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耳
溫印也沒察覺,明明每一刻都過得很慢,但怎麼就到了第二日拂曉的。
清維上閣樓的時間,見還坐在案幾前,幾乎沒怎麼過,“夫人?”
溫印轉眸看,“回來了嗎?”
一直在等著,臉稍顯疲憊,清維搖頭,“還不曾。”
溫印淡淡垂眸,掩了眸間失。
“奴婢來看看夫人,夫人一宿沒睡?”清維上前。
溫印沒應聲。
清維端了熱茶給,不僅一夜沒睡,水也應當沒喝兩口,清維放下茶盞,“夫人,真不讓人打聽下宮中的消息?”
溫印搖頭,“宮中那邊別人打聽了,清維,你同黎媽說一聲,讓黎媽去趟侯府,昨日是初一宴,爹肯定宮了,宮中有什麼消息,爹多是知曉的。讓黎媽去侯府問一聲,這樣快。”
在離院,離院這讓人去侯府是常事。
平日里缺些東西也是黎媽往來侯府去取的,通過侯府便不算打聽宮中消息。
可如果連爹都不知道李裕的消息,那就另當別論,不是什麼好兆頭了。
清維應聲,“好,奴婢這就去,夫人,您還是先睡會兒,要是殿下稍后回來該擔心了。”
溫印轉眸看,“我再等等,等晌午有消息再說。”
離院往返侯府要時間。
黎媽眼下就去,就算立即回,也差不多要晌午前后了。
“好。”清維福了福,而后踩著階梯蹬蹬蹬下了閣樓。
溫印端起剛才清維送來的熱茶輕抿了一口,口中沒那麼干了,目又落在案幾上被堆得高高一摞書冊的紙頁。
這堆東西是李裕在用,溫印沒怎麼看過。
自從早前讓寶燕扔了那些話本子后,沒太關注過李裕在看和在寫的東西。
溫印拿開上面著的書冊,下面是厚厚兩摞紙。
其中一摞清一寫著“忍”字,溫印記得爹也同他說過,要稍安勿躁,忍也要忍過去,這些都是是李裕的字跡,不是要的書信,所以沒燒,他是留著自己看的。
溫印好奇輸了輸張數,剛好是主苑走水,他們搬到賞梅閣這日開始的,一張都不差。
溫印越發覺得,平日里關注李裕的不多。
這每一個忍字都是鐵筆銀鉤,李裕年紀不大,對他來說不容易。
等這摞紙頁放下,還剩一摞。
溫印出其中一張,但看了一眼溫印便愣住。
全是‘溫印’兩個字。
溫印逐一看去,心底好似鈍劃過一般,原本已經坐了一宿,覺得沒有緒波瀾了,但眼下又被漸漸打。
這摞紙頁旁邊是枚經卷。
是當時李裕抄給的,說收好,但其實隨手放到哪里了也記不得,應當是李裕收起來怕弄丟了,最后放在了案幾上。
溫印打開經卷上系好的繩子。
一點將經卷在眼前慢慢延展開來,工整悉的字跡,抄得一不茍,專注認真,金著墨映在眼里,忽然有些刺眼。
都沒好好看過。
——抄給你的,祈福,保平安。
——浪費我的金。
溫印指尖忽然攥,又喚了聲,“寶燕。”
寶燕上樓,“夫人。”
溫印淡聲道,“取筆墨來。”
寶燕應好。
溫印是有些靜不下心來,早前靜不下心會看書,抄經文,但眼下抄經文,心里想的是李裕。
緩緩落筆,溫□□中的浮躁好似一點點散去。
浮躁沒有作用,只會影響人的判斷。
溫印伏案,一筆一畫端正寫著,心神也慢慢緩和下來……
等到晌午,黎媽慌忙回了賞梅閣中。
溫印見臉煞白。
“怎麼樣了?”溫印關心。
黎媽上前,在案幾一側悄聲朝溫印道,“侯爺今日晨間一大早就宮去了,侯爺原本以為殿下昨晚會回離院,但聽說今日晨間都未從宮中出來,侯爺就當即宮了。”
“昨晚怎麼了?”溫印聽出黎媽避重就輕。
黎媽原本是不想上來就說這些給聽,而是循序漸進,但溫印問起,黎媽如實道,“昨晚也不知怎麼的,殿下一直跪在殿外,想求天家赦免,也一直要求見天家一面,不知的人都在傳廢太子是在離院呆久了,熬不住了,早前去了趟侯府,便想著讓天家看在父子分分上,恢復他皇子份,但沒想到跪了兩三個時辰,天家也不見他。”
李裕會做這種事?
