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環境那般困苦,梅若初這樣提前答完卷，又確認過發揮沒有失常的，若是鄉試,則可以提前卷了。

　但會試的規則有一條，它不是按著卷的時間放人出來,而是必須到第天夜前考試時間截止了，所有人都完卷,才開放龍門。

　所以他們愣是在里頭足足吹夠了兩天一夜的大風才得以出場。

　這規則年們自然都清楚，提前來貢院附近悉環境的時候,就約定了一個地方頭。

　也跟沈翠說好,不必來接他們,左右書院離開貢院也不遠，他們六個人結伴,就算差一些的衛奚行路不方便，他們幾人流背也能把他背回去。

　但既知道他們在里頭吃了那麼多苦頭，這說好的也就不作數了,沈翠提前讓車夫套了車,和勞不語一道去接他們。

　龍門一開,大批舉子蜂擁而出。

　走在最前頭的，都是年富力強,考完之后狀況最好的那些,他們雖然形容也帶幾分狼狽,但整臉看著都還不錯,腳步也都稱的上是輕快的。

　等這些人出來了,后頭則就是年長一些、差一些的舉子了。

　穆一胖和梅若初他們就在這一批后出來的人里頭。

　仔細觀察的話，其實他們前后也還有一些同樣年輕的，也不是說真的如老邁的舉子那般,步履維艱，就是個個臉上都木然的很。

　沒多會兒，他們六人都到了約定的地點了頭。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只自己運道不佳，如今上了也不用解釋，看到彼此的模樣就已經猜到大家的境況都差不多，便只有苦笑了。

　他們六人聚在一起，目標就變得頗為明顯了，所以沈翠和勞不語很快接上了他們。

　自來每次沈翠來接考，就算是再不舒服，他們也會笑一笑，裝作輕松的模樣，跟說幾句話，來安的心。

　今日他們卻是一個都笑不出來，實在是在風口被吹了天，臉都已經被吹木了。差點就變面癱了。

　穆一胖作遲滯地了臉，有心想解釋一番。

　沈翠知道他們的境況就趕擺擺手，讓他先別說話，然后便讓車夫帶著眾人回書院去。

　回到書院后，周氏已經把鍋里沸騰的姜湯分裝好了，一碗碗端出來分給眾人喝。

　下人也已搬了好幾個炭盆出來，就放在堂屋的各個角落里。

　那姜湯比沈翠之前熬的還濃郁數倍不止，都不喜姜味的眾人卻誰都沒有推卻，每人都把自己手里的湯給喝完了。

　喝過熱辣滾燙的姜湯，又烤了火，上的寒意總算褪盡，穆一胖第一個開了口：“總算是回來了。”

　出聲之后，他才發現自己嗓子沙啞的厲害。

　他尚且如此了，其他人則或多或也有這個問題。

　其實不止嗓子啞了，穆一胖說話的聲音也比平時大了不。

　因為連日來耳邊風聲不斷，到了這會兒他的耳邊都是嗡鳴的。

　只是他們自己沒察覺，沈翠和勞不語、周氏也不會特意點出來。

　衛奚已經發起燒來了。他素來在這方面能吃苦的很，又知道此番大家都遭罪的很，沒得只自己苦，便是沒吭一聲。

　如果不是沈翠看到了他的面板，可能也要被他蒙在鼓里。

　便立刻倒了溫水過來，讓他趕把退燒藥吃下去。

　系統出品的退燒藥，效果比后世的更好，但也有安眠的分在里頭，衛奚本就困倦，吃過后喝了點米湯便立刻去睡下了。

　其他人則還是先吃了晚飯再睡，衛恕質也不差，所以吃飽喝足之后，他尚且有心力給勞不語說了考場里頭的變故，又嘶啞著嗓子納悶道：“奇了怪了，貢院里頭不知道哪里塌了，但我們的考棚又沒有破損，里頭的風怎麼會這麼大，覺跟坐在風口上沒兩樣，還好山長給我們每人帶了兩塊紙鎮，我兩塊都給押上，才讓卷子沒給吹跑，后頭每次蘸墨都得小心又小心，就怕那邪風把筆上的墨給吹飛，落在卷子上。”

　那天貢院里頭發生巨響之后，附近的百姓也都聽到了。

　尤其是家中有應考舉子的，更是嚇得面無人，生怕家人折在里頭——培養一個舉人的本可太高了，別說是普通百姓家，就算是小富小貴的人家，也承擔不起這種損失。

　勞不語在外頭聽到了風聲，也跟著他們去了貢院要說法，最后貢院那邊只說是一座瞭樓倒了，沒有倒任何一間考棚，更沒有任何一個舉子傷，才安了他們的心。

　梅若初嗓子也不舒服，所以并未出聲解釋，而是去取了紙筆來，畫了個簡單的圖。

　他跟其他人一樣，前頭才第一次真正進貢院里頭，但自古這種大氣恢宏的建筑，都講究個對稱。

　所以雖未在里頭全部走過，他就已經可以憑借走過的那一段路，大概畫出全貌。

　畫完之后，他在某個瞭樓上打了個叉，表明應該就是這里坍塌了。

　然后圈出了那附近一塊區域的考棚，表明他們所有人的考位就在這一帶。

　最后再寥寥數筆畫出了風向，又指了指書院的前后門。

　沈傲霜啞著嗓子幫他言簡意賅地解釋道：“過堂風。”

