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濃敏銳聽出裴寂安話里的見外, “父母家”、“我們一家”,在裴寂安的觀念里,由裴父裴母組的家不是他的家, 所以他用的“去”而不是“回”。
其實有跡可循,裴錚說過, 裴寂安小時候被寄養在老鄉家中, 解放后才接回家, 外加他的子冷淡,若是家人對他不親近,想必他更不會上趕去親近他們。
裴錚還說過, 在他父母離婚這件事上,所有人都把錯推到裴寂安上,認為是裴寂安辜負了沈以梅,可裴錚暗示過,是他母親出軌在先。
父母、妹妹更親近外人而不信任兒子、哥哥,裴寂安竟也不解釋, 由此可見,雙方之間隔閡深重。
陸濃自己就是個沒有父母緣法,對待父母家人的問題上一向看得開,沒那種非要合裴寂安和父母之間的自作多想法,完全尊重裴寂安的事方法, 不想置喙裴寂安對父母的態度。
不過作為新媳婦,陸濃還是要搞清楚裴寂安的家庭員和注意事項, 很明顯裴父裴母不喜歡, 陸濃沒討好他們的心思, 只求平穩度過中秋節這一天。
上次裴明霞來家里, 裴寂安“二哥”, 也就是說裴寂安上頭還有個大哥,有大哥就有大嫂,還有他們的子,陸濃最起碼要做到心中有數,見了人知道誰是誰。
“你家里都有什麼人?”陸濃直接問裴寂安。
裴寂安坐到陸濃旁,細細說起自己的家庭關系,“我排行第二,上頭有個過世的大哥,下面有個妹妹裴明霞,你見過和的丈夫兒子。”
陸濃點頭,裴明霞一家都見過,只是沒想到裴寂安的大哥已經過世了,怪不得沒人提起這位大伯,裴明霞兒子中毒送醫院那天也只有裴寂安這個二哥到場。
裴寂安接著說:“大哥娶過一任妻子,大嫂馮小圓,他們有個兒裴素,大哥過世后,大嫂沒有再婚,這次中秋節大嫂必定會去,裴素嫁人以后和丈夫去了外地,這次不知道會不會回來。大嫂和裴素都是明事理的人,們不會為難你。”
聽得出來,裴寂安對他大哥很尊敬,對大嫂和侄的好度也格外高,這很難得。
裴寂安是個輕易不評價別人的人,不好的人他不屑開口,譬如裴明霞之流,雖然作為親妹妹,裴寂安從不主提起,兄妹之間生疏的可怕,能得裴寂安一句夸贊,可見裴寂安大嫂和侄為人是真的不錯。
裴寂安:“除此之外就只剩我父母了,不用擔心,他們不會為難你。”
陸濃不擔心,從來不是個讓自己吃虧的人,就是有點擔心,萬一裴父裴母為難,下意識反擊,把二位老人氣出點病來可怎麼辦?
朝裴寂安一笑,心想大兄弟,你錯看我了。
裴寂安看出陸濃在搞怪,無奈拍了拍的腦袋。
******
中秋節這天很快就到了,陸濃不忍心干媽一個人在家獨守,想讓顧淮留下來陪,被老太太拒絕了。
吳媽:“今兒是你和小淮第一次到姑爺父母家認人,他們家人肯定都想看看小淮,把小淮留在家里算什麼事?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在家更自在,吳媽在家給你們熬湯,等你們回來喝,快走吧。”
陸濃抱了抱,依依不舍地說:“等我回來喲。”
吳媽甩了甩皮疙瘩,“快走吧,表小姐,你什麼時候這麼粘糊了?”
崽崽學媽媽,先走過去抱抱吳媽,然后又抱抱小白,眨眨眼睛說:“等唔會系喲。”
吳媽開心笑著說:“哎,姥姥等你,我的小寶貝。”
陸濃:“……”老雙標了。
裴父裴母也住大院,和裴寂安分配到的小紅樓比起來,裴父裴母家環境略顯仄,考慮到這里是城,倒也合理。
裴寂安一家出現在大院,還是引起了些關注,幾個看上去面容頗為和藹的老頭老太太,見到裴寂安邊站著的陸濃,臉上皆是一副很不可思議的表,“寂安找著媳婦了?”
裴寂安:“……”
老太太戴上掛在脖子上的眼睛,仔細瞧了瞧陸濃:“不錯嘛,這媳婦兒好,眼神正,是個好的。”
陸濃甜甜一笑,“多謝您夸獎。”
“哎,好好,要和寂安好好過,他是個好孩子。”老太太拍了拍陸濃的手,又從的口袋里掏出最大面額一塊錢塞到小淮的手里,“給,拿著買糖吃。”
臨了要走的時候,老太太低聲對裴寂安說,“二小子,我剛才看見沈家閨朝老裴家去了,你心里有點數。”
裴寂安的表微微起了一變化,仿佛有點不可置信,說:“我知道了侯,您趕回家吃飯吧,別讓候爺爺久等了。”
侯見狀嘆了口氣,多好的孩子,裴家兩口子怎麼就不知道惜福呢?
也是造孽,當初沈家和裴家著二小子娶了沈家大姑娘,可姻緣這種事哪能牽紅線?