溫印自然不信。
宮變之事,朝中稍有銜的人都知曉實,剛才黎媽口中說的那些無稽之談,是李坦特意用來抹黑李裕用的,但李裕也接了……
李裕不會無緣無故做這些。
他早前還同說,眼下最要的事是去定州取信,他很清楚他自己要做什麼,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去求見天家?
溫印微微頓了頓,又似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一般,沉聲問起,“黎媽,你方才是說,昨晚那麼大的雨,他一直跪在殿外,跪了兩三個時辰?”
黎媽無奈頷首。
溫印時去過宮中,知曉大殿外是寬敞的天之地,什麼遮掩都沒有。
昨晚那場冬雨下了京中,是在苑中站著都冰冷刺骨,到后來的大雨傾盆,天像被下得扯開一道口子一般,也還記得黎媽口中那句雨中夾雜著冰雹……
溫印指尖蜷起,眼中些許微潤。
尋常人在冬雨里澆兩三個時辰,是什麼模樣?跪兩三個時辰,恐怕早就跪廢了……
他年紀還小,早前還一幅病怏怏的模樣,也就是這幾日才好的。
溫□□底有些不過氣來。
“黎媽,你接著說。”溫印盡量平靜,這個時候不是該被緒左右的時候,剛才黎媽明顯沒說完。
黎媽繼續道,“殿下在殿外跪了兩三個時辰,但一直到宮宴結束,天家也沒見殿下,殿下還跪著。后來宮宴陸續散席,赴宴的朝臣都攜了家眷從殿中離開,人人都見到殿下跪在大雨里,跪得人都哆嗦了,還一直跪著沒起……”
李坦是在辱李裕了,讓他在朝臣,甚至朝臣的家眷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讓所有人都知曉李裕要見天家,天家不見,李裕便一直在大雨中跪著,像喪家犬……
這是對李裕誅心。
溫印強下心中的緒,沉聲道,“繼續說,黎媽。”
黎媽看了看,繼續道,“侯爺原本是宮宴最后一個離開,殿下那個時候已經有些神恍惚了,但還跪在殿外,等看到侯爺的時候,殿下才出聲喚了侯爺。等侯爺上前,殿下強打起神同侯爺說,讓侯爺別在這等他,先回侯府,他沒事,不過跪些時候,還說夫人會擔心,一定會讓人來侯府問起宮中的消息,侯爺回去能給夫人這報聲平安……”
溫印指尖攥。
黎媽又道,“侯爺說,宮中的事殿下心中應當有數。朝中多雙眼睛看著,東宮雖然將殿下推上的風口浪尖,但東宮自己同樣于風口浪尖上,越是如此,越不會貿然舉,殿下沒有命之憂,但免不了吃些苦頭,等這些苦頭吃過了,殿下才算能真正安穩去定州。否則,東宮還會用尋旁的法子,一定要在殿下離京前,當著朝臣的面給殿下下馬威,也讓朝中都看到,殿下如今已經是羽翼盡折,不是早前的天之驕子了。”
溫印垂眸,修長的羽睫傾覆,腦海中都是李裕在梅苑同龍胎一道打雪仗時,俊逸刻在臉上,一臉年氣。
“然后呢?”溫印輕聲。
黎媽接著道,“侯爺說此事未必是殿下自己要做的,但不得不做,天家也未必不想見殿下,這其中肯定有緣由,只有殿下才清楚。侯爺沒讓人來離院,是怕夫人聽到昨夜的事擔心,但等到今日晨間,侯爺聽說殿下還在宮里,就宮了。侯爺讓告訴夫人一聲,他人在宮中,消息未必能及時傳得出來,讓夫人寬心,侯爺會照看殿下的。”
“好。”溫印點了點頭,又看向黎媽,“黎媽,你辛苦了,去歇著。”
