,你中午就沒喝啥,現在是啥意思?”
魯越:“中午還要去祭祖,晚上不用,大哥酒量好,就別推辭了。”
魯大郎抹了把臉,無奈的笑。
飯桌上已經響起了酒杯的撞聲和劃拳聲,芮娘則還在廚房準備熱菜。
幾個燉湯,鴨最后上,喝了酒都想吃點兒熱菜,時蔬只能現炒。
冬筍是冬天里難得一見的味,要買冬筍需得起早,菜市上的冬筍往往會被一搶而空,若買不到就只能上山去挖,卻也不如春筍那麼好找。
干燒冬筍,鮮、辣、脆,還帶著一點點的微甜,是一道下飯菜,比起油燜冬筍還了一油膩。冬筍切塊,要用刀背輕輕拍松方便味,再下鍋煮開。
鍋里起油,菜油和豬油混合用,煸炒出蔥姜蒜的香味,再下紅油豆瓣,下冬筍繼續翻炒,調味后加一勺高湯,正好砂鍋里的湯咕咕嚕嚕的,一勺正好,繼續干燒,一直到湯濃郁,冬筍的每一都裹上了醬,出鍋收火。
幾道熱菜還有豆豉炒臘、上湯黃芽菜、清炒萵筍、燜燒扁豆、清炒小白菜、番椒牛里脊、蒜薹,外加一鍋鮮的湯上桌,正在屋里拼酒的幾個男人們見到熱菜,終于放下了酒杯。
魯大郎已經喝的有些上頭了,大手一揮:“弟妹的手藝真越發好了,看著就香!”
田氏正端著八寶鴨進來:“別急,菜還沒上呢。”
啥菜,眾人都朝手上看去,完整的一只鴨子出現在眾人面前,拆掉竹簽,刀尖一劃拉,里面吸收了整只鴨華的八寶料冒著熱氣了出來,眾人驚呼一聲,芮娘先給老太太盛了一碗:“娘先吃,吃了八寶料,來年事事順心。”
魯老太太哈哈大笑:“好好好,二媳婦的祝福好!老二真是好福氣!”
芮娘臉紅了一瞬,魯越深深的看了一眼。
這頓團年飯,明顯比中午那頓吃的酣暢多了,大家有說有笑,筷子就沒間斷過。杜功章甚至還在飯桌上做起了詩,說到這個,魯恒也有了話題,兩個文人喝酒對對子,魯大郎和二郎則在一起商量明年的生意。
瞻哥兒和大丫在炕上咯咯咯的笑,韋氏的注意力一直在兒上,看上去是個慈的母親。魯老太太欣的點了點頭,雖說分了家,至過年還在一起,也算是圓滿的……
飯后,傳統是要守歲,但魯老太太是熬不住了。帶著孫子孫要先睡覺,各房回各院,芮娘和田氏則把飯桌收拾出來,還要包明天早上的餃子。
魯越擺出來好些糖果點心,芮娘也把之前的餞藕拿了出來,田氏一吃就上了。
“這藕真不錯,像紅薯干的口,但是沒紅薯干那麼膩,我先前啊,在京都買了一次桂花糖藕,那個膩喲。”
芮娘笑:“桂花糖藕里面填充了糯米,和我這個做法不一樣。”
“我喜歡你這個,真不錯。”
“喜歡您就帶一些回去,不過我做的不多,來年要等二郎重新去采蜂,我才能再做。”
田氏看向魯越:“二郎還是能干,上山下河,啥都能給你找回來。”
芮娘火爐邊,臉蛋紅撲撲的,甜甜一笑,魯越的視線就被深深的吸引了。
“我也覺得是。”
魯越心中火熱。
……
子時,各家各戶要開始放炮仗了,芮娘抱著瞻哥兒走了出去。
大丫膽子小,和韋氏站在后面,芮娘原本也要捂住兒子的耳朵,卻沒想到瞻哥兒看見煙火比誰都高興,咿呀咿呀的笑個不停,還要去他爹的懷里,魯越也高興,干脆抱過兒子舉高高的,芮娘站在一邊笑。
郊外的煙火雖然比不上京都那麼璀璨,可高樓,地廣人稀,挨家挨戶都出來慶賀新年的到來,歡呼聲笑鬧聲,響徹了整個村落。
在最高最亮的一頓煙花炸開時,芮娘和魯越對視了一眼。
“媳婦兒。”
魯越低聲喚。
“嗯?”
