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唱歌節目結束,主持人上臺念串詞,引出下個節目《戲曲薈萃》。
這節目請了京劇、越劇、昆劇、豫劇等多位演員,來了個戲曲大串燒,沈靜姝和賀杭演出其中昆曲部分。
電視里戲腔一響起,沙發上圍著的眾人也都暫停手邊的事,不約而同看向電視大屏幕。
只見經典越劇《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唱完后,一陣仙氣飄飄的干冰轉場,裝扮清麗的沈靜姝從舞臺右側走出,而手執柳條的賀杭從左側走出,兩人在正中間匯合,意綿綿唱了起來。
“這個唱小生的眼的。”陸子瑜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想起來,“對了,中秋那回二嫂去港澳臺出差,好像就是跟這個賀杭唱來著,他們倆大晚上的對戲,還上澳城報紙了呢。”
賀珍剝著砂糖橘,面驚訝:“上報紙了?”
“嗯吶,我有朋友在澳城玩,我順便問起昆劇團演出的事,就說昆劇演出上報紙了。還跟我吐槽,現在唱戲的也搞娛樂圈那套,鬧什麼七八糟的緋聞。”
陸子瑜眉飛舞道:“別說,這小生扮相可真俊,卸了妝估計也是個大帥哥。二哥,二嫂和帥哥搭戲演cp,你不擔心嗎?”
這話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
陸時晏卻不是愿意開玩笑的人,淡淡乜一眼:“照你這意思,娛樂圈的演員談了結了婚,都不用演戲,直接退圈息影得了。”
陸子瑜一噎,小聲嘟囔道:“因戲生的可不。”
“啊呀,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你二哥長得可比這小生英俊多了,咱們陸家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明眼人都知道選哪個好呢,你二嫂又不糊涂。”賀珍拍了下陸子瑜的肩膀,余打量著葉詠君的臉。
葉詠君面無波瀾,正一錯不錯盯著電視屏幕,仿佛沒聽到他們的對話。
短暫的昆曲選段唱完,陸老爺子問陸時晏:“靜姝唱完了,就該回來了吧?”
陸時晏:“嗯,車已經在電視臺等著了。”
“那就好。”陸老爺子點頭:“也辛苦了,你打個電話問問肚子不,廚房準備些吃的,外頭冷,回來也能吃口熱乎的。”
陸時晏拿起手機,到外頭打電話。
見二孫子走開了,陸老爺子看了眼其他人,語重心長道:“大過年的,難得聚在一塊兒,大家都和和氣氣的,別鬧些不愉快,都知道了嗎?”
一家人紛紛應著是。
電視節目也無聊,陸老爺子沒看多久,就回房間休息。
賀珍組了個牌局,大房和二房兩口子,正好湊一桌麻將。
很快,嘩啦啦的麻將聲音響起。
將近10點,門外才傳來車子駛聲。
傭人先進門稟報:“二夫人回來了。”
陸子瑜抬了抬眼皮,朝門口看去。
只見穿著短款米白羽絨服的沈靜姝緩步走了進來,腰間卻系著一件黑的夾克外套。
陸子瑜挑了挑眉:“喲,二嫂,你這搭配倒是新奇。”
這不高不低的一聲,客廳眾人都往沈靜姝那邊看去。
沈靜姝沒想到這個點,客廳還這麼熱鬧。
拉上的夾克衫,著頭皮和麻將桌那邊看來的長輩們打招呼:“爸、媽、伯父、伯母。”
長輩們點頭示意,目也都好奇地落在上那件男款的夾克上。
陸時晏從沙發起,走到跟前。
高大的軀擋去那些投來的視線,他垂下黑眸,嗓音磁沉:“怎麼回事?”
沈靜姝窘迫地咬了咬:“生理期”
許是這段太過勞累,本該在下個禮拜的生理期突然提前了。
直到卸完妝準備離開,賀杭突然住,將他的外套遞來,提醒圍著。
原以為化妝室里的事就夠窘迫了,沒想到大晚上回到陸家,又要經歷一場社死。
見眼皮微耷,窘無措的小模樣,陸時晏抬手攬過的肩,低聲道:“沒事。”
他轉臉看向長輩們
:“有些不舒服,我們先回房間休息。”
牌桌上,卻是葉詠君先開了口:“嗯,去吧。”
陸時晏帶著沈靜姝上了樓。
直到出了電梯,回到三樓的臥室,沈靜姝才松了口氣,“謝謝。”
陸時晏手,解開上那件屬于其他男人的外套。
“給我好了。”手,想接過那外套。
陸時晏沒給,慢悠悠掀眸看:“誰的?”
