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跟老裁學了一天的手藝,一看就會的本事算是讓老裁開了眼了。到傍晚臨走前,老裁對阮溪的稱呼已經從“牛皮大王”變了“絕頂大聰明”。
絕頂大聰明把書包套到上,和老裁說:“師父,你今天教的東西我都學會并且記住了,該整理的也都整理好了。我這就先回去了啊,明天再過來。”
說完抱起腳邊的大黃貓,抱在懷里擼兩把。
老裁不送,只道:“去吧。”
阮溪擼完貓心滿意足,挎好書包轉離開裁鋪。
沿著山路往家走,走下來大半路程的時候,忽看到不遠的山坡上有一群男孩子在打架。在這窮山僻壤,沒學可上,男孩子結伴打架可不是什麼稀奇事。
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或者約了一起打群架,都是常有的事。
阮溪原沒打算多管,但忽然覺得其中那個在被打的男孩子有一點眼。為了確認,停下步子仔細看一會,然后忙高聲了一句:“哎,干啥子哎!”
聽到聲,幾個打人的男孩子回頭看一眼,并沒有出聲搭理,回過頭繼續手腳并上,又是往人頭上扇掌,又是上腳往人上使勁踹,手腳都不留。
阮溪看言語阻止沒用,便吸口氣沖上去拽開了其中一個男孩子。
都是一個大隊的,他們互相之間自然都認識。
男孩子們都知道阮溪是大隊書記的孫,而且五叔阮長生又是個打架非常厲害的,在鳴山混得開,所以也不敢對怎麼樣,并沒有沖出手。
阮溪把打人的幾個男孩子都拉開,微微蹙著眉道:“你們干嘛呢?”
不手不代表態度會好,其中一個男孩子不大客氣道:“他爸是黑五類,他是黑五類的兒子,我們在這里教育黑五類的兒子,關你球事?”
阮溪屏住氣看向被打的男孩子,是凌爻沒錯了。他一直用胳膊護著臉,現在還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沒抬頭。他頭發被薅得凌,上有很多的泥腳印子。
阮溪忍不住了拳頭。
還沒再說話,凌爻弓腰用手擋著臉說:“你不用管我,我沒事。”
他一說話,旁邊的男孩子笑起來道:“喲,原來你不是啞呀?我們還以為你是啞呢。不是啞也應該是個呆子,瓜兮兮的。”
阮溪屏氣看向說話的男孩子,著臉道:“你給我閉!”
說話的男孩子收了收臉上的笑意,“我就不閉,你能拿我怎麼著?你替黑五類的兒子出頭,你階級立場有問題,別以為你爺爺是大隊書記,我們就不能整你。”
阮溪手書包帶子,盯著他,“你整一個給我看看。”
男孩子還要再開口說話,他旁邊的同伴拉了他一把,小聲道:“你敢整,阮長生不會放過你的,他能錘死你。我們跟個傻子較什麼勁,趕走吧。”
男孩子斂斂神,沒再和阮溪較勁。
他和其他男孩子互相遞個眼,轉便走了。
看他們走遠,阮溪收回目,看向凌爻道:“你怎麼都不還手啊?你就這麼讓他們打,他們看你不吱聲好欺負,肯定認準你欺負啊。”
凌爻此時放下了擋臉的胳膊,小聲說:“你不用管我的,會給你惹麻煩。”
阮溪看他這樣,忍不住有些心疼,抬手給他撥了兩下糟糟的頭發,“我五叔是鳴山上的扛把子,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你放心吧。”
凌爻沒有躲,好像接了阮溪的關心,屏口氣猶豫片刻問了句:“我……臉上有傷嗎?”
阮溪仔細看看他的臉,“沒有。”
凌爻松口氣,“沒有就好。”
阮溪想了一下,“怕回去被你爸媽看到?”
凌爻看著點頭,“嗯。”
阮溪明白,他是覺得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反正也不會被打死。他家分不好歧視,父親母親平時活得謹小慎微不敢惹半點事,他自然更不會給他們惹麻煩,而惹麻煩最好的方法就是忍。
阮溪沒再說話,手又去幫他撣上的泥腳印子。
撣干凈了又幫他趕豬,和他順一段路。
回到家阮溪心里還惦記著這個事,連書包都沒放下,直接把阮長生拽去外面,和他說:“五叔,你幫我去警告一下高海洋那一幫人,讓他們以后不準欺負凌爻。”
“凌爻?”
阮長生想了想,“吊腳樓里那個呆子?”
阮溪抬手拍他一下,“你怎麼也說人家是呆子?”
阮長生笑一下道:“不是我說的,是村里其他人都這麼說。他連話都不跟人說,天就抱著本書出去放豬放羊,瓜兮兮的,像個這里有問題的傻子。”
他指指自己的腦袋,意指凌爻智商有問題。
阮溪瞪他,“能看懂書還是傻子?”
阮長生還是笑,“書呆子。”
阮溪不再跟他扯,“你就說你幫不幫嘛?”
阮長生道:“幫!當然幫!大侄吩咐的事,我怎麼敢不答應?明天我就放話出去,以后那書呆子就是我罩了,不會再有人敢去欺負他的。”
阮溪滿意了,甜甜一笑,“謝謝五叔。”
阮長生在腦袋上拍一下,“走,吃飯去。”
阮溪抬手被他拍過的地方,跟在他后面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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