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 路知宜持續接著風暴般的意外和“驚喜”,沒想到現在卻措手不及地被程溯溫暖了整片心房。
原來他藏著的創可竟然是自己送的,原來他放在心上的創可孩是自己。
原來那些輾轉反側難以眠的夜晚, 糾結羨慕過的人是自己。
路知宜真的從沒想過這種可能。
是你啊。
一直是你, 也只有你。
聽著程溯這句話, 握著那張似乎冥冥之中牽絆住他們的創可,也不知道為什麼,路知宜忽然便釋然了很多事。
他們都曾那樣真誠、小心翼翼地靠近對方。
他拋棄真正的自己, 收起所有黑暗面, 不惜為編織一個完溫的世界。
幸福地過、依賴過, 現在卻因為份的不同對他開始防備,懷疑。
路知宜, 你到底在做什麼?
路知宜垂下眸,再難克制心中洶涌酸, 滾燙的淚落在創可上。
見哭, 程溯有些無措, 忙了紙幫,“怎麼哭了。”
路知宜卻只是搖頭。
很清楚自己不是傷心, 不是難過, 抑了兩天, 其實比誰都害怕失去程溯。
而這一刻自己想通了,想明白了,所有緒終于能肆意地發泄出來。
可哭得程溯心都揪到了一起。
見多了單純笑的樣子, 見不得一丁點的委屈。
尤其是, 這樣的委屈還是因為自己。
程溯完全沒經驗, 不知道怎麼哄哭的孩, 只能一邊幫眼淚一邊道歉, “都是我的錯,別哭好不好。”
“不是。”路知宜搖頭,哽著嗓子,“你沒錯。”
抬眸,看著程溯的臉,像是在一點一滴找回過去的影子,須臾,又撕開手里的創可,輕輕到他的額角。
像是回應了程溯剛剛的話一樣。
他只要,而也愿意為他。
和上次一樣,路知宜作很輕,只是眼睛紅紅的,眼角還掛著淚,看著溫又破碎。
盡管理智一直在克制,程溯最終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將一把抱到了懷里。
誰都沒有說話,可這一刻,無聲的溫卻勝過萬千語言。
路知宜第一次手回應了他的擁抱,閉眼想,就這樣吧。
陷落也好,沉淪也好,只要是他,都愿意。
楚妍說過,十八歲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
路知宜的轟烈,大抵便是遇見了程溯,為他付出青春里最大的勇敢和瘋狂。
兩個年輕人在車里用自己的方式和對方做了和解,卻不知道從路知宜出門就跟在后的車里——
路弘看到了一切。
-
送完路知宜,再回店里時,程溯心輕松了許多。
雖然知道離路知宜接真正的自己一定還有些過程,但至沒有離開,沒有馬上和自己劃清距離。
這已經是對他而言,最好的結果。
重返俱樂部,梁展展的party還在進行,程溯不想看到瀾,便沒過去湊熱鬧。
剛好池銳打來電話,說是梁嵐來了,問了些昨晚被伏擊的事,現在在辦公室等他過去。
程溯沒多想就去了辦公室。
梁嵐也是被梁展展拉來參加party的,但包廂里面孩子太多太吵,只是進去坐了下就回了辦公室。
程溯過來的時候,池銳也還在。
“干媽。”程溯關上門,走到梁嵐面前。
梁嵐輕掃了眼他的手臂,沒有馬上說話,接了旁邊的保鏢遞來的火,吸了好幾口煙才慢慢道:
“明天開始你回鉆豪,這邊有阿銳就行了。”
池銳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別啊干媽,我——”
“就這樣。”
“……”
池銳很莫名,明明剛剛還在聊周珩,怎麼程溯來了就突然提起了調職。
辦公室氣氛一時陷寂靜抑。
“我能知道原因嗎。”片刻后,程溯問。
“原因?”梁嵐輕輕笑,“阿溯,當你開始問我要原因,這就是原因。”
從18歲出來做事那天起,程溯和池銳就是梁嵐最忠誠的孩子,他們只會無條件服從梁嵐的決定。
可現在,程溯變了。
那天梁嵐在車里已經看到他對著學校門口持續走神,晚上剛到會所又撞見他和一個姑娘離開。
看到他當時看那姑娘的眼神,梁嵐便已經明白了所有。
養大的這個鐵石心腸的孩子,竟也有了肋。
“那邊最近不太平,警察總上門,你回去管管。”梁嵐喝了口茶,輕描淡寫。
程溯知道自己沒有反對的余地,事實上,在名臻還是在鉆豪,對他而言本沒有區別。
可能是因為這里有路知宜,他才會多了些不同的。
畢竟調回城東,和城南距離遙遠,和路知宜也會隔得更遠。
原本他們的關系就在修補中,如果再加上距離障礙……
可程溯沒得選。
他按下緒,淡淡回:“好。”
等程溯和池銳離開,跟著梁嵐的保鏢才不解地問:
“溯哥在名臻管得好的,為什麼又把他調回去?”
“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梁嵐點滅煙頭,早已看穿程溯最近的反常,“他今天敢為了一個人把周珩在天臺,明天就敢為了命都不要。”
梁嵐嘆了口氣,凝視窗外,許久后才傷地嘆了句:“父子倆都一樣。”
保鏢聽不懂后面的話,但也不便多問。手機這時突然響,保鏢看了一眼,遞給梁嵐,“嵐姨,是周全生。”
周全生是周珩的父親。
電話里,周全生語氣急切討好,“嵐姨,我兒子不懂規矩,這事兒你看還有沒有余地,咱們可以商量。”
梁嵐早已不管江湖事,平日里店里發生點小恩怨都主張盡量和平解決,就算是最初和周珩發生沖突時,也是讓程溯先回避。
但如今卻有人踩在頭上跟自己的干兒子玩起了的。
俗話說,先者賤。
“周老板。”梁嵐一秒切換臉,平和地笑了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別這樣嵐姨,你干兒子那邊需要多賠償,我可以給錢,但別把周珩抓進去,這玩笑開不得,要判刑的。”
梁嵐皺了皺眉,“周珩進去了?”
