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沈清白被送進醫院, 遲遲沒有醒來。

　姜予眠坐在病房外，雙手無措織，平靜的面容下, 一顆心忐忑不安。

　閉上眼，眼前不斷浮現出沈清白在面前倒下那一幕。手一，腦后全是。

　害怕極了, 試圖對外撥打電話，發現沒信號, 強迫自己冷靜思考，帶的手去尋警報求救。做完這一切, 跪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很多年輕, 也是這樣，眼睜睜看著父母在自己面前倒下，再也沒有醒來。

　“嘶——”

　手邊的疼痛喚醒。

　陸宴臣正托著的胳膊在消毒清洗。

　當他們打開實驗室的門，外面的照進漆黑的屋子，他們在角落找到被困的人。

　從那時起姜予眠就一直守著沈清白, 不愿離開。

　渾然不覺自己的胳膊撞傷，提醒后也不肯去理, 好在不嚴重，陸宴臣親自替拭。

　到姜予眠小弧度的彈, 陸宴臣放輕了作：“疼嗎？”

　姜予眠發白，扭頭著病房方向, 低聲呢喃：“他會疼嗎？”

　流了那麼多，一定很疼吧。

　看著為另一個人傷神, 陸宴臣眸中閃著難言的緒, 低聲安：“眠眠, 他沒有生命危險，休息夠了就會醒來。”

　他無法跟姜予眠共去擔憂沈清白，但他比誰都希沈清白平安，否則小姑娘會自責一輩子。

　過了凌晨，姜予眠還是一不坐在那兒沒有離開的打算，陸宴臣知執拗，沒有執意勸說，只是靜靜坐在旁邊。

　中途，姜予眠他去休息：“宴臣哥，我一個人就可以，你去休息吧。”

　陸宴臣環抱雙臂，靠著椅子闔上眼。

　兩個固執的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姜予眠抬手輕干的眼，這段時間每天加班，再加上今天遭遇的意外事故，最終扛不住疲憊打瞌睡。

　陸宴臣緩緩睜眼，側頭去看。

　不知道夢見什麼，睡著也皺眉，他猶豫著出手，在即將及眉間那刻，孩搖晃不定的腦袋朝另一邊傾斜。

　陸宴臣及時手扶住，輕輕將腦袋撥過來，靠向自己肩膀。

　他想起在角落找到兩人的畫面，姜予眠跪坐在地上，守在沈清白旁，無聲哭泣。

　救援人員上前查看沈清白的況，他拉起姜予眠，看見那雙充滿淚意的眼，跟多年前站在父母墓前的孩模樣重疊。

　見過太多親人、朋友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畫面，父母倒下時的無助，梁雨彤倒下時的凄慘，哪怕今日沈清白沒有危及生命，也足以牽引姜予眠心恐懼的海嘯。

　姜予眠睡得很不安穩，睫，眼底起了意。沒醒，卻在夢里哭。

　比從前堅強了許多，沒有害怕到躲起來，也沒有再向他尋求溫暖的懷抱。

　終于長大，變得獨立出眾，不再依賴他，陸宴臣卻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當初那個小心翼翼捧著作業來找他，向他時眼睛亮晶晶的孩離他越來越遠。

　這種認知，竟令他到恐懼。

　從小到大，他擁有的不多。

　除了毫無溫度的獎杯、見風使舵的親人，其余一切早就埋葬在那場鋪天蓋地的風雪里。

　他戴上假面，把那顆冰冷的心臟藏在笑容之下，看著那些得到利益的人對他激涕零，讓他們再也挑不出錯。

　直到他在爺爺的命令下，抱起來那個傷痕累累的小孩，才發現，眼淚是咸的、懷抱是有溫暖的。

　那個孩默默無言、不求回報在風雨中陪他整夜，那個孩勇敢無懼、奔赴萬里為他創造了一段最好的新年記憶。就像那年大雪，路都走不穩的小姑娘，愿意把唯一的圍巾送給他。

　陸宴臣換了個姿勢，將孩半擁懷，讓靠得更舒服。

　半夜，巡房護士路過走廊，看到病房外，小心呵護孩的男人低頭在額前落下一枚輕吻。

　*

　“病人醒了。”

