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裴錚在日常生活中經常沙雕加不靠譜,但他不是沒分寸的人,應該不會帶著小淮一起喝酒,所以陸濃張一瞬后就放下心來,徑直走進屋里。
吳媽跟了進來。
走到床邊,陸濃踢開腳邊的空酒瓶,“叮呤哐啷”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裴錚這個老六愣是沒醒過來。
他和而睡,像條守護財寶的巨龍一樣,把小的崽崽團在懷里,的崽崽雖然被箍著,但也睡得十分香甜。
這對兄弟看起來異常和諧。
小淮被酒瓶地的聲音吵醒,從裴錚懷里鉆出來,著惺忪的睡眼,他還記得昨天的三個抱抱,聲氣地出手要抱抱:“媽媽……抱。”
陸濃把他從裴錚懷里薅出來,崽崽的腦袋,“乖。”
然后湊近聞了聞兒子上,雖然沾了酒氣,但沒喝酒。
“媽媽,哥哥不讓我告訴你他喝酒了,你能不知道嗎?”小淮在陸濃耳邊不好意思地說。
陸濃詫異小淮人小鬼大,饒有興趣地說,“可是并不是你告訴媽媽哥哥喝酒這件事,是媽媽自己發現的喲。”
小淮苦惱,“哥哥不想別人發現。”
陸濃親了親乎乎的小白崽崽,裝作考慮,考慮了一會兒說,“好吧,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媽媽一件事,以后看到哥哥喝酒要阻止他。”
“媽媽知道小淮聰明,一定會想出法子阻止哥哥喝酒對不對?”
小淮轉了轉如黑曜石般的眼珠,用力點頭答應:“嗯嗯。”
陸濃:“乖,走吧,咱們帶小白一起下樓吃飯吧,你大哥看樣子還要睡上很久。”
吳媽看了眼床上的裴錚,無奈搖搖頭,“一個個都是祖宗,還要讓我老婆子伺候,行吧,我去熬醒酒湯,不然小祖宗醒過來可要頭疼了。”
“那您干脆等他醒過來讓他自己熬。”陸濃里敷衍著吳媽,心思早就飛走了。
昨晚做的那個噩夢太過真實了,溫繾綣里夾雜著恐怖害怕,陸濃有種非常不好的覺,導致一回想起來就心驚跳。
“濃濃?你心神不寧,是姑爺來信出什麼事了?”吳媽打斷陸濃的遐想,擔心地問。
陸濃搖搖頭,把小淮放下,安吳媽道:“寂安在信里說他一切平安,我相信他,他從不騙我。”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阿彌陀佛。”吳媽念了句佛。
一如陸濃對吳媽說得那樣,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家等著他歸來。
陸濃深吸一口氣,讓小淮和小白狗去玩耍,一個人走到書房,拿出信紙開始寫信。
不知道為何,裴寂安走了以后,突然有很多話想跟他說,都是些普通的瑣碎事,可是陸濃整整寫了兩大張信紙都沒有寫完。
也寫了很長時間,伴隨著沙沙的筆聲漸漸偏移。
這是寫的第二封信,陸濃同樣把信夾進了書架里任意一本書中。
將書放回書架時,突然看到那天裴寂安要讀給他聽的一本詩集,于是信手出詩集。
翻到某一頁時,竟發現里面夾了一張紙。
紙上用中文寫下了《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這首詩,是裴寂安的筆跡。
一瞬間,陸濃想了很多,想到第一次給裴寂安讀這首詩的時候,裴寂安看的眼神,想裴寂安反過來把這首詩讀給聽的時候,裴寂安的眼神。
如果裴寂安走之前,打開了這本書,答應給他讀這首詩,會怎麼樣?
敲門聲響起,陸濃抬頭去,就見裴錚倚靠在門邊,打著哈欠不修邊幅地說,“吳姥姥讓我招呼你下樓吃飯。”
陸濃恍然,在書房待了大半天時間,連裴錚都醒酒了。
“你們吃吧,我沒胃口。”陸濃搖搖頭。
裴錚意外皺眉,沒有出去,反而走了進來,看到陸濃手里拿著的書和信紙時,了然一笑。
他俯坐下,正對著陸濃說:“你在擔心他?”
他們都知道“他”是誰。
陸濃古怪地看了一眼裴錚,跟繼子聊自己和他親爹的問題,也太奇怪了吧?
“沒事,你趕下去吃飯吧。”陸濃揮揮手,趕裴錚下樓,不想多談。
裴錚卻并沒有乖乖聽話,而是出陸濃手里的書,翻開第一頁,輕輕說,“我記得這本書,你教我爸英文,就是從這本書開始的吧?”
“你知道?”陸濃更怪異了。
“我只是好奇罷了,”裴錚聳聳肩,“在京市的時候溜進書房看看到底是什麼難度的英文書,難倒我爸這個軍校優秀畢業生。”
陸濃心臟開始怦怦跳,“什麼意思?”
