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周蓉說得冠冕堂皇的，其實兒就不是為好。

　嫁給葛正雄就能一直留在軍區，而且以后再也沒人敢瞧不起他們，再也沒人敢欺負他們。

　可以給兒買新服，買回力鞋，買皮鞋，可以給兒更好更富足的生活，絕不會讓兒比別人過得差。

　希兒子支持。

　原本以為要花費很大的力來說服兒子，甚至可能得兼施，還可能會大吵一架，最后兒子離家出走，然后去找回來，再母子抱頭痛哭互相說對不起。

　結果胡衛東表麻木，眼神呆滯，一句反對的話也沒說。

　反而更擔心，“衛東，媽媽知道你難，你有話就和媽媽說說。你爸爸不在了，你是家里的男人，媽媽什麼都會聽你的，你如果不高興不同意，媽媽也會聽你的。”

　胡衛東聲音也冷漠木訥，“不要聽我的，聽你自己的。你一個人辛苦養家，我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麼。”

　這就是同意了。

　林婉晴又泣起來，“媽媽知道這個抉擇很難，會讓你和妹妹丟人，可如果不這樣，我們就要被人趕出軍區，再也不能好好地過太平日子。”

　這麼一說胡衛東就想起剛去化廠的日子。

　有那麼兩三個男人總想糾纏媽媽，因為媽媽沒有了丈夫，且年輕麗，就讓他們貓聞到腥一樣。

　因為他們不停地擾，媽媽本不能過安生日子，所以才托關系來到軍區。

　本以為到了這里就可以過安生日子，結果依然不能。

　他也認識道沒有一個強大的靠山，他們到哪里都不能徹底安全。

　他把葛正雄當靠山，而不是什麼后爸，這樣一想就好多了。

　“媽，我沒事，我支持你。我不會在乎別人說什麼。過日子是好是壞，都是自己會的，人家說啥不重要。”

　媽媽跟了葛正雄，起碼沒人再敢欺負他們，他們也能有足夠的錢過好日子，不會再讓人覺得寒酸，這個買不起那個吃不起的。

　胡家母子達一致協議，葛家葛峰卻接不了。

　他在家里和陶紅櫻鬧騰一陣，又跑出去想找胡衛東打架，結果林婉晴一直關著門，他也只能在門外罵扔石頭，最后被巡邏的警衛們看到訓幾句。

　陶紅櫻既然支持公爹和林婉晴，自然會做得面點，把葛峰好一頓說，讓他有點眼，別惹爺爺心煩。

　他要是惹爺爺厭煩，到時候爺爺的好東西全給胡衛東了，看他怎麼辦。

　葛峰這才老實起來，不得要找馬鳴幾個醞釀什麼時候套麻袋把胡衛東打一頓。

　原本陶紅櫻想大辦熱鬧一下，林婉晴到底不想讓抹黑自己，主跟葛峰說不需要，就打個結婚申請自家人吃頓飯就行，一個親朋都不用請，越低調越好。

　擇日不如撞日，他們就選在端午節這天林婉晴帶著兒搬過來，兩家并一家。

　葛峰還覺得對不住，倒是想請隔壁林蘇葉一家，顧爸顧媽也過來過節，他想一起邀請過來熱鬧一下。

　他對林蘇葉和薛老婆子印象極好，覺得們和自己是朋友，和林婉晴也算親戚，請過來算兩方親戚，那非常合適。

　林蘇葉果斷拒絕。

　自己家過節不香麼，去給林婉晴做臉？還帶著顧爸顧媽兩位老教授，臉咋那麼大呢？

　林蘇葉不但拒絕，連賀禮也沒送，陶紅櫻來給他們送喜糖喜煙喜酒也沒要，全都讓陶紅櫻拿回去。

　陶紅櫻：“蘇葉，你這是為啥？”

　林蘇葉笑道：“陶主任不要多心，不是因為你和老首長，咱兩家原本關系不錯以后也照舊，只是這喜酒我們是不喝的。”