　天蒙蒙亮，昏睡的沈清白終于睜開眼。

　他頭部因外力砸傷加連日疲憊昏睡，檢查顱暫時沒有大礙，但需要留院觀察。

　在醫生允許的況下，姜予眠寸步不離守在病房，把醫生的叮囑一一記下。

　醫生走后，姜予眠又輕聲問：“學長，你還好嗎？”

　白紗布將沈清白頭部裹了一圈，原本冷峻的臉龐缺乏，顯得蒼白無力，姜予眠把他當做易碎瓷娃娃。

　“我沒事。”沈清白坐起來，目落在上，不似平時那般清冷，“認識三年，你還是第一次對我這麼熱。”

　說起來他跟姜予眠認識很久，長期一起共事，還住在共一幢樓。或許是他格的緣故，鮮主跟人流，姜予眠也是安靜的格，他們站在一起，基本都聊專業知識。

　算是有著共同話題，不遠不近的朋友。

　如今見姜予眠對他噓寒問暖，關懷備注，沈清白竟有些謝這場災難。

　“什麼熱不熱的，如果不是你及時把我推開，現在躺在這里的就是我了。”姜予眠把盛好的清粥送到他面前，“學長，你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飯，現在也不能吃別的，喝點粥墊墊肚子吧。”

　沈清白接過粥碗，見還是昨天那服，猜出一直在這，“那你呢？”

　姜予眠呼吸一滯：“我，我吃過了。”

　吃不下，昨晚發生那樣的事，一點胃口也沒有。

　現在或許是久了，久到沒覺，也沒食。

　原本沈清白不太相信，姜予眠故作輕松說了幾句，打消了他的懷疑。

　沈清白吃飯的時候，姜予眠就安靜坐在旁邊凳子上，低頭，反復地玩手指。

　僅有的，照顧病人的經驗來自于爺爺，那時候爺爺住在醫院，向學校請了長假。爺爺怕耽擱學習，心里過意不去，就每天坐在旁邊看書寫作業，寬老人的心。

　只知道，病人就是要守著的。

　如今沈清白為救住院，也只好守在這里，盼他早日恢復。

　“姜予眠。”沈清白突然出聲。

　“嗯？”聽到名字下意識抬頭，見沈清白空掉的粥碗，立馬反應過來，“哦哦。”

　一系列小表串在一起，有幾分懵懂的可，跟實驗室里運籌帷幄的指揮截然不同。

　姜予眠接過粥碗，問他還要不要，沈清白搖頭，便收拾碗和勺子去清洗。

　回來后，沈清白才想起昨晚的事，“實驗室那邊什麼況？”

　今早姜予眠已經從陸宴臣口中得知檢查結果：“儀松造的故障，確認是意外。”

　沈清白猶豫了一下，問：“你是不是哭了？”

　“啊？”話題跳躍之快，姜予眠一時沒跟上。

　“在實驗室的時候，我聽見你哭了。”其實他倒下的時候，聽到在耳邊喊他名字，還有哭聲。

　他從沒見過姜予眠哭，第一次見，竟是因為他。

　那時他實在睜不開眼，看不見哭，更無法安。

　而此刻，他保護得很好的孩就在他面前，沈清白再忍不住，做了他早就想做的事。

　走廊，姚助理匆匆跟上陸宴臣的步伐來到沈清白病房。

　姚助理推開虛掩的門請陸宴臣先進，卻意外看到病床千，沈清白手，了姜予眠的頭。

　姚助理心直呼：救命。

　昨晚來醫院的時候，姜予眠整顆心掛在沈清白上，而他們陸總兩只眼睛都鎖在姜予眠上。

　跟在陸宴臣邊多年，饒是陸宴臣心思再難猜，他也清楚到陸宴臣對姜予眠的不同。

　姚助理聲音哆嗦，不敢看男人的臉：“陸，陸總。”

　良久，他才聽到陸宴臣不含的命令：“去找兩名專業護工。”

