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傅知寧遲遲不說話, 百里溪手上一重,只覺腰間一酸,徑直倒進百里溪懷里。
“不去?”百里溪挑眉。
傅知寧:“……你得松開我我才能去吧。”
百里溪眼神一冷。
傅知寧笑了笑, 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臉。
百里溪的臉這才好看些:“今晚跟著吳老夫人, 低調行事,千萬不要走。”
傅知寧聽出他話里的意思, 頓時有些張:“你要做什麼?”
“不是我要做什麼,是趙良毅要做什麼, 不關你事,你只需遠離是非即可。”百里溪說著,輕輕將鬢間碎發別至耳后。
吳傾的聲音越來越近, 傅知寧擔憂地看了百里溪一眼:“那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百里溪輕笑一聲, 想說與他無關不必擔心,可話到邊又換了說辭:“那得看你乖不乖了。”
“清河哥哥,別拿這種事玩笑。”傅知寧說完,又親了親他的。
百里溪突然舍不得放開了,但要事當前, 也只能克制著松開:“回去吧。”
傅知寧答應一聲, 便從假山后跑出來了。也幸好出來及時,才看到吳傾正往這邊走, 趕擋在吳傾前:“吳公子!”
吳傾見到后略微松一口氣:“祖母一直沒瞧見你,特意我來尋……怎麼跑這邊來了?”
“就……那什麼。”傅知寧尷尬回答。
吳傾地沒有追問:“宴席都快結束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好。”傅知寧點了點頭, 跟著他離開, 走出幾步遠后忍不住回頭, 卻沒有看到百里溪的影。
估計已經回去了吧。傅知寧輕呼一口氣, 默默低下頭。
回到宴客的園子前時, 傅知寧沒忍住喚了一聲:“吳公子。”
“嗯?”吳傾停下腳步。
傅知寧看向他:“那個……可否讓我先進去?”
吳傾頓了頓,了然:“是我疏忽了,傅小姐請。”
傅知寧激地笑笑,獨自一人先行進了園子,低著頭很快回到吳老夫人邊。
進門的時候,吳老夫人就瞧見了,等一過來便立刻問:“傾兒沒找到你?”
“找到了。”傅知寧回答完,吳傾才從外頭進來。
吳老夫人一看便明白了:“避嫌避這樣?”
傅知寧尷尬一笑:“也是為了吳公子的聲譽考慮。”
吳老夫人一聽,就知道這倆是徹底無緣了,不由得嘆了聲氣。傅知寧眼觀鼻鼻觀心,老實一會兒后忍不住往高臺上看,當看到百里溪已經回到趙益后時,默默松了口氣。
宴席不知不覺已經即將結束,氣氛也略微松快了些。
趙益等了許久,都遲遲沒見趙良鴻回來,便又人去請,隨即又想到什麼,垂眸看向臺下:“傅知寧可在?”
趙懷謙下意識抬頭看了眼百里溪,百里溪面如常,只是眼神倏然變得冷冽。趙良毅則放下杯盞,想看看趙益打算做什麼。
被點名的傅知寧心下一驚,連忙走上前去:“回圣上,小在。”
“過來。”趙益淡淡開口。
傅知寧抿了抿,低著頭走上高臺。
“的傷可好些了?”趙益問。
傅知寧垂著頭:“回圣上的話,好些了。”
“那就好,”趙益說完停頓片刻,才繼續道,“近來坊間傳言,說你是被大殿下所傷,今日朝臣皆在,你恰好也在,不如當著大家的面解釋一下如何?”