黎媽福了福退出。
溫印看著一側小榻上的大氅。李裕昨日走得急,大氅都沒帶,應當不到宮中就凍了,但昨晚那麼大的雨,大氅帶不帶都一樣,都一樣會澆……
終于等到李裕的消息,溫印腦海中困意襲來,就似一繃的弦忽然松開,但心里卻如同針扎一般難。
李裕怕冷,平日里都會同爭搶被子。
溫印盡量說服自己不去想……
等黎媽折回的時候,見溫印趴在案幾上睡著了。
黎媽是聽說一直沒吃東西,便取了點心折回,夫人一宿沒睡,一直在等殿下的消息,眼下終于等到,又聽到侯爺宮的消息,應當人是扛不住了。
黎媽看了看手中的點心,放在案幾稍遠,沒有醒。黎媽手取了一側的大氅給披上,怕在案幾前趴著著涼。
殿下要回來也是晚些時候了,夫人還要照顧殿下,自己也要將息著。
……
溫印這一覺睡到黃昏前后,從趴在案幾上開始,就一直在做噩夢。
先是夢到哥哥同李裕一,周遭到是兵荒馬,箭來;再是夢到和李裕大婚那日,周圍奇怪的嗩吶聲,還有李裕臉上畫的煞白又紅得怕人的妝;再一轉,便是琉璃金殿前,大雨傾盆,李裕跪在殿前,整個人被澆……
但等溫印醒來,才是被一冷汗的那個。
“清維。”溫印迷迷糊糊喚了聲。
清維上樓,知曉要問,“夫人,殿下還沒回來。”
溫印做了這許久的夢,有些稀里糊涂的,也手了眉心,“什麼時辰了。”
清維應道,“黃昏了。”
李裕是昨日黃昏被宮中的軍接走的,到今日黃昏有一整日了。
溫印腦海中還有渾渾噩噩。
清維說起,“黎媽擔心,早些時候又去侯府了,想著等夫人醒來,黎媽這里多能帶些消息回來,但眼下還未回離院中。”
是黎媽有心了。
溫印了額頭的汗漬,輕聲道,“好。”
“夫人用些東西,夫人也一整日沒吃東西了。”
溫印輕嗯一聲,“我先去沐浴,出來再吃。”
做了一下午的噩夢,上都被冷汗,溫印在浴桶中泡了許久,夢中的寒意才似去了多半。
夢是反的……
溫□□中輕嘆,等換好裳出來,溫印拿了清維新端來的點心吃了兩口,剛吃了兩口,正好聽到魚躍的腳步聲叮叮咚咚上了樓,“夫人,黎媽回來了。”
溫印放下手中的點心。
黎媽快步上了閣樓,口中還在氣,“夫人,有消息了!侯爺讓車夫先回了侯府捎話,說侯爺稍后會親自送殿下回離院這,老奴聽了就連忙往回趕,給夫人說一聲。”
溫□□中懸著的那口氣才似松了下來。
“他人沒事?”溫印擔心他。
黎媽搖頭,“車夫也沒提,應當是侯爺沒待。”
也是,在宮中,爹說什麼都要慎重。
黎媽繼續道,“老夫人讓人去尋保靠的大夫,稍后也會往離院這來,老夫人說了,眼下顧不得太醫不太醫的,先讓信得過的大夫來看看再,,否則大半夜再尋大夫,遲則生變。”
溫印頷首,“祖母思慮周全。”
那眼下只有等。
苑中天寒地凍,溫印留在屋中,安潤去了離院外候著。
夜時,安潤快步回了苑中,“夫人夫人,侯爺送殿下回來了!”
溫印出了苑中去迎。
在長廊遇上時,軍背著李裕,李裕整個人失去知覺,臉蒼白沒有。
永安侯沉聲道,“先安置人。”
溫印點頭。
等回了賞梅閣閣樓上,軍將人放下,李裕躺著,溫印指尖到的地方都是燙的,溫印手上他額頭,更是滾燙一片,而且整個人都在打抖,就是還會繼續發燒,還會燒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