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二十八了,還有一天就是除夕夜，仍有一些商業區很熱鬧，很多高樓還亮著燈,大概是有人在加班的。

　黎羨南開車過去，那兒倒是位置不錯，他一看就知道這兒價高,準是趙西湄租的。

　這辦公樓挨著一個商業購廣場，是在后面的公寓樓上。

　這種樓其實有點，有酒店式公寓，也藏著很多小公司的辦公間,那會很多企業都跟雨后春筍似的扎堆,趙西湄租在這，一是出行便利,二當然是韓譯太宅了，這辦公樓下面就有好幾家餐館，起碼不死他。

　黎羨南跟葉緋坐電梯上來，停在那個樓層出來的時候,還以為是進了什麼酒店，深棕的木門上著房號,尋過去,趙西湄租了一間大的。

　四面都是白墻,空曠的不行。

　周圍幾個房間門口都著牌子，什麼工程公司和一家旅行社。

　畢竟趙西湄是見葉緋的,黎羨南沒跟著進去。

　他雙手在大的口袋中,跟葉緋說,“我在這邊等你,去吧。”

　“好。”

　葉緋點點頭,敲門，趙西湄一秒就來開了，出頭來看看，看到了站在走廊盡頭的黎羨南，拉開門讓葉緋進來。

　“黎羨南送你過來的呀？你倆這幾天一直在一起？”趙西湄今天穿了個牛仔背帶，外面一件外套，看著又變了青春活力。

　今天也沒化妝，五素凈，有種燕京孩的英氣。

　化妝的趙西湄總有種孩扮的憨，五底子好，即便是紅眼線也漂亮人。

　“對，你把這兒租下來了嗎？”葉緋點點頭，視線在房間里掃了一圈，五十多平，有幾扇落地窗，看著通。

　房間里只有幾把椅子，真是家徒四壁的覺。

　“是的，今天剛租，打算把這兒做工作室，到時候找一下我學室設計的朋友，把這兒分幾個房間，”趙西湄拉過椅子讓坐，比劃著房間，“韓譯能力是在的，但他跟人通有問題，件上市后他肯定自己做不來，還是得找一些程序員，我想把他幾個哥們拉過來……”

　趙西湄說這些的時候，眼里是有一些期待的，那像是一個小孩在計劃著未來。

　拋卻趙西湄的份，到底也只是個小孩。

　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跟趙西湄坐在一個空房間里，聽講一些好像很遠的東西。

　“不過緋緋，你還有同學嗎？等件開始上架之后，團隊肯定要做一些宣傳推廣的，我怕你自己吃不消，我和你們一起。”

　“有，不過要問問。”趙西湄這樣一說，葉緋第一個想到了薛如意，倆都是同專業的，薛如意也閑的。

　“那我就放心了，”趙西湄揚起笑臉說，“我也能跟你一起寫的，但是我最近有點忙，剛簽了一本新書，只能給你們把把關了。”

　趙西湄跟講了一會現在的日活量和推廣效果，葉緋總覺得，趙西湄說這些的時候，好像能在眼里看到很多種盛大的可能。

　“緋緋，你去幫我在樓下買杯咖啡上來吧，我把這兒收拾一下。”

　“要喝什麼？”

　“焦糖瑪奇朵。”

　“好。”

　葉緋開門出來，跟黎羨南說了一聲。

　等葉緋下了樓，黎羨南走到門口，是知道趙西湄故意支開葉緋。

　門沒關，黎羨南推門進來，趙西湄坐在椅子上，他視線在這兒巡視了一圈，從口袋里煙盒，拿了一支遞給趙西湄。

　“為他做這些值麼，”黎羨南拉過椅子坐下，趙西湄又手，黎羨南把點煙遞給，趙西湄咬著煙點，他說，“今年過年還去他那兒？”

　“嗯，”趙西湄說，“他沒親人的。”

　“圖什麼呢。”

　黎羨南又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這樓層不算高，六樓的某一間，往下看，看到葉緋從樓里出來，去對面的星克買咖啡。