傅知寧猛地抬頭,對上了趙益含笑的眼神。
傅知寧瞬間明白他自己來干嘛了。
要為趙良鴻鋪路復位,就得洗刷他上的‘冤屈’,而他的‘冤屈’之一,便是持刀行兇傷害家子。
傅知寧是個相當識時務的,之前非要與趙良鴻斗,也是為了給如意出一口氣,如今他沒了母親,也失去了辛苦謀劃的大半勢力,也算是付出了慘痛代價,如今既然復位是大勢所歸,也沒必要逆天而行。
沒有思索太久,低低道:“小有虧之癥,發作起來有時會昏了頭,那日的確是意外,如今細細想來,應該不是大殿下的錯。”
“朕就說麼,鴻兒素來良善,應該不至于會出手傷一個姑娘,”趙益掃了一眼,“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虧之癥,就該早些說才是,害得大殿下了諸多不白之冤。”
“小知罪,小該死。”傅知寧連忙跪下,臺下的傅通也忍不住揪心。
好在趙益沒有與計較的意思,而是看向臺下朝臣:“既然是誤會了大殿下,那先前的罰便不可繼續了,傳旨下去,恢復大殿下一切爵位與職,諸位卿沒有意見嗎?”
臺下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有人站了起來:“圣上,大殿下罰,似乎并非因為持刀傷人一案,而是因為……因為巫蠱之吧?”
被人提起舊事,趙益眼神一凜。
旁邊的齊貴妃連忙走到臺子中央跪下:“圣上,大殿下一向溫厚良善,怎麼會用巫蠱之害人?想來是有人污蔑他,還請圣上明察。”
一向與皇后母子作對的齊貴妃會是這種態度,朝臣們皆是驚訝不已,一時間也開始猶豫要不要再勸。
趙益對齊貴妃的態度很是滿意:“妃如今真是越來越有母儀天下的風范了。”
這句話等于直接定了皇后之位的歸屬,齊貴妃雖然早有預料,可此刻還是又驚又喜,只是面上不敢顯半分,只是鄭重叩首:“多謝圣上。”
趙益微微頷首,又看了眼還跪著的傅知寧,扭頭對百里溪道:“前些日子宮里不是剛得了一支百年老參?去取了來,賜給傅小姐養。”
“是。”百里溪看了傅知寧一眼,轉往外走去,經過趙懷謙的桌子時,兩人對視一眼,又匆匆別開視線。
傅知寧連忙道謝:“多謝圣上。”
今晚最重要的事已經十拿九穩,趙益心好了許多,正要再說些什麼時,趙良鴻已經搖搖晃晃地回來了。
趙益笑了笑:“鴻兒,快來。”
趙良鴻頓了一下,一低頭就看到了傅知寧,表頓時扭曲一瞬,便要朝走去。趙良毅皺了皺眉,向齊貴妃使了眼,原本已經微微起的趙懷謙見狀,驚訝一瞬后又重新坐回原位,只是一直盯著傅知寧那邊,以防趙良鴻突然暴起。
齊貴妃連忙起,若有似無地擋住了傅知寧的影:“大殿下回來啦?同你說個好消息,你父皇已經準備恢復你一切爵位與職了,還不快去謝謝父皇。”
趙良鴻昏昏沉沉,已經聽不進任何話,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恨意,看到齊貴妃張口閉口,更是心煩,以至于齊貴妃上前攙扶時,猛地甩開了的手。
齊貴妃驚呼一聲倒下,滿園子的人都驚住了。
“趙良鴻你做什麼?!”趙良毅怒吼一聲,急忙上前扶住齊貴妃。
趙益也臉一沉,只是依然不想在今日對他過多苛責:“鴻兒,你喝多了!來人,扶大殿下回去休息。”
趙良鴻聞言,恨恨看向他。趙益被他眼底濃得化不開的癲狂嚇了一跳,正要再問什麼,齊貴妃突然尖一聲:“大殿下你冷靜!”