　姚助理心領神會，馬上去辦。

　被頭的時候，姜予眠也是怔住了。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這麼親昵的作，所以當毫無防備坐在床邊，很意外沈清白做出這樣的舉。

　聽到門口的靜，姜予眠迅速離開，去門口：“陸……陸總。”差點口而出喊了陸宴臣。

　看著孩逃離的影，沈清白抬手向額頭，或許他真是被砸昏了頭，才會忍不住把想象中的“安”付諸行。

　陸宴臣以探員工的名義來到這里，簡單敘述一遍事故發生的原因，以及公司對此做出的補償方式：“公司會支付你全部的醫療費，并給予賠償，如果你有其他要求，可以聯系姚助理。”

　“嗯。”沈清白有些意外，難怪天譽集團在行業中名聲極好，一個員工傷，董事長竟親自來醫院看。

　沈清白話不多，不像尋常員工見到大老板那樣殷勤，但畢竟在職場上，該有的禮貌不能。

　他總不能陸宴臣冷場。

　原以為陸宴臣客套兩句就會離開，哪知他坐在看護椅上，紋不，沒有要走的打算。

　而之前對他關懷備注的姜予眠則坐在另一角，不吭聲，仿佛形人。

　沈清白忽然覺得，這位大老板有些礙眼。

　他抬手輕扶腦袋，一次、兩次，第三次時，姜予眠終于發現。

　糟糕，是聊太久頭疼，又不好意思跟陸宴臣講？

　姜予眠琢磨了會兒，秉著關系病人的原則，替他開口：“陸總，醫生他好好休息。”

　陸宴臣轉過來，全部目落在上，“哦，是麼。”

　姜予眠瞳孔放大：這還能有假？

　陸宴臣松開錯的手，利落起：“既然如此，就不打擾了。”

　沈清白回應積極：“陸總慢走。”

　陸宴臣勾一下，走前不忘帶上那個一心報恩的傻姑娘：“姜予眠，跟我出來。”

　“哦。”姜予眠沒有懷疑。

　看著空的病房，沈清白突然覺得腦袋疼。

　陸宴臣不再打擾他，卻把姜予眠也走了。

　姜予眠以為他有事吩咐，哪知陸宴臣開口就問：“吃飯了嗎？”

　“吃……”在陸宴臣那雙察人心的眼睛下，姜予眠沒膽量撒謊，“吃不下。”

　陸宴臣了然。

　今早是他讓人送的早餐，沈清白那份了，姜予眠那份沒。

　早上買的食，現在早已冷卻，陸宴臣無奈：“我陪你去吃飯。”

　“可是學長……”姜予眠不放心把剛醒過來的人一個人留在病房里。

　陸宴臣早已安排妥當：“放心，有比你更專業的人照顧他。”

　話音落，姚助理帶著兩名年輕麗、穿著藍護工服的人出現，“這兩位都是高級護工，有著多年從事本職業工作的經驗，一切能事無巨細照顧好沈工。”

　姚助理把兩位年輕的護工帶到病床前，沈清白那張蒼白的臉上出難以言喻的神。

　他就是腦袋傷，能走能吃，需要兩個護工守著？

　沈清白繃著臉：“陸總，不必為我如此破費。”

　陸宴臣輕飄飄地展示大度：“不算破費，你在公司傷，公司自然會負責到底。”

　“有學妹偶爾搭把手就可以。”沈清白給姜予眠遞眼神。

　“不行。”陸宴臣不著痕跡邁進一步，擋住他們流的視線，“另有工作安排。”

　沈清白據理力爭：“這兩天休假。”

　兩人對話的語氣幾乎拉一條平直的線，看似平靜，實則在崩斷邊緣。

　姜予眠從后面站出來，想說服沈清白接護工的照顧，顯得自己好像不想負責，但也不能讓人拒了專業人士吧？

　陸宴臣把試圖冒頭發言的人按回去，角扯起一淡漠的笑：“沈工非要挾恩相報？”

　沈清白臉上漲起一惱的紅。

　他只是想跟姜予眠多待，又不是真的要姜予眠為他服務。

　接著，陸宴臣又風輕云淡的拋出一記重彈：“你大概不知道，還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