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語愣:“為什麼是重復的?”聞老師一笑:“因為你跳著看啦!”
一看其他房間,都還安安穩穩睡著呢。
忽然,有觀眾在聞雪時的直播房間發出了一連串驚天地的嘆號。
【救命!!!!快過來這里!!!!!!!】
婁語昨晚睡得并不算太好。
在周向明面前信誓旦旦自己不會出差錯,但這兩天下來,需要克服的細枝末節遠超出預計的心負荷。比如得知今早要來他起床,這種張堪比頒獎典禮前夜。怕出些不該的,也怕看到他睡著的樣子。
此刻是清晨七點,冬季海上的日出很慢,剛從底艙上來時了眼海面,還泛著一種灰蒙的藍。
今天并不算個好天氣。
婁語拐進一層的艙客房通道,找到了聞雪時的房間,抬手敲響房間門。
沒有回應。
他之前就是睡眠很好的類型,不會輕易被吵醒。看來這些年過去,他的睡眠神經還是很優秀。
這是好事。
婁語拿出小川給的房門鑰匙,他昨晚塞過來時說敲聞雪時的門不醒,得進門。
長呼吸一口氣,扭開鎖孔,像扭開潘多拉的魔盒。
這間艙房和的底艙房區別不大,只是裝修更上檔次,上下鋪換了還算舒服的大床。
此刻,這張床上埋著一個腦袋,型陷在舷窗進來的晨昏里,呼吸安靜,卻蟄伏著不敢接近的危險。
婁語假借著不練的為難姿態,在房門口安靜地看了一會兒。
這是一副太難得的畫面,過分悉,又過分陌生。
沒有停留太久,很快走到床尾,想開口他起床,又覺得這個形實在尷尬,干脆咳嗽兩聲制造點噪音,希聞雪時自己能醒過來。
他沒有反應。
婁語無奈,只好很輕地推了一把他的被子。被子像蠶蛹般微微彈,很快又止于安靜。
豬嗎這是。婁語太一跳,手上的力度大了些。
“起來了聞老師!”
一邊俯更大聲地靠近他耳朵催起床。
這下還是起了點效果,他埋在被子里的手了一下,然后索著從被子里出來,一下子抓住了作的手。就像是去按掉鬧鈴那樣,捉住手就可以讓世界安靜了。
也的確安靜了,確切地說是僵。他的掌心被捂得很熱,抓得又,短短片刻手心就出了汗。
他嘟囔:“再讓我睡五分鐘好嗎。”
帶著困意的鼻音,語氣是從未在眾人面前展示過的和,無形中著對說話之人的稔。
婁語心里一驚。
……這是睡迷糊還以為是小川來了吧。
立刻甩他的手,加重音量:“我今天來代你助理的班,聞老師該不會忘了吧?該起床了。”
床上的人沒靜,冷場了十幾秒后,他從床上糟糟地坐起,聲線已經恢復如常。
“我睡糊涂了,抱歉,這就起。”
一臉懵的吃瓜群眾們終于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靠嚇死我,我剛還以為直播出事故兩人地下曝了】
【我也剛剛心臟驟停了,代班?這就是那個懲罰任務吧?】
【聞sir剛剛賴床的聲線我第一次聽到,他對助理都是這麼說話的嗎,媽蛋我現在去應聘助理還來得及不】
【還好他助理是男的,不然我都要懷疑有一了】
【呃,倒不如說是男的才要擔心吧?那個語氣你們難道沒覺得有點問題?要平常都是跟他助理這樣說話那我給達狂響】
【有可能哦,這些年他都沒什麼實錘緋聞,說不定真是給子,畢竟你圈從不給】
【對啊,而且他居然有耳!還是單邊!】
【但覺沒怎麼見過他帶耳釘,不然真的給力給氣】
【給你大爺,停止發散!這年頭還靠單邊耳鑒向啊?】
彈幕歪到了聞雪時的向,一時間吵得不可開。
而艙房間里一片和平。
聞雪時從床上下來,錄制的關系,他套了灰衛和運睡的,因此并不會惹出什麼尷尬場面。
但婁語還是避嫌地垂下眼睛,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今早的錄制是九點,妝造安排在八點。現在距離妝造還有一個小時,期間我都待命。”
當然,的弦外之音是這一個小時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一個小時后也得去妝造準備錄制,助理的懲罰任務就得擱置一邊,完地渾水魚。
結果聞雪時偏跟唱反調:“好,那一起吃早飯。”他似乎怕多想,“助理一般都和我一起吃。”
婁語很想撒謊說自己吃過,但七點前餐廳都沒營業,謊言一就破,最后只能跟著他到了剛開餐的自助餐廳。
平常就吃得不多,這回要和前男友一起吃,更沒什麼胃口。