　林婉晴的東西一點都不會沾的，還完錢兩人就清清爽爽，再無半點瓜葛。

　如果不這樣旗幟鮮明地和林婉晴劃清界限，以后做著鄰居誰知道林婉晴還會唱什麼戲，再借口親戚分要和走，整天往家里來，那隔不膈應？

　林蘇葉這會兒直接做個惡人，把這個后患給剎住了。

　林婉晴別想再套近乎，們不！

　林蘇葉看似不近面的疏遠，反而讓陶紅櫻很爽，知道林蘇葉不是沖著葛家，而是不給林婉晴面子。

　薛老婆子以前在薛家屯還覺得林蘇葉對親戚太苛刻，有點丟人，自從林婉晴去家里演那麼一出，就覺得林蘇葉一點都不過分，就得這樣！

　顧爸顧媽也都有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的極品親戚，更不會覺得如何，還支持林蘇葉暢快行事。

　小姑和顧孟昭就更支持林蘇葉了。

　小姑甚至只要林蘇葉發話，能給林婉晴丟出去。

　陶紅櫻把菜和喜糖等端回去一腦地堆在飯桌上，要笑不笑地道：“爸，人家大娘和蘇葉說了，端午節家里來客人，自家過節呢就不過來喝酒。”

　葛正雄還有點不解，“那這喜糖咋也拿回來了？”

　陶紅櫻：“人家恤咱家辦喜事得分不喜糖，就給咱們省了。”把喜糖都塞給林婉晴，譏諷道：“明兒你不得給同事分糖呀，都給你了。”

　林婉晴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卻也被辱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覺得辱不是因為陶紅櫻，而是因為林蘇葉。

　沒想到林蘇葉居然這麼不顧忌面，就算倆有點過節，可薛家和葛家也沒嫌隙，老首長二婚的喜酒喜糖，居然也給退回來？

　這……簡直是明晃晃地打臉！

　咬了咬牙，瞬間恢復淡定，對葛正雄笑道：“你別生氣，是針對我呢。沒事，我不怕人家瞧不上，更不怕人家作踐。”

　陶紅櫻冷笑：“喲，誰作踐你啦？這不是好酒好菜地慶祝嘛？我原說風風大辦，多請一些親朋的，是你不肯的嘛。”

　林婉晴依然笑著，“紅櫻你也別生氣，我對首長是真心的，自從給首長寫回憶錄，了解了首長的過去以后，我就被深深地打了。我認準的事兒從來不后悔，也不怕人家說閑話。”朝葛正雄笑了笑，“就怕你委屈。”

　原本老首長，這會兒老字就去掉了。

　葛正雄又笑起來。

　他一開始很高興，后來請薛老婆子和林蘇葉請不來，連喜糖都被退回來就有些不高興，又聽大兒媳冷嘲熱諷就想發火，這會兒被林婉晴這麼一安，他立刻又不生氣了。

　他笑道：“放心吧，沒人會說閑話的。”

　他會敲打一下的，誰敢說閑話，他就不客氣。

　他既然敢娶林婉晴，難道還護不住？還讓像沒男人那樣被人欺負嗎？

　他葛正雄也是有的男人！

　陶紅櫻瞅著他們那樣，就覺得犯惡心，借口還有事兒就讓他們吃飯，先出去了。

　胡衛東一直眼觀鼻口觀心，坐在那里默默地吃飯，他只吃饅頭和咸菜不去夾菜，更不夾。

　胡小敏也很乖，什麼都不說，只安靜地吃飯。

　葛峰一臉憤怒，想忍住卻還是忍不住，一直拿眼剜胡衛東。

　其他葛家孩子更不敢跟爺爺耍脾氣，都如常吃飯，就當家里多了幾個客人，以前林婉晴也不時帶著倆孩子來家里吃飯，就和那時候一樣好了。

　林婉晴給胡衛東夾菜，聲道：“小東，你吃菜，別怕。”

　胡衛東一聽，腦袋低得更厲害了。

　葛峰就冷哼，眼睛剜著胡衛東腳上穿的新回力鞋。

　如果不是爺爺送給他，他哪里那麼容易買到？

　還有林婉晴穿的新皮鞋，得二十塊錢吧，一個月才多錢的工資？

　要不是靠爺爺，買得起碼？

　葛正雄皺眉，對葛峰道：“葛峰，你和小東是同學，以后要互相幫助，不要欺負他，如果別人欺負他，你也要幫助他，知道吧。”

