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寧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這些,一時間有些好奇:“你可有把握?”
傅知文聞言,一臉無奈地看向。
傅知寧不明所以,沒等繼續問,樓梯上便傳來一陣爽利的笑聲:“周兄鄉試可是第三,這次定然是十拿九穩的。”
傅知寧順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一個其貌不揚的小書生。
傅知文看到來人很是高興,當即笑著迎了上去:“鄭兄。”
兩人抬手行了一禮,傅知文便主介紹:“這是我家長姐。”
來人又一拱手,一本正經的樣子頗有酸儒風范。傅知寧仗著帷帽遮臉,角忍不住輕輕揚起,低著頭福了福以做還禮。
就這行禮還禮的功夫,廳漸漸聚起了人,聽說是傅知文帶著姐姐來了,當即有人驚呼:“您便是那位寫得一手好字的周小姐?”
周小姐?傅知寧挑眉,隔著薄紗看向傅知文。
傅知文訕訕一笑,掩著假裝咳嗽:“我姓周……”
傅知寧忍住笑意,低聲應道:“公子謬贊了。”
“哪里謬贊,您的字跡我等都看過,頗有金戈鐵馬氣吞山河之勢,我們這些男子都尚且寫不出這樣的氣勢,周小姐一介子,當真是難得。”那人繼續夸,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傅知寧聽著眾人的夸贊,驀地想起某人站在自己桌案前,淡聲問的那句‘傅小姐這幾年,想來沒怎麼練字吧’。
……太噩夢了,傅知寧沒忍住,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了個寒。
“不舒服?今日的早膳吃了沒?”傅知文作為今日將帶出來的人,十二分心思全在上,第一時間察覺到的異狀。
傅知寧失笑:“吃過了。”
傅知文多看一眼,隔著紗帳確定無事后,卻還是請人送了碟糕點來:“還是再吃點,省得突然暈倒。”
傅知寧知他好意,應了一聲便去拿糕點。
眾人正熱鬧著,突然見一只芊芊素手從紗帳中出,白皙圓潤的手指和白的骨節豆腐一般,仿佛稍一下便會碎了。
討論聲猛然低了下去,又很快刻意地熱鬧起來。
傅知寧已經習慣了,拿到糕點后就專心吃,傅知文卻不樂意了,拉著就要去樓上廂房,可惜眾人都想親自瞧瞧傅知寧寫字,圍著姐弟倆舍不得走。
盛難卻,傅知寧只好答應,于是立刻有人收拾好桌子,筆墨紙硯一并準備妥當,一群人齊刷刷地看向傅知寧,眼神里難得只有期待一種緒。
傅知寧這幾年一直在家中守孝,平日鮮出門,已經不知多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明明知道只是隨意寫寫,好賴都不會有人計較,可生生還是生出一分張。
“周小姐?”有人見遲遲不,不由得催促一聲。
傅知寧回神,默默走到桌前,掀帷帽時想到什麼,又將手收了回來,只是拿著筆準備寫。
“姐,不摘嗎?”傅知文問。
傅知寧看他一眼:“不摘。”
傅知文哦了一聲,乖乖站在桌邊磨墨。
傅知寧取了一支竹節筆,蘸了墨水后深吸一口氣,在眾目睽睽之下落下第一筆——
“好!”
傅知寧差點手抖。
“蒼勁有力翩若游龍,實在是大氣!周小姐定是師從大家,方能寫出如此氣魄的一筆!”
傅知寧角了,沉下心一氣呵,這才將筆放到一旁。
眾人頓時圍了上來,傅知文也跟著湊熱鬧:“‘旗開得勝’?這寓意好,祝各位春試都能旗開得勝。”
“承你吉言。”
“同祝同祝……”
眾人一陣笑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都已經榜上有名。傅知寧覺得有趣,聽了片刻后默默從人群里退出來,獨自走到茶案旁喝水,結果一杯溫茶沒喝完,這些人就已經商議好,要將的字裝裱了掛在書社里。
“姐,你覺得如何?”傅知文著腦袋問。
傅知寧哭笑不得:“各位不嫌棄的話,自然是極好的。”
“當然不嫌棄!”