“我爸是他那一屆最優秀的畢業生,意思就是,他通德文、俄文、各地方言……怎麼會不懂英文呢?”
裴錚又出陸濃手里寫著詩的紙,將詩和寫著這首詩的書頁放在一起,然后給陸濃說:“你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還不懂嗎?”
雖然外表看上去一副淡然神,但裴錚在心里狠狠打了個寒,撞破親爹的晦示,這事兒要是讓老頭子知道了,老頭子不會惱怒報復他吧?
不能,他現在可是為老頭子后半輩子的幸福努力,是在做好事!
說不定老頭子回來還要獎勵他。
裴錚滋滋地想。
陸濃呆住,那得多早啊?
的腦子一團,困又不解,為什麼會那麼早?
“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出現改變了什麼。”
裴錚的表變得沉郁,像是回到了初見時陸濃見到的那個銳利年,現在想來,那一外放的氣勢,其實是年保護自己的一刺。
好在只有一瞬間,裴錚平和下來,笑著說:“但我相信你能到。”
陸濃沉默了,到了嗎?
是的,很多,縱容、偏、妥協……
太過復雜,以至于無法開口。
好在裴錚也不用開口,了個懶腰說,“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些罷了,走吧,下樓吃飯。”
作為一個旁觀者,裴錚也許一開始遲鈍,可是時間長了,又怎麼會看不明白其中的事?
誰遲疑誰主,誰求誰退,他一清二楚。
若是平常他不會對親爹和陸濃之間的置諱手,但今天時機太恰到好了,不說點什麼都對不起老頭子養他這麼多年。
陸濃沒有回他,而是轉向窗邊,凝花園里孤零零的秋千,一陣風吹過,秋千微微搖擺。
“你先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裴錚默默退出了書房。
其實陸濃知道,與裴寂安之間,看似裴寂安位高權重,家世普通甚至帶著雷,但占了上風的人不是看上去完的裴寂安,而是。
從認識那一刻起,裴寂安朝陸濃走了九十九步,陸濃只要出一步就好。
這聽上去很不可思議,連陸濃都想不到他們之間竟會是這樣的況。
聰明人從不把底牌暴給對手,聰明人永遠掌握主權,這是陸濃在現代時,“陸濃”父母教會的第一個道理,也是自認為最有用的道理。
不管是在商場競爭中還是在理/事務中,都適用,商戰里的主權毋庸多說。
上的主權,無外乎是擒故縱,你來我往,永遠不要讓對方知道你對/他的心意到底有多,在不確定對方真正上你之前,不將你的底牌掀給他/看。
裴寂安是陸濃看不的人,如果他真的用這種方式對待陸濃,陸濃倒不妨和他拉扯一番,或許最后也能付真心。
但真心被保留也無可厚非。
可裴寂安那麼聰明的人,陸濃見他第一眼時看不的人,卻幾乎放棄了一切手段,對待含蓄又坦誠,他一步步引導陸濃,用行用言語告訴陸濃他的底牌,讓陸濃明白他的心。
他讓陸濃到了一因強大而生出的堅定溫,就和他這個人一樣,永遠不徐不急,永遠深沉靜默。
而裴寂安最厲害的地方在于,他未必不知道陸濃在裝傻,可他縱容陸濃裝傻,從不迫陸濃面對,給了陸濃最舒適的環境。
陸濃不知道他是太自信還是太了解自己,因為對于陸濃而言剛剛好。
如果沒有戰爭,如果一切都歲月靜好,陸濃也不知道承認自己的心還要多長時間。
但未嘗不好。
此時車馬慢,一生也只夠我們一個人,他們有足夠的時揮霍、磨合,不是嗎?
可人生始終有萬一,昨夜夢中那個令陸濃悉、對十分重要的男人最有可能和誰對標,只有一個裴寂安罷了。
就算陸濃再刻意忽略、一再回避裴寂安的明示暗示,但裴寂安終究了陸濃生命中不可忽視的一部分。
是不能失去的一部分。
也許人們總是在離別、失去時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裴寂安的離開的這段時間,同樣令陸濃想明白了一些事。
余生太短,明天和意外不知誰先到來,何不握住那人出來的手?
想明白一切,陸濃長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天正好,窗外斜脈脈,照進一室亮。
陸濃下樓的時候,裴錚正在分禮,他從京市背兩大包行李來,其中大半都是給家人帶的禮,有給小淮帶的玩和吃食,還有給吳媽帶的補藥和藥材,給陸濃帶的化妝品和咖啡,給裴寂安帶的皮帶。
……嗯,看到最后一樣陸濃角了,皮帶,是想讓裴寂安他的時候手下留?
不過在心里再一次嘆,不愧是原著男主裴錚,眼明心亮、見微知著,正經起來嚇死個人。
那邊裴錚分完禮,拿著吳媽犒勞的點心逗小淮,看到陸濃下來,趕把新做的一堆點心藏起來,還不忘囑咐顧小淮,“不好,你媽來了,保護我方點心!”
陸濃:“……”算了,高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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