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爻當然是記得的,便又問:“你要找那本老相冊?”
阮溪應聲:“嗯,找那本老相冊。”
然后東西還沒有找到,可可和樂樂又進來了。
兩個孩子好奇,可可在阮溪旁邊問:“爸媽你們在找什麼?”
阮溪一邊找一邊回答:“找一本老相冊。”
可可和樂樂不知道他們要找什麼老相冊,但還是幫著一起找了找。最終還是可可先找到相冊,拿在手里舉起來問:“是這個老相冊嗎?”
阮溪轉頭看到大紅的皮封面,忙道:“對對對,就是這個。”
可可把相冊遞到阮溪手里,“這是什麼相冊啊?”
阮溪接到手里打開,和可可樂樂凌爻一起看相冊里的照片,慢慢說:“是爸爸媽媽小時候住過的地方,這是媽媽家的老房子,這是爸爸住過的吊腳樓……”
可可看著一張相片問:“這個是鄉下的裁鋪嗎?”
阮溪道:“對,當時媽媽也就你這麼大,拎了半籃子的蛋去這個裁鋪里找老裁拜師學手藝,當時所有人都覺得我學不,只有你太覺得我可以。那半籃子蛋,是家里省吃儉用攢了很久才攢起來的。”
可可不懂,“半籃子蛋也要攢很久嗎?”
阮溪忍不住嘆:“你們生下來日子就過得富裕,不知道以前有多窮。平時要是能吃到一塊糖,那都跟過年似的了。服都是打補丁的,夏天還穿草鞋呢。”
多看了幾張照片,可可又問:“沒有你們小時候的照片嗎?”
阮溪搖頭,“那時候窮得飯都快吃不上,哪里有照相機這種東西。這還是鄉下要拆遷了那一回,我和你爸爸空回去,在山上照了這些照片。”
照片里倒也是有和凌爻的,但是是三十歲的他們,不是十三四歲的他們。
十三四歲時候的他們,永遠留在過去的時中了。
可可又問:“媽媽你十四歲的時候什麼樣啊?”
凌爻在旁邊道:“你和你媽媽長得很像。”
同樣的十四歲,同樣那一張致靈充滿鮮活氣息的臉。
看完了照片,樂樂又說:“山上還漂亮的。”
阮溪手指過相片,凌爻繼續接著話道:“你們出生的時候山上的屋子都拆了,不然還能帶你們去看看爸爸媽媽生活過的地方,是真的很漂亮。”
而現在,只能通過這些老照片看一看了。
***
阮溪把這本老相冊找出來,當然不是只為了再看一看過去,或者說是簡單地回憶回憶,而是為了提供相關資料給節目組,讓他們拍紀錄片的時候搭建場景來用。
或許,還可以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再看到過去生活的小小一角。
相冊找出來放到房間里,第二天阮溪拿給助手,讓助手遞去了節目組那邊。
因為都是些鄉下的小土房子,搭建起來比較簡單,也耗費不了多資金。節目組那邊搭建的也很快,主要就復原了三——裁鋪、阮家的老房子、吊腳樓。
復原好的那一天阮溪過去看了一下,站在裁鋪前,看著院子大門外寫著字的木板,有一瞬間恍了神,覺好像一推開門,院子里便會坐著老裁。
當然推開門,里面沒有老裁,也沒有大咪,但有仿真的葡萄架和搖椅。
房子是假的,里面所有的東西也都是假的,都是對著照片仿造出來的,唯有一件東西是真的,是和老裁用過的——在正屋中間擺著的那臺舊紉機。
因為紀錄片有一定的敘事,所以節目組希阮溪出演一下片子里的自己。倒不需要演什麼,也沒有臺詞,就是需要一些場景,讓容顯得更真實富一些。
阮溪覺得自己已經演不了十四歲了,哪怕就是坐著不。
想了想,跟節目組商量下來,讓可可來演。
確定好以后,給可可量裁布做裳。
自從離開鳴山以后,就再也沒有做過那些年那些款式的裳了。
那兩年在鳴山,自己穿這樣的裳,也給村子里的人做這樣的裳。
來到城里以后,做了二十多年各種各樣的設計,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拿起剪刀皮尺和劃,簡簡單單地給人量,簡簡單單地剪裁,簡簡單單地合布料。
阮溪給可可做了服和子,都是當年自己穿過的花和款式,阮翠芝則親手糊鞋幫、納鞋底,給可可做了一雙當時們穿過的方口布鞋。
服和鞋子做好后,阮溪帶著可可去參加拍攝。
這一天家里人沒什麼事,也都跟著過來看。
阮溪帶著可可先去換上服和鞋子,然后帶去扎頭發。
對著鏡子給可可編辮子的時候,阮溪笑著說:“這樣打扮起來,更像了。”
可可乖乖坐著不,從鏡子里看著阮溪問:“您十四歲的時候就是這樣嗎?”
阮溪點頭,“就是這樣,人家都說我是鳴山上最漂亮的娃子。”
可可笑起來,“我也是我們學校最漂亮的娃子。”
兩辮子編好,可可從鏡子前站起來,轉過面對阮溪,問:“好看嗎?”
阮溪把的兩辮子捋過來放到肩膀前,點頭道:“好看。”
可可又轉過去看鏡子里的自己,“原來你們那時候都是這個樣子的。”
阮溪應聲道:“嗯,那時候的孩子都這樣扎兩麻花辮。”
可可捋捋自己的辮子,里說:“十四歲的小裁。”
***
收拾好阮溪把可可帶給節目組。
紀錄片的容和腳本阮溪都看過且確定了,至于現場怎麼拍自然是不管的。站去凌爻邊,和凌爻以及阮翠芝幾個人一起看著可可走去紉機前坐下來。
在可可坐下來抬腳踩上紉機下面的踏板時,阮溪在這一瞬間忽又恍了神,甚至連視線也不自覺變得模糊起來了,恍惚間仿佛看到可可真的變了自己。
變了,十四歲的小裁。
小裁坐在紉機前剪斷最后一線頭,起收拾一下東西,背起黃書包出門,走到院子里和坐在葡萄架下的老裁打招呼:“師父,我回去啦!”
老裁抱著大咪在搖椅上慢慢地晃,應聲:“嗯,去吧。”
……
背著書包走到山坡上。
沖坐在山坡上看書的凌爻揮手,他:“崽崽!”
到他旁邊坐下來,從書包里掏出糖,笑著問他:“吃糖嗎?”
……
劉杏花坐在老房子門前剁豬食。
看到劉杏花遠遠就喊:“,我回來啦!”
劉杏花抬起頭沖笑,“是小溪回來啦,了沒呀?”
問:“爺爺呢?”
一轉頭便見阮志高扛著鋤頭回來了,也沖笑,“小溪回來啦。”
……
阮長生往懷里扔個東西。
笑著說:“大侄,五叔給你帶了好吃的。”
……
田埂上。
阮潔從籃子里搶稻穗:“姐你耍賴,那些都是我撿的!”
……
崎嶇曲折的山道上,山歌悠揚悅耳。
小裁跟在老裁的轎椅旁邊,走過綠意蔥蘢的夏天,走進白雪覆滿山尖的冬天,走進每一家每一戶,聽人熱地上來招呼那一句:“小裁,你來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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