搞到現在親家不親家,朋友不朋友,兒子往外推,還沒清醒呢。
告別侯后,裴寂安、陸濃連帶著裴錚都沉默了,只有崽崽不知事,抱著哥哥的胳膊好奇打量四周。
沈以梅也到了裴家,這并不是個好消息,現在就希只是去短暫看裴父裴母,否則所有人都免不了尷尬。
可惜陸濃想的還是太天真。
裴家大門敞開著,一家四口還沒進屋就聽到了里面喧囂熱鬧的氣氛。
他們走進裴家時,剛巧沈以梅正坐在沙發上陪裴母說話,親親挽著裴母的手臂,撒對裴母說:“媽,我給您帶了點江城特產,是我托朋友特意買來給您和爸的,適合老年人長期食用,對子好,據說能延年益壽,您和爸每天都要吃,吃完了我再托他買。”
沈以梅一口一個爸媽,的自然又順暢,裴家還來了些其他親戚,他們坐在裴母和沈以梅側,夸沈以梅有孝心,夸裴母有個好兒媳婦,裴母笑得滿足,沈以梅笑得,誰都沒否認親戚關于好兒媳婦的說法。
陸濃:“……”那我走?
陸濃側過頭看向裴寂安,覺得自己不該這種侮辱。
想到自己來裴家會不待見,但沒想到會這麼糟糕,沈以梅可以在任何時候喊裴母“媽”,也可以在任何時候充當好兒媳,裴母也可以在任何時候配合,但絕不該在陸濃第一次上門的時候。
們這是表明了當面不給陸濃臉。
裴寂安的臉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了,轉頭對裴錚說,“你帶著弟弟先回自己房間去。”
裴錚在這里是有自己房間的,他作為最尷尬的一個人,顧不得和打招呼,逃也似的抱著小顧淮跑上了二樓。
沙發上有人注意到裴寂安和裴錚的說話聲,“寂安來啦?”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沙發上的人目集看向門口,待看到裴寂安旁站著的陸濃時,裴家一瞬間安靜得可怕。
裴母臉發白,突然站起想解釋什麼,握著胳膊的沈以梅沒想到裴母突然站起來,順帶跌倒,驚一聲。
這聲驚也把裴母驚醒了,環視四周意識到親戚們都在,沈以梅也在,緩緩坐下,“來了?”
“來了還不趕去廚房幫你大嫂和小素做飯,沒看見客人們都等著呢。”
陸濃:“……”
不可思議看著這老太太,老太太在想吃屁嗎?是來裴家當燒火丫頭的嗎?
裴母倒不是想故意為難陸濃,讓陸濃躲進廚房里,已經是想到最好的避免尷尬的理由了。
現在這個場面,不能趕走沈以梅,又不能把陸濃過來和沈以梅坐一起,畢竟剛才和沈以梅婆媳和睦大家伙都看著呢。
陸濃是正經兒媳婦,往這里一坐,不用說什麼,喊句“媽”,就能得以梅沒臉見人。
現在委屈一下陸濃,讓主退出去,大不了以后再補償。
裴母打算的很好,可惜陸濃和裴寂安誰也不配合。
裴寂安握起陸濃的手,帶走到客廳,對一眾親戚們說,“各位嬸嬸姨母,這是我妻子陸濃,濃濃,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二嬸、三嬸、大姨媽、三姨媽和小舅媽。”
陸濃跟著裴寂安挨個喊人,“二嬸、三嬸、大姨媽、三姨媽、小舅媽好……”
各位嬸嬸姨媽們面面相覷,還是最開始喊出裴寂安到了的二嬸先反應過來,“哎,好,濃濃和咱們相知真配。”
裴寂安的字相知,是裴寂安爺爺給起的,裴寂安小的時候家里長輩一直把他的字當小名喊,這會兒二嬸順口就帶出來了。
跟著其他親戚也反應過來,連忙附和,“是喲,濃濃快過來讓舅媽好好看看,這是怎麼長的?仙兒似的,和咱們寂安站在一起,那真是郎才貌天作之合。”
一時間倒把裴母和沈以梅晾在腦后,裴母沉著臉,既惱且怒,裴寂安這一出,是在親戚面前讓沒臉,不孝子。
沈以梅的臉越來越白,抖著,死死盯著裴寂安說:“寂安,你非要這麼對我嗎?”
的聲音很小,幾乎是囁嚅著,可偏偏開口時正好卡在大家說話停頓的間隙里,滿屋子人都聽清了的話。
針落可聞。
裴寂安沒看,而是對一眾親戚說,“今天過節,本該一家人一起過個團圓節,不巧家里有些私事要理,勞各位嬸嬸姨媽舅媽喊上自家人,我和人請客,大家去外面飯店吃一頓如何?”
“去飯店吃好,正好我想嘗嘗喜德來的醬肘子,相知啊,就請在喜德來怎麼樣?”二嬸給面子配合。
裴寂安面好看了點:“好,我這就打電話安排。”
裴寂安一刻不緩,立馬當著所有人的面打電話。
打完電話,二嬸上樓喊了在書房陪裴父聊天的男人們,男人們不明所以,被自家媳婦拉出門小聲嘀咕兩句,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麼,這會兒確實不好多待,他們各家或多或都著裴家這門親戚,裴寂安這兩年威嚴更甚其父,裴寂安讓走,現在留下來就是和裴寂安過不去。
大家各自和裴父告辭,表示下次再聚。
于是親戚們拖家帶口陸續出了門。
裴父被告知兒子請親戚們去外面吃飯,一臉懵然,這是被錢燒的嗎?他跟著下了樓。
裴寂安大嫂和侄也聽到聲音從廚房里走出來,們見裴寂安和一個長相絕的小姑娘牽著手,又看了眼沙發上的沈以梅,了然無話。
“二嬸舅舅舅媽,你們怎麼都要走?”屋外傳來裴明霞的聲音。
好家伙,裴明霞也來了,這下子一家人整整齊齊,好戲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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