魯越眼里只有芮娘此刻的模樣,他緩緩開口:“明年一定是個好年。”
“嗯,一定會是個好年頭的。”
…………
大年初一,全家人又在一塊兒吃了頓餃子。
飯后,杜功章要和田氏回甜水村了。
“舅舅舅母不多留幾天?”
田氏笑著道:“不了,家里的魚兒們也要,得回去照看。”
“好,那我等初三回去看你們。”芮娘笑著道。
魯越出門送的人,只是這回田氏沒讓魯越送回去,而是在城郊了輛牛車,坐著回去了。
大年初一不宜出遠門,魯越也沒推辭。回去的路上,又看見臨街賣的糖炒栗子,魯越買了兩大包。
芮娘抱著兒子在屋烤火,見他回來,笑道:“今天沒什麼客人吧?”
“沒有,大年初一不出門,明天才有人上門。”
芮娘:“魯家還會有什麼親戚來嗎?有沒有我不認識的?”
魯越仔細想了想,搖頭:“我也不知道,估計沒有。”
“那我還能懶。”
魯越也鞋上了炕,難得的閑暇時間,他開始一顆顆的給芮娘剝栗子,剛出鍋的糖炒栗子輕輕一按就是一個裂口,栗子黃澄澄的,一口甜香。
魯越一口氣給剝了十來個,吃的芮娘接連搖頭:“不要了不要了,這東西好撐肚子。”
魯越笑著說氣:“以前沒飯吃的時候就把栗子當飯吃,還不像這麼甜,生的也吃過。”
芮娘驚訝極了:“你還過過這種日子?”
“嗯,小時候窮,又打仗,爹沒日沒夜的干活,卻賺不到錢,只能給朝廷做貢獻。”
這是鐵匠世家最害怕的事,戰爭。每一個鐵匠在戰爭時只能打制兵,哪里能做到養家糊口,也就是和平年代,才是個歡迎的職業。
芮娘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開口:“二郎。”
“嗯?”
“年后咱們盤一間鋪子吧?”
魯越笑了:“怎麼了?被嚇到了?”
“不是,我那天出門買菜的時候聽說了,現在虹橋那邊,有臨街的一排小鋪子出售,那里雖然小,但是虹橋是進城的必經之路,人多,在哪里開鋪子,不會虧。”
魯越有些意外的看向:“你想開鋪子,賣什麼?”
芮娘有些不大好意思:“說出來你別笑我,我就想買些點心、醬料這些的,你覺得行嗎?”
魯越見自家媳婦兒沒開玩笑,也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恐怕不行。”
芮娘一怔,以為是魯越不同意出門做生意,有一瞬間失,誰料魯越接下來就開口道。
“那邊的鋪子都是專門賣一樣有特的,比如你要買點心,那就是點心鋪子,要是買醬料,那就是醬料鋪子,混著賣,打不出名氣。”
芮娘漸漸暗淡的眼神又重新亮了起來,原來魯越是在教怎麼做生意:“那……那我怎麼辦……”
魯越想了想:“你要是真的喜歡,不如就直接開飯館吧,點心和醬料都能搭著賣。”
芮娘聽到這個話,愣住了。
飯館……
從來沒想過。
“能行嗎……娘不會同意的吧……”
開飯館,意味著本沒時間照顧瞻哥兒,農家婦人,很能出去拋頭面做生意的。其實別說農家婦人了,就是城里的,也很見到。
即便從前幾年開始,朝廷已經明確規定,婦人可經商。
魯越笑了:“分家了,娘管不著。”
這話說的不講理,芮娘沉默了。
魯越見真的擔心此事,笑道:“不如我們打個賭,我賭娘會同意,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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