這一句仿佛徹底刺激了趙良鴻,趙良鴻嘶吼一聲,掏出匕首朝趙益刺去。趙益沒想到他竟要殺了自己,一時間驚得停在了原地,其余人被這突變鬧得一愣,只有傅知寧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大喊‘圣上小心’。
趙益猛地回神,連滾帶爬地從主位上跌下來,趙良鴻刺了個空,又折朝他刺去,滿腦子都是他這些年的不公對待,他對趙良毅的偏心,以及自己沒能見母親最后一面的痛楚。
哀宴設在宮里,守衛本就不如在外頭時森嚴,主子們又都在高臺之上,如今事發突然,眾人朝高臺趕來時趙良鴻已經將趙益坐在地上。
齊貴妃嚇得驚一聲昏死過去,趙良毅和趙懷謙趕來攔趙良鴻,可已經發瘋的趙良鴻力氣奇大,直接將二人推撞開了。傅知寧眼看著趙良鴻持刀走來,第一反應就是扭頭就跑,可想也知道一旦自己跑了,此事一過就是護駕不利的罪名,只能一邊假意幫忙,一邊四閃躲。
趙懷謙立刻上前要幫,可惜還沒等他過去,趙益和趙良鴻便一前一后去了。
趙益被是被步步到傅知寧邊的,再次摔倒時也將傅知寧扯倒了,趙良鴻看準機會舉刀就刺,趙益想也不想地將傅知寧拖到前擋著。傅知寧暗罵一聲王八蛋,眼看著匕首落下,也被趙益抓著跑不掉,干脆假裝舍取義:“圣上快走!”
趙益一愣,下意識松開了,傅知寧卻也來不及跑了,只能閉上眼睛等候疼痛降臨。
噗嗤——
利刃穿過皮的聲音,溫熱的瞬間濺了一臉。
……被刺中后,不疼嗎?傅知寧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卻看到趙良鴻一張臉微微扭曲,也漸漸張開,流出黏稠鮮紅的來。
遲鈍地眨了眨眼,才看到他心口有劍尖冒出。這一刻仿佛時間靜止,又或者一瞬的時被無限拉長,傅知寧能清楚地看到每一個人的神,趙懷謙驚慌,趙良毅興且驚訝,裝暈的齊貴妃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
怔愣地巡視一圈,最后又重新看向趙良鴻心口的劍。
趙良鴻似乎也發現了,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后,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鴻兒!”趙益悲鳴一聲,臉上的最后一褪盡。
趙良鴻一倒下,百里溪的影暴在眼前,傅知寧長舒一口氣,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寢房里,邊是傅通和周蕙娘。
“哎喲謝天謝地,可算是醒了。”周蕙娘一邊念叨,一邊跑出去找大夫。
傅通急忙上前詢問:“怎麼樣了?哪里還疼嗎?”
傅知寧眨了眨眼睛,許久才想起昏倒前的事:“我睡了多久?”
“已經一天一夜了。”傅通忙道。
傅知寧心下一愣,忙問:“百里溪如何了?”
“你問他做什麼?”傅通不解。
傅知寧回過神來:“不是,我、我是問宮里如何了。”
“宮里?宮里已經套了,”傅通嘆了聲氣,“圣上了刺激病倒了,大殿下的還在高臺上擺著,沒有主子發話誰也不敢移,只能找來冰塊鎮著,可如今天氣炎熱,不放去涼地兒哪行,縱然有冰塊鎮著,也開始潰爛發臭了。”
傅知寧不想聽怎麼置,只想知道百里溪殺了趙良鴻會不會被報復。
然而傅通說到一半,就直接轉移了話題:“不過你別擔心,一切與你無關,你先前是怎麼英勇護駕的,大家都有目共睹,待圣上病好些了,定會對你提出嘉賞。”
傅知寧了,最后無力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爹你先出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下。”
“先別睡,大夫馬上就來了,讓他給你請完平安脈再睡。”傅通忙道。
傅知寧疲憊地閉上眼睛,傅通還想說什麼,可到底忍住了,嘆了聲氣從屋里離開。
房門關上時發出吱呀一聲響,手指了卻沒有睜開眼睛,滿腦子都是百里溪殺了趙良鴻,趙益會不會對他手。
想得正認真時,床邊被褥突然往下陷了陷。傅知寧微微一愣,猛地睜開眼睛:“清河……”
“噓。”百里溪將手指按在的上。
傅知寧忙閉,握住他的手后低聲音:“你怎麼樣,圣上有沒有為難你?”
“我做的是救駕之事,圣上怎會為難我?”百里溪反問。
傅知寧皺著眉頭坐起來:“你糊弄我,趙良鴻再是反賊逆子,那也是圣上的親生兒子,你將他親生兒子殺了,他怎麼可能不為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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