“我這就老板拿去裝裱。”
書社里熱鬧聲一片,傅知寧也難得心極佳。
一個時辰后,姐弟倆從書社出來,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姐,書社是不是很好玩?”傅知文笑問。
傅知寧想了一下:“確實有趣。”
傅知文更高興了:“那你日后多隨我出來走走,別整日一個人悶在家里。”
“好。”傅知寧答應。
兩人走了一會兒,總算走到了馬車前,卻誰也沒有主上車。
僵持片刻后,傅知文試探:“姐……”
“聽說附近有家烤鴨做得不錯。”傅知寧緩緩開口。
傅知文很是上道:“我這便帶你去嘗嘗。”
說罷,姐弟二人又一次離開馬車,沿著路邊找尋傅知寧所說的那家烤鴨店。
時至晌午,街上的人了許多,也沒什麼馬車經過,寬敞的路上十分清凈。兩人在書社吃了太多糕點,實際上并不太,索一邊閑逛一邊找,結果剛走了一段路,前方就被一群百姓堵住了,正著腦袋往一家酒樓里看。
“有熱鬧看?”傅知文說完就跑過去了。
傅知寧無奈,只好也追過去,結果剛走到跟前,不知是誰嚷了一句‘出來了!’,眾人頓時作鳥散,噼里哐當一陣響后,附近剛才還開著門的幾家鋪子門窗閉,偌大的街上只剩下姐弟二人。
兩人面面相覷,正不知發生何事時,一只錦靴從酒樓邁出來,下一瞬靴子的主人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百里溪,傅知寧和傅知文同時一愣,最后還是傅知寧先反應過來,拉著傅知文趕行禮:“參見掌印大人。”
“參見掌印。”傅知文跟著附和。
“這可真是巧啊。”百里溪后的劉福三笑呵呵道。
百里溪看了二人一眼,淡聲詢問:“不回家吃飯,來這兒做什麼?”
語氣平淡卻嚴肅,傅知寧有一瞬間覺自己好像被訓了,頓時站得直了些,再看旁邊的傅知文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回掌印,我們這就是來吃飯的,”傅知文自覺該肩負起答話的重任,于是乖乖回道,“我姐想吃烤鴨,我們在找那家做得不錯的。”
傅知寧:“……”倒也不必什麼都說。
百里溪聞言,抬眸看向戴著帷帽的傅知寧,看到戴的帷帽后眉頭微挑。
換了從前,傅知寧絕對看不出他這一眼是何意思,可自從知道他的份,真是很難不知道——
他那眼神分明是說,這帷帽是他送的那個!
雖然他送給了,東西就是的,可傅知寧還是莫名有種恥的覺,仿佛用旁人的東西被發現了一般。
“做烤鴨的那家,在巷尾。”百里溪說。
傅知寧:“……多謝掌印。”
百里溪又看一眼,這才帶著人離開。
傅知文默默看著他的影消失,許久才長長地舒一口氣:“他的氣勢也太嚇人了些,方才問咱們為什麼不回家吃飯的時候,我仿佛在被咱爹訓……當然了,爹可沒他那麼恐怖,他像是夫子和爹的結合版,你覺得呢?”
傅知文求認同地看向。
傅知寧沉默一瞬,回答:“是嚇人。”可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自從知道他的份,以為再見面,肯定會嚇到不能呼吸,隨時會出破綻,可昨日一同用膳,今日又在街上偶遇,都很好地應對過去了……看來百里溪也沒那麼嚇人,而且人味也足,都會他們回家吃飯了,想來日后就算被發現,也不會對如何。
傅知寧覺得心里一片晴朗,胃口似乎也好了起來:“走吧,找烤鴨。”
“百里溪說在巷尾。”傅知文道。
傅知寧蹙眉:“巷尾在哪?”
傅知文沉默了。
兩人所在是一條長街,因此只有兩個方向,一方是巷頭,那另一方就定然是巷尾了……問題是,哪一方才是巷頭?
姐弟二人沉默許久,最后傅知文指著百里溪離開的方向:“應該是那邊吧。”
“那就去那邊。”傅知寧現在信心滿滿,即便再遇見百里溪也不怕。
傅知文應了一聲,兩人一同往前走去。
這條街比想象中長,兩個人走了許久都遲遲沒走到巷尾,雖然才是初春,但晌午的太也十分暖和,兩個人很快就出汗了,尤其是傅知寧,戴著帷帽更是覺得不氣。
又走了一段后,傅知寧忍不住道:“實在不行,先回去……”
“到了到了,到出口了。”傅知文說著,就朝出口跑去,結果剛跑到出口的牌匾下,就猛地停下了腳步。
傅知寧疑一瞬追了上去,就看到他整個人僵在原地。傅知寧愣了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看到剛剛離開的百里溪,此刻正踩著一個男子的肚子,屈上前用手中鞭子挑起他的下:“還不說?”
“掌印,掌印饒命,”男子一開口聲音哆嗦且尖利,聽起來更像是宦,“奴才知道錯了,您饒了奴才這次……”
“恐怕不行。”百里溪說著,反手從旁邊隨侍的上出利劍,挽個劍花直接扎進這人心臟。這人目眥裂,嗚咽一聲直接斷了氣。
一旁的劉福三立刻奉上手帕,百里溪慢條斯理地著手,許久才緩緩說一句:“你知道得太多,我沒辦法留你。”
傅知寧:“……”他說這些,不會是在暗示吧?
百里溪得雙手泛紅才扔掉手帕,轉過要離開時,猝不及防看到傻站著的姐弟倆。他微微一怔,隨即蹙起眉頭:“跟來做什麼?”
“……沒、沒跟,我們在找烤鴨。”傅知文干道。
傅知寧趕點頭,接著意識到隔著帷帽他可能看不見,趕接一句:“對、找烤鴨……”
百里溪面無表,沉默許久后淡淡道:“這里是巷頭。”
傅知文:“……”
傅知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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