沈靜姝愣了下,輕聲道:“賀師兄的。”
陸時晏眼神輕晃,沒再讓那件夾克,隨手丟在一旁的椅子上。
“咚咚——”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陸時晏看了眼沈靜姝,走過去開了門。
是個傭,見到是陸時晏開門,愣了一愣,但還是拿起手中的東西:“二爺,太太說把這個給夫人。”
陸時晏眉頭輕折,接過那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子,拿到手里,很輕。
他打開袋子看了眼,一向波瀾不驚的眼底也劃過一抹異。
“媽給你的。”他遞給。
沈靜姝接過,打開一看,是包姨媽巾。
看來葉詠君剛才是看出的窘境了,心底不由涌起一激,也許婆婆是個面冷心熱的……
“我先去浴室洗漱。”
沒多耽誤,從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品等,就往浴室里去。
浴室門關上,陸時晏轉過頭,視線落在那件夾克之上,黑眸微瞇。
走到門邊按了下呼鈴。
沒多久,就有傭人來到門口,態度恭敬:“二爺,有什麼吩咐?”
陸時晏面無波瀾,抬起下示意:“那件服,丟了。”
傭人一怔,也不敢多問,連忙走到椅子旁,將服拿起來,畢恭畢敬準備退下。
“等等。”陸時晏住:“廚房煮一碗生姜紅糖水送來。”
傭人應下:“是。”
房門重新關上,屋重新陷安靜。
不過這安靜維持沒兩秒,沈靜姝放在床頭柜旁的手機震兩下。
屏幕藍瑩瑩地亮起,一條微信消息赫然其上。
浙昆賀杭:「沈師妹,你到家了嗎?還好嗎?」
陸時晏眼神微暗。
屏幕也一點點暗了下去-
洗了個熱水澡,換上潔凈舒適的睡,沈靜姝頓時有種重新活過來的覺。
從浴室出來,陸時晏正坐在窗邊的實木長桌前,一簡單的黑襯衫,高的鼻梁上架著一枚窄金邊眼鏡,濃黑發微搭在額前,眉宇間著些許斯文矜貴。
聽到出來的靜,他并未抬頭,依舊盯著電腦屏幕,骨節分明的手指時不時輕敲鍵盤。
這麼晚,還在忙。
沈靜姝這般想著,也沒打擾他,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當看到床頭柜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紅糖水時,目微頓,下意識轉臉看向窗邊的男人。
紅輕抿了一下,出聲道:“謝謝。”
他這才稍微偏頭,薄薄鏡片在燈的折下,人看不清他的神:“喝吧。”
沈靜姝約覺出他的緒不太對,是招惹他了嗎?應該不會吧,回來之后,就直接上樓洗澡了。
難道是他和陸家人發生了不愉快?還是工作上遇到難事?
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沈靜姝垂下眼,端起那碗紅糖姜茶慢慢喝,順手拿起手機。
一點開微信,就看到賀杭發來的問候。
輕敲屏幕,客氣回道:「已經到家了,今晚真是謝謝你了。」
剛想說還服的事,卻發現椅子上空空如也,沒了那件黑夾克的影子。
放下湯碗,站起,視線在臥室里掃了一遍,還是沒有。
只好看向陸時晏,疑問道,“那件黑夾克呢?”
搭在鼠標上的冷白手指微頓,陸時晏慢悠悠掀起眼簾:“讓傭人丟了。”
沈靜姝驚詫:“丟了干嘛?我明天要送去干洗,洗好了要還給別人的。”
“染了,洗干凈送回去也失禮。”
他的語氣很淡:“我會安排人送件新的給他。”
雖然他說的話有道理,但沈靜姝依舊到他周散發出的淡漠——
他這是…不高興了?
可他為什麼不高興?因為賀杭好心借了一件外套遮擋,還是因為今晚狼狽的出現在他家人面前,給他丟人了?
兩種猜測在心頭斡旋,本來演出就很累,又遇上生理期,腰酸背疼,腹部也墜墜的不適,現在還要猜這猜那的……
霎時間,沈靜姝的緒也有些低落。
看向陸時晏的方向:“不用你買,我轉錢給他。”
重新走回床邊坐下,給賀杭發消息:「賀師兄,你明天就趕回杭城是吧?你那件外套多錢,我轉給你。」
賀杭:「不用轉錢,干洗后寄給我就行。」
賀杭:「這是我的地址:杭城市拱墅區xxxxxxxxx」
沈靜姝看到地址,越發覺得尷尬,總不好說服已經被丟了。
回道:「快遞春節都停了,還是轉錢給你吧。」
賀杭:「那算了,一件服而已,還不還的無所謂,別跟我客氣。」
沈靜姝:“……”
耳畔響起腳步聲,眼波微,沒有抬頭。
直到那雙修長筆直的映眼簾,按了下手機鎖屏,仰臉看向眼前的男人,目平靜:“有事嗎?”