　葛峰以前在爺爺面前裝巧賣乖，出了門就當熊孩子，他本質就熊的。

　這會兒一肚子氣，想揍胡衛東還沒得著機會，現在爺爺還說讓自己幫助胡衛東。

　在胡衛東他媽給他當之前，他的確是愿意幫助胡衛東的，咋說也有共同的敵人薛家兄弟，可這會兒，薛家兄弟算啥，那不是敵人，那頂多是倆有點看不慣的人。

　而他胡衛東，才是自己真正的敵人！

　階級敵人！

　自己把他當同學，當兄弟，他卻要當自己叔！

　這特麼什麼狗比東西！

　還幫助他，不弄死他就是好的！

　葛正雄對上孫子眼睛里暴戾的眼神，不皺眉，這孩子怎麼越來越不聽話了？以前明明很乖的。

　他給胡衛東和胡小敏夾，“小東，小敏，多吃點。以后這里就是你們的家，想吃什麼就買，想做什麼就做，不用拘束。”

　胡衛東和胡小敏乖乖地道謝。

　葛正雄又教訓葛峰，“瞅瞅人家，你好好學著點，以后做個乖孩子。”

　胡衛東卻對那個“人家”非常敏，他姓胡，和葛家當然不是一家人。

　他這就是寄人籬下。

　當然寄人籬下比沒有靠山保護，任憑風吹雨打強得多。

　有葛正雄保護，沒人再欺負他們，以后他讀書、參軍或者考大學也有著落，比只跟著媽媽自然好很多。

　這會兒媽媽和葛正雄結婚，送了家里好多東西。

　他和妹妹都有新服、新書包、新文，他有兩雙新的回力鞋，媽媽也有兩雙新皮鞋。

　以后他們住在這里再也不會短缺什麼，別人家有的，他們也會有，別人家沒有的，他們也會有！

　其實原本有薛明翊和秦建民等人照顧，他媽媽也不需要改嫁，也沒人敢欺負他們，他們家也不會缺錢，他的未來也有著落。

　可誰讓林蘇葉使壞，挑撥離間，讓秦叔叔和薛叔叔跟他媽媽決裂疏遠了呢？

　原本爸爸去世以后，如果媽媽和秦叔叔在一起也好。

　秦建民一直沒家，沒有孩子，如果他和媽媽在一起，那自己就會孝順他，以后也會給他養老送終的。

　誰知道，一切都不如意！

　都是林蘇葉使壞！

　那個人太壞了！

　自己幸福，卻不肯讓媽媽好過，是著媽媽一步步嫁給葛正雄這個老男人的。

　媽媽說有人要把他們趕出軍區，除了，還能有誰？

　這時候他聽見門口傳來吉普車的聲音，隔壁的莎莎噠噠跑出去迎接爸爸回家過節，清甜脆的聲音很好聽，喊著：“爸爸，顧爺爺和還有小姑和小姑父都來啦，我們以為你不回來，就先吃飯了呢。”

　然后是薛明翊磁的聲音，“爸爸回家陪你們過節。”

　小姑娘喜滋滋的，“爸爸，你真好。”

　以前在部隊的時候薛明翊對他也好，秦建民對他也很好，估計是因為爸爸。

　那時候薛明翊跟他說話也是這樣的腔調，有點嚴肅，有點冷淡，反正不像別人那麼樂呵呵的很親熱。

　一開始他還覺得薛叔叔不熱，跟他說話不親切。

　現在聽他和兒說話也是這樣，他釋然，卻又越發覺得難以忍的缺憾。

　他想回到從前，薛叔叔和秦叔叔對他好的時候，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呢。

　心里就有說不出的難、不平。

　隔壁薛明翊抱著兒進屋，飯廳里自家人圍了一桌子。

　今兒人多，他們包了餃子，還有一盆蘑菇燉條五花、一盆紅燒草魚塊，另外有顧爸顧媽帶來的粽子和點心。

　草魚塊是林蘇葉讓小嶺去給藍海軍送餃子，藍姥娘回送的。

　薛明翊洗過手坐在林蘇葉旁邊吃飯。

　林蘇葉從蓋墊上給他撿餃子。

　家里有小孩子，尤其小嶺吃餃子心急，如果裝在盆里太燙，他很容易被燙著，所以每次都盛在蓋墊上，這樣涼得快，小孩子吃起來也不燙。

　薛明翊把盤子接過去，“我自己來。”

　看那只纖細的手端著個大盤子，晃晃悠悠的，他都有點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