　披著圍巾小跑，長發被風吹起來。

　黎羨南看著的背影，好像還能想起那雙眼睛，的眼睛好像會說話，是一雙杏眼，干凈明亮，笑起來的時候彎著，是這個年紀特有的靈和一些可在的。

　有些覺，是會上癮的，好像有在邊，總能讓他安心一些，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心與的代名詞，這樣出現在他的生命中，更像是帶他離開乏味生活的擺渡人。

　圖什麼呢？

　趙西湄也站起來，走到窗邊往外看。

　黎羨南是在看樓下面的葉緋，趙西湄是在看夜。

　“圖他上進努力人好吧，他是真的有實力在的，我也只是盡我的力所能及幫幫他，我不想看他是一個普通人，韓譯值得，韓譯也應該在他的領域閃閃發。”

　趙西湄夾著煙了一口，呼出了煙霧，最后扁扁說，“黎羨南，你這煙比我哥的都難，什麼東西，怎麼一苦味。”

　“有的給你就不錯了，事兒怎麼這麼多。”黎羨南睨一眼，都一塊長大的，趙西湄也年紀小。

　“切，我怎麼不見你跟緋緋這麼說話，有這膽兒麼你，你知道你這什麼嗎？”趙西湄翻了個白眼。

　“什麼？”

　“雙標。”

　“……”黎羨南懶得理，“韓譯拉投資了麼？”

　說到這兒趙西湄就愁，韓譯不是跟人流的料，這人不太擅長言談，那張冷淡臉看人的時候，總莫名給人一種倨傲的錯覺，他還拉投資，他去了好像別人欠他錢。

　黎羨南一看趙西湄不說話了，也就大概猜到了。

　他拿著煙盒，在窗臺上磕出一煙，是想的，但煙拿在手里，到底沒點。

　“我可以給他投個資。”黎羨南把煙又塞回煙盒，看著葉緋從對面的咖啡廳里出來了，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趙西湄訝異地看他，“你有這麼好心？”

　黎羨南把煙盒放回口袋，“我沒這麼好心，你忘了？我老本行不就是投資麼，我看好韓譯，我也看好他的發展，我認得這是一塊金子，不過我確實沒這麼好心，我給投資，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缺他這一個項目。”

　趙西湄等他繼續說。

　黎羨南沒看，尋著葉緋的影，說，“是想留在燕京，有才華，有想法，我對也有一些，我想看往高走，就算以后沒我在邊，本也在高了，也需要一些機會，我投資韓譯，是給鋪路，你也分清主次。”

　黎羨南平時話不多的，他接的圈子，趙西湄遠遠不能到一個邊緣，有黎家的背景在，黎羨南投資的項目都是一些絕對盈利的高風險，來回進出的流水都是幾何式井噴。

　有黎羨南的投資，那不僅僅是投資，更像是鋪了一條路。

　條條大路通羅馬，但也有人出生就在羅馬。

　不得不說，黎羨南就是羅馬。

　“黎羨南，你這不是多此一舉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趙西湄也靜默了一會，吐了口煙圈，可惜技不好，煙圈晃悠了一下就碎了。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我給的誠意。”

　趙西湄聽見，輕笑了一聲，黎羨南問笑什麼。

　趙西湄姿勢瀟灑的彈彈煙灰，皚皚白灰落在地板上，笑的開懷，“難得看你栽進去了，有好戲看了。”

　黎羨南瞥一眼，不予回應。

　“要多投資，發給柯棋，他的項目我投上，”黎羨南拍了拍上，“以后煙離我遠點。”

　“怎麼，你了快八年還管我？”趙西湄嗤笑一聲，“小心我給緋緋告你狀。”

　黎羨南懶得理，開了門出去。

　趙西湄趴在窗臺上煙，黎羨南的煙難，有種苦味。

　以前覺得，黎羨南這種人是沒有什麼真心在的。

　他天生一張冷的臉，以前覺得韓譯那眼神兒已經很勸退人與他通了，黎羨南更是，他不笑的時候，眼里就是冷漠地睥睨。

　黎羨南笑起來的時候，眼底也是冷的，他確實禮貌客氣，對誰也能說幾句客套話，但也僅此而已。

　他邊也沒什麼人。

　而對黎羨南的認知定格，是因為他媽媽的去世，只是這件事從沒什麼消息傳出，后來總聽趙西政說起黎羨南，語調里都是羨慕和佩服，說他們這群人里，最有手段的還是黎羨南，他投資眼也毒辣，偏選風險最大的，最后倉賺回幾萬倍。