陸時晏黑眸輕垂,音質疏冷:“我說了,會安排人給他送套新的。”
他本就長得很高,又坐著,這般對視的姿勢,莫名有幾分居高臨下的迫。
沈靜姝一只手撐在床邊,腰不自覺往后仰了些。
在男人沉靜的注視下,默然三秒,最后還是點了下頭:“好吧,麻煩你了。”
“我也說過,你不必對我這麼客氣。”
“………”
沈靜姝抿:“那我收回上一句話。”
陸時晏盯著,黑眸神難辨。
傾,他淡聲道:“把紅糖水喝了刷牙,我要洗澡。”
沈靜姝一聽,也不再磨蹭,端起紅糖水咕嚕喝完,便揣著手機去浴室漱口。
等用完浴室出來,陸時晏正拿著
睡進去。
肩而過,腳步沒停,低著頭,徑直往床邊去。
直到背后那道注視的目消失不見,才扭過頭,那扇浴室門已經關上。
這是沈靜姝第一次在錦園過夜,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還有……突然覺到陌生的陸時晏。
側躺在被窩里,給郁璐發消息,把回來后的事跟簡單描述一遍。
靜其姝:「不知道是因為換了個環境,還是大姨媽的影響,我現在緒有點差。大哭/大哭/」
郁璐也回家過年了,這個點也正閑著,回消息很快:「現代人通病,深夜emo,正常正常。」
一只小鹿:「不過你家陸總可能吃醋了哦。」
靜其姝:「吃醋?」
一只小鹿:「嗯吶,畢竟你圍著其他男人的服回來,多多會有點不高興吧。」
靜其姝:「但我子弄臟了,賀師兄也是出于好意借我服,我總不好拒絕,然后穿著臟子從電視臺出來吧。」
一只小鹿:「你這次的確是特殊況啦,可以理解。不過換位思考,你家陸總吃醋也正常。你想想,要是你家陸總某天帶著其他人的服回來,你心里也會不舒服吧。」
沈靜姝想了想郁璐說的那種況,眉眼間一片冷靜:「如果他也是被姨媽弄臟了子,那我能夠理解,不會不高興。」
一只小鹿:「」
一只小鹿:「我都不知道說你心大,還是你不把你家陸總放在心上?嘆氣/」
靜其姝:「我這是講道理好吧。」
屏幕上的“對方正在輸中”持續許久,對方才發來一句:「但是寶貝,是最沒有道理可言的。」
沈靜姝盯著這句話看了很久,心底漸漸涌上一種難以描述的緒。
難道他真吃醋了?
還是男人的占有在作怪?-
又跟郁璐聊了一陣,生理期的疼痛暈眩襲來,沈靜姝放下手機,留下一盞小壁燈,便進被窩里。
也不知過了多久,床邊好似凹陷一塊兒。
鼻尖仿佛嗅到男人上清冽的香氣,迷迷糊糊地想,是他上床歇息了吧。
后的人沒有像往常那樣,攬過的肩,或是從后擁上來,平靜地像是睡著了。
沈靜姝蜷著子,手腳因為特殊時期更加冰冷。
腦袋昏沉沉的,一會兒想著,他好像真的不高興了,都不抱了,現在該怎麼辦呢,就這樣僵著麼。
一會兒又想著,自己好累,為什麼還要去哄他,明明那個醋,吃的很沒有道理。
兩個念頭在腦中撕來扯去,困意愈發濃郁。
就在準備破罐子破摔,想著算了吧,先睡一覺,明天再說。
側的男人驀得翻了個,沒抱,只過來一只手,搭在的腹部。
寬大的掌心仿佛有源源不斷的熱意,過薄薄的睡布料傳,腹部的不適舒緩許多。
大概姨媽期真的容易人變得矯,明明已經很困了,困到眼皮都抬不起,但到他探過來的手時,鼻尖莫名泛酸,子也不由蜷得更。
纖薄的背脊若有若無地著男人的膛,似撥,似示弱。
黑暗中好似響起一聲很輕很輕的嘆。
而后,他從后擁住,薄蹭過的耳側,嗓音很低:“很疼?”
“嗯……”
輕輕的一聲,孱弱的小貓崽子哼唧似的。
其實并沒那麼疼,只是不想和他冷著。
放在腹部的掌心輕了起來,他另一只手搭著的背:“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窗外夜越發深暗,不多時,臥室也歸于靜謐,只余兩道均勻綿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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