　說完之后，沈傲霜咳嗽了一聲，還是道：“但還是古怪。”

　過堂風也不可能大到這種幾乎要把人吹飛的地步。

　沈翠心理清楚這一切都是法則搞的鬼，所謂原理，不過是它故布疑陣、弄了個看似合理的幌子而已，那邪風本不是常理能解釋的通的。

　會試第一場和第一場中間，也只有一個晚上的休息時間。

　沈翠不想讓他們在這上頭分神了，便催著他們洗漱睡覺去。

　幾人如今都幾乎了‘啞’，嗓子又干又，自然也就沒了說話的心思，各去洗漱不提。

　他們雖還未像衛奚那樣真的病倒，但沈翠還是讓他們睡前吃了點系統的藥預防著。

　幾個時辰之后，第一天剛過子時，則又是梅若初要場的時間了。

　沈翠這一夜同樣沒睡，熬了一夜的姜湯，如前頭所想的那般，每個人的行囊里保溫壺變了個，全讓灌滿了。

　還有他們行囊中各自被風吹走了不東西，都要分別補充進去。

　至于沈翠給他們準備的藥，則都已經吃完了，也需要再另外添置。

　另外這幾日也沒閑著，給他們每個人趕制了一個防風面罩，大概類似后世那種臉基尼的樣式。

　但材料是系統里頭的防風材料，有點類似于后世沖鋒用的那種，丑是丑了點，但擋風的效果比面巾好多了。

　其實時間若是充裕的話，還想給每人用這種材料做件沖鋒，但無奈時間確實不夠——誰能事先想到場考科舉的舉子，頭頂有瓦，背后有墻的，會在考場里頭連吹兩天的大風呢？

　法則的招數低賤得讓人防不勝防。

　沈翠把面罩給梅若初的時候，先給他說了效用，但也道：“帶不帶去，你自己決定。”

　這東西確實有幾分可疑的，誰好端端的去考科舉帶個樣式古怪的面罩呢？藏頭尾的，像有見不得的事似的。

　尋常人都可能因為這東西接更為嚴格的盤查，梅若初就更別提了，必然要為了這東西吃些苦頭的。

　梅若初自己心理也有數，想了半晌道：“我還是帶著吧。”

　左右不論帶不帶這東西，他場也不會順利。而帶著的話，若是這次調整后的考位還在原來那一片，起碼后頭能點苦頭。

　他有了決定，沈翠也不說什麼，幫他把包裹重新扎結實，準備送他出去。

　那塞了個保溫壺的巨大包裹，一提之下還沒提的。

　梅若初手自己接了包裹挎上，肩膀都被歪了分。

　前頭若不是靠著那一大壺沈翠堅持讓他們帶上的姜湯，昨日病倒的必然不止衛奚一個。所以梅若初并沒有任何嫌棄包裹沉重的意思，只會念沈翠的妥帖周到。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到門口，梅若初站住了腳，說了自回書院后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話，“是因為我嗎？”

　他這話問的沒頭沒尾的，但沈翠很快反應過來，他想問的是書院的眾人都在考試中坐上了不好的位置，頗吃了一番苦頭，是不是被他影響的。

　沈翠立刻說不是。

　梅若初雖然倒霉，但很影響別人。而且如果說這次法則作妖是刻意針對某個人的話，那首當其沖的也不是梅若初，而是作為系統1號培養對象的穆一胖。

　畢竟穆一胖的考試績，才事關系統任務能不能通關。

　怕他自責影響了后頭的發揮，又補充道：“我不是說假話騙你、寬你的心，真不是因為你。你別什麼事兒都往自己上攬。”

　梅若初自然是相信的，見說的這般篤定，便松了一口氣。

　后頭他依舊不讓沈翠再送，自己前往貢院。

　依舊是好一通折騰，等穆一胖起來了，梅若初才得以場。

　穆一胖離開書院后沒多會兒，衛恕他們也起來了。

　所幸衛奚已經退了燒，其他人上都沒有發出病癥來。

　沈翠仍有些提醒吊膽，直到幕上又出現了一個個小格子，看著他們出現在了格子間里，那提著的一口氣仍然沒有卸下——

　因為第一場考位稍有變之后，大部分翠微的年還是集中在右下角一塊，證明他們還是在前頭那個詭異的風口位。

　至于為何說大部分呢？

　因為有一個特例，也就是穆一胖，他的考位挪到了幕上另一個角落，和其他人相隔甚遠。

　那個片區應就不是風口了，但必然也不是什麼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