　這件事趙西湄聽說過——

　大概就是黎羨南投資房地產時，偏偏選了一個很破舊的老小區，因為小區房子破舊，周圍不太便利，很多業主低價售房，黎羨南低價買下來，兩年后那邊改造，也突然被劃了學區房，房價暴漲了幾十倍。

　這樣的人，一看就是心狠果斷的人。

　外面傳來電梯開門的聲音，趙西湄看出去，葉緋正好從從電梯里出來，把一杯遞給黎羨南，“給你買了這個，我看除了新品，你嘗嘗，去掉糖了。”

　黎羨南接過來一看，看那名字就是小孩喝的。

　“你不喝我喝，好心給你嘗嘗呢，這分，懂不懂，”葉緋又從他手里拿過來，“這是店里最后一杯了。”

　黎羨南笑了，再手要，葉緋不給他了，還生氣了。

　“行行行，我的錯，我嘗嘗，”黎羨南去哄，葉緋不理他了，黎羨南把拽回來，葉緋小心地端著咖啡的杯子。

　黎羨南騰出手從手里接過來，另一只手攬著腰帶過來，低頭就吻下去，葉緋咬他，黎羨南笑著點住額心，“小狗麼你，忘恩負義的小狗。”

　“你才忘恩負義的小狗。”葉緋臉頰一熱，推開他回去給趙西湄送咖啡。

　趙西湄早看見了，兩步邁回去，裝沒看見。

　以前覺得黎羨南跟“”這個詞完全不搭邊，而是一種本能，只是他從未遇見過喚醒他本能的人。

　世界上的每一個靈魂都好像在世間游離，尋找著最契合的另一半，有些人在磨合然后碎掉，拼拼湊湊繼續游，有些人游離半生才遇上。

　葉緋和黎羨南是兩個世界的人，可趙西湄也覺得，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好像兩個契合的靈魂找到了歸宿的夜港。

　黎羨南也是有些溫度的，可也并不是人人能看到。

　他遙遠如月亮，但又近葉緋的心臟。

　——可人人都不是他的葉緋。

　也沒人是他的葉緋。

　葉緋跟黎羨南回去的時候，黎羨南挽著的手，葉緋喝了一口咖啡嘗嘗，說這個新品好喝，可惜是季節限定。

　黎羨南笑笑，說營銷手段。

　季節限定這個詞，可真是一個有點兒傷的詞。

　黎羨南以為為這不高興，隨口說，“有什麼傷的，在我這兒沒有季節限定，你想要什麼，星星我也給你摘。”

　“浮夸……你是不是煙了？”葉緋無語，跟他進電梯的時候，往他那兒湊了湊，聞了一下他上。

　有點淡淡的煙味。

　“不喜歡？”黎羨南低頭瞟一眼，“以后不了行不行？”

　“……也不是不喜歡，”葉緋說，“是你老咳嗽，黎羨南，喝冰水，煙，長命百歲。”

　黎羨南偏頭看，葉緋正抬著頭看他，素凈的一張鵝蛋臉，微微皺著眉頭看他，好像在責怪他沒認真聽。

　“緋緋。”黎羨南了，這電梯很小，墻壁上還著廣告，他們的影被廣告切割，黎羨南看著，將圈在他懷中。

　葉緋仰著頭看他，黎羨南的五線條冷，一雙眼睛深邃，他笑的時候，葉緋覺得很像融化的沃雪，清澈見底，那些深與意，總能讓沒抵抗力的沉溺。

　“說……”葉緋不自覺往后退了一下，可卻也無路可退。

　“長命百歲太遠了，換個詞吧，”黎羨南的視線落在上，他了的臉，拇指蹭了下的，“歲歲平安，無你不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