聞雪時早就坐下了,看在餐臺磨蹭半天,端回來的戰果居然比昨天還。但他也沒問,瞥了眼就收回視線,專注地做到食不言。
婁語也是如此。
觀眾們靠著臉支撐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了,紛紛轉去別的畫面,其他人也都陸續起床了。
——實在太悶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的兩個人。
連婁語自己都演到信以為真,這過分到位的不,竟讓有一種時倒流的錯覺,直接倒流回十年前。
那個時候的他們是真的不。
當時距離聞雪時遞出那包紙巾已經隔了一個月,逐漸索出了在劇組待人接的一套,不再呆頭呆腦,和很多人都能聊上幾句。
但神奇的是,對于最開始給自己拋出善意的那個青年,卻一直沒能開口。
哪怕那一個月他們總是面對面看著彼此,一站就是好久,也從未向對方搭腔。
大概是因為他們骨子里都不是自來的人,錯過了最開始的契機,就很難再找到下個錯點。
時間就這麼不不慢地過去,劇組的拍攝也逐漸繁重,開始熬夜拍大戲。眾人都忙得陀螺轉,全場只有替無所事事,卻不能離開,得等著換場。
這麼一等,就是大把流逝且沒有盡頭的時間。
那一晚打著哈欠,手機里的消消樂都玩到沒電,肚子得實在不了。
預估進度一時半會不需要自己,決定溜去買點吃的。
攝影棚外隔一條街就有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地偏僻,又是凌晨,店空無一人,關東煮卻還滿滿地在格子里,在初秋深夜冒著無人問津的熱氣。
你也是不被需要的嗎?
婁語在心里傻乎乎地念叨,心里想,沒關系,你很快就會被需要了。
醒了打盹的店員,放縱自己點了扇貝,竹筍,蛋,蟹包……除開絕不會選的白蘿卜,裝了滿滿一碗,最后再多加兩勺湯,完。
婁語捧著關東煮坐到玻璃窗前,拆開一次筷子認真磨了半分鐘木刺。
確保磨到不會扎手,夾起蛋,忽然聽到自門的開合聲,叮咚。
就著夾蛋的姿勢瞥了眼門口,進來的人是聞雪時。
這個點,除了劇組的人也不會有別人,他過來買東西并不奇怪。
理所當然的,兩人又對上眼,誰都沒打招呼,就互相點了下頭。
收回視線,把蛋送進中,鼓囊囊地看他走到收銀臺邊,食指叩了叩臺面,要了貨架上的一包煙。
接著自門又是叮咚一響,他買完出去了。
婁語假裝欣賞窗外。
窗外立著一株銀杏樹,全樹的葉子在初秋的青黃中界。那些還在支撐的綠,在街燈的籠罩下也叛變,出蕭瑟的昏黃。一黑的聞雪時走到了昏黃里,出剛買的煙點燃。
火亮半張臉,顯出很淡的疲倦,看來也是熬困了。
咀嚼著關東煮,隔著道玻璃看他完了一支煙,看他把煙盒揣進兜里,卻沒有離開。
因為外頭突然下起雨了。
細的水珠撲上玻璃窗,這場雨來得湍急。銀杏樹下的人怔了片刻,三兩步到對面的棚廊。
雨依然在下,偶爾有車輛駛過,除此之外空的,馬路盛滿雨水,逐漸淌一條淺淺的夜河。
婁語吃完了最后一串關東煮,掏出紙巾。
紙巾的包裝是五月花。
自那天起,下意識地就開始買這個牌子。而他送給自己的那包,被放進了包袋的最里層沒再用過。
婁語挲著紙巾的包裝,起向門口的傘架走去。
出一把準備結賬,在轉的瞬間微滯,又轉回來,出了另一把,虛虛握在手心。
此刻,手中的傘已經不是傘,而是渡河的船槳。小心翼翼握著它,劃開漉漉的雨幕,劃開那個閉口不言的自己。
后來總在想,如果沒有那場雨,他們到底還會不會有后續。可偏偏命運在那個夜晚落下線,纏在兩個不會主寒暄的人上。
那樣的撞,和隨便都能對誰說的“嗨”是不一樣的,完全不一樣。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概括,那就是,招惹。
婁語推開便利店的門,穿過這條夜河,走到了聞雪時面前。
他抬起眼,詫異地看著將明雨傘遞過來。
“那天……謝謝你。這下就不欠你了。”
剛說完,詞不達意的懊惱就漫上心頭。
……其實是想說,他的好意一直記著,這下終于能幫回去,覺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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