明明只是吩咐了幾個人,對周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而已。
周全生卻以為梁嵐在裝傻,“嵐姨,如果不是你開口,能驚省廳的人?這事兒算我求你,放周珩一馬,回頭讓他親自給你干兒子斟茶認錯行不行?”
周全生寥寥幾句話,梁嵐便明白了一切。
“這事我沒辦法。”梁嵐回周全生,“你兒子踢到鐵板了,既然不懂規矩,正好讓警察好好教教他什麼規矩。免得以后出來斷個手腳的,可怪不了別人。”
掛了電話,梁嵐凝神片刻,忽地笑。
——省廳的人。
他們作倒是比自己還快。
-
梁嵐第二天就讓人給程溯送來了城東的新住址。
程溯搬來城南三個多月,終于還是到了離開的時候。
和過去不同的是,向來冷心冷的他,這次竟然也會生出幾分留和不舍。
但不舍的不是房子,不是地方,不過是這里的一切都有路知宜的影子罷了。
他們在這里認識,在這里靠近,無數個夜晚,一起吹風,一起講題,一起聊天。
這里有太多屬于他們的回憶,帶不走,只能在心里默默道別。
離開之前,程溯給路知宜打了個電話。
無法接通。
想著可能是在睡覺,又或是忙別的,程溯并沒在意。
可等到晚上,他人已經搬到了城東的新家,再聯系路知宜,還是無法接通。
程溯一時想,以為路知宜拉黑了他,找來胡曉宇的電話打過去,卻還是一樣的結果。
莫名的不對勁。
程溯耐著子等到第二天,繼續打,始終聯系不上路知宜。
程溯再也坐不住,當即開車去了那天送路知宜回去的小區。
可別墅區管理嚴格,沒有業主卡和人臉認證無法進。
程溯進不去,其實進去了也不知道路知宜住在哪棟。
他坐在車里,第一次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種恐慌。
好像抓在手里的流沙從指里一點點落,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
是出什麼事了嗎。
可昨天他是親自看著路知宜進小區的。
還是說……換了號碼,與自己面道別。
程溯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
在車里坐了幾乎一天,他沒有等到路知宜。
直到傍晚夕落到車里,程溯才忽地想起——還有江映月。
是路知宜的繼母,一定知道在哪。
怕在家人面前暴自己和路知宜的關系,程溯沒有當面去問,而是找了個江映月過去的同事過去套話,卻被告知這兩天和保姆去了山里養胎避暑。
家里的事一概不知。
程溯唯一的希也破滅。
除了反復撥打路知宜的手機外,他竟然什麼也做不了。
從那天開始,整整三天,程溯持續失去與路知宜的聯系。
他幾乎每天白天都會去小區外等,甚至還讓梁展展以同學的份來找,可門衛幫忙聯系后,卻說業主家里沒人接電話,可能不在家。
路知宜就好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消失在程溯的世界。
夜里睡不著的時候程溯也會想。
到底是聯系不上,還是回去后又改變了什麼決定,不想被自己聯系上。
他不知道,也無從得知。
事的轉折發生在三天后的一個晚上,正在店里的程溯忽然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你好,我是路知宜的爸爸,我們見一面吧。”
這個電話來得突然,結合這幾天路知宜的消失,程溯心中覺不對,馬上便同意了路弘的要求。
路弘將地點約在城南的一家咖啡館。
程溯是直接從店里出來,沒換服,一隨意打扮。
到咖啡館后,他見到了路弘,主手:“您好。”
路弘點了點頭,與他回握時注意到他手腕的刺青,但沒有表出什麼,淡淡道:“坐吧。”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從知宜手機上發現的。”路弘打量程溯著裝,又說:“但你是誰其實也并不重要。”
程溯皺了皺眉,覺得路知宜可能遇到了什麼事。
“伯父直說吧,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好。”這也符合路弘格,“你們的事我知道了,但我很抱歉,我沒有辦法同意你們的來往。”
“……”
“知宜從小被我們保護的很好,人也單純,是我的疏忽,原本為租一個房子住是想睡好一點,沒想到造了別的事的發生。”
他口中“別的事”便是指自己。
程溯明白。
“知宜有很優秀的未婚夫,下個月就要訂婚,他們也很快要去國外上學,我希你可以為的前程考慮,不要耽誤。”
程溯淡淡聽著,反問路弘:“和不喜歡的人訂婚,去不想去的國家上學,就是好的前程?”
“至……”路弘停頓片刻,視線落向他腕間的刺青,“好過和你在一起。”
“別怪我把話說得直接,也請你諒做父親的心,知宜單純,但我看得出你久經社會,不懂的地方,你應該比懂,如果你是一個父親,是愿意自己的兒去走康莊大道,還是踩著荊棘去一條未知的路。”
路弘的話看似禮貌平和,卻句句朝著程溯的痛打。
程溯沒說話。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自己和路知宜之間的距離。
一個是家境優渥、學識素養都極高的準名牌大學高材生,一個是每天游走在灰世界,居無定所的社會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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