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緋的機票是在除夕當天上午的,從燕京回廣東，飛機要三個多小時。

　一點的航班，下午四點到,也意味著葉緋要早起一些趕去機場。

　也訂了回程的票，本來想當天夜里直接回程，耐不住馮儀說年初一有習俗,為此又是一番電話轟炸，葉緋不想理，黎羨南還當著使子，哄哄說晚點回來就晚點回來,我又不生氣。

　葉緋想說不是。

　在那個陌生的省份,除了馮儀，是一個親人都沒有的,那一大家子人，認都認不全的，偏偏禮節繁多，那些禮節也不太懂。

　那天葉緋跟黎羨南從趙西湄那兒回來之后就準備早點睡了,洗完澡下樓，黎羨南許是好幾天沒看他的魚,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木下端著一瓷碟灑魚食。

　一大團錦鯉蜂擁似的圍上來。

　葉緋在客廳看他,剛才街道上還萬家燈火,馬路上也掛著紅燈籠，幾家商場在置辦年貨,拉了好些條幅。

　而西郊這兒——也就是業來在道路上做了裝飾,但畢竟西郊也并沒有多住戶,這些裝飾顯得更加冷清。

　葉緋跟他在度假村呆的時候,還恐他獨自一人在這無聊,買了點瓜子開心果之類的，起碼也顯得有點過年味道。

　盡管也知道，黎羨南可能也不會一人在西郊，他倒也有可能跟趙西政幾人在一起。

　葉緋穿了件浴袍出來，站在門口出腦袋，問他，“外面冷不冷？”

　黎羨南把瓷碟往桌上一放，起進來。

　那些錦鯉在水里撲通撲通的翻起水花。

　黎羨南牽著手進來，跟說，“明天我不送你去了，讓柯棋送你。”

　“舍不得啊？”葉緋笑著問他。

　來接，不來送。

　黎羨南一想，是無端郁結的。

　“緋緋，說幾句。”

　“那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跟趙西政打牌？”

　“不打也行，加個班，看看東西。”

　“……這麼久我都沒見你忙過工作。”

　“工作又不是時時刻刻要忙，我們緋緋，不是得陪著麼，”黎羨南把推回房間，“去睡了，我去洗澡。”

　葉緋“哦”了一聲，趁他進更室的時候，悄悄推開門。

　黎羨南正在襯衫，只著背影，男人寬闊的后背，西的腰勾勒著勁瘦的腰線，他從落地鏡前看見了門外的葉緋。

　“黎羨南，提前跟你說，”葉緋只頭進來，也沒想到進來看見這樣一幅景，抿抿，對他笑笑，“新年快樂。”

　黎羨南拎了浴袍，視線看著鏡子里的葉緋，“還要繼續看？”

　“……”葉緋麻溜關門走了。

　黎羨南笑笑。

　葉緋早上八點多就醒了，回頭看了一眼，黎羨南還在睡，其昨天晚上葉緋睡的早，但覺黎羨南睡得不太好，醒了兩次，下意識問他怎麼了，黎羨南說沒事，讓繼續睡。

　葉緋在他邊睡的很安心，所以看到旁邊還在睡著的黎羨南，葉緋沒忍心醒他。

　看了看時間，是早上八點半。

　葉緋放輕作起來，換了服，也沒什麼行李好拿，回了臥室，黎羨南還維持著剛才的睡容。

　葉緋彎腰在床邊看他，驀地想起了好像很久前，黎羨南跟說，別跟我說再見。

　湊近過去，很輕地親了他角一下。

　“我會早點回來的。”

　黎羨南昨天就給柯棋打了電話，柯棋早上七點多就過來了，在西郊的別墅門口等著。

　葉緋推開門出來，就看到了停在那兒的車，柯棋給開門，順道把打包的早餐遞給。

　葉緋有點訝異，早餐做好了保溫，正好還熱著。

　“柯助理，謝謝。”

　“是黎先生昨天叮囑的，怕你不吃早餐就去機場，”柯棋笑笑，啟車子說，“黎先生說廣東今天有雨，給你也準備了雨傘，你記得帶上。”

　葉緋坐在車里喝著甜牛，一看，旁邊有個嶄新的手拎袋，里面放著雨傘，手了一下，里面還有一個紅包和一些糖果，用小帛袋子裝著。

　葉緋坐在車里拆開紅包。

　黎羨南給的紅包不大，里面放著幾張紙幣，1001。

　一千零一，千里挑一。

　里面還有一張便條，遒勁有力的幾個字。

　一歲一禮，一寸歡喜，只愿歲歲常相見。

　配上這別有寓意的紅包，葉緋心口重重一跳，好像想起某時某刻，黎羨南天生優越深刻的俊，眼眸中像一灣深的海，對說，緋緋，你有我的偏。

　那時想，偏是不是唯一的意思呢？

　這肯定是昨天晚上黎羨南準備的。

　這種覺其實很奇妙，好像有這樣一個人，在忙忙的人海中、在不知道的地方，事無巨細的以他的方式珍視著。

　那時，葉緋坐在車上，燕京今日晴朗，天氣干燥，湛藍的天著幾朵白云。

　在想，如果要定義什麼是，這應該就是吧。

　-

　葉緋直至登機前都沒接到黎羨南的消息，明明都十二點了，葉緋猜測他可能已經醒了，可能有事在忙，遂登機前主給他發了一條，說自己登機了。

　結果黎羨南秒給回一句：旅途平安。

　葉緋笑笑，更覺得這人可能真的不太愉快。

　不過最遲初二就回去了。

　葉緋在機場忙了一下，錢老師之前給發了郵件，大致就是特殊學校的新年計劃安排，葉緋沉了幾秒，給錢老師打了電話，先是寒暄了一下祝新年快樂，之后定下了日子說年后去看葉桐。

　錢老師說好，學校里有不的特殊兒沒有回家過年，院方也給他們準備了新年禮。

　葉緋應允道謝，這時機場的廣播在提醒登機，前面的人排起了隊伍，葉緋空手，只拎著手袋過去。

　今天是除夕，機場仍然有不人。

　有些人在趕著最后的航班回家，有些人留在機場企圖撿一張票。

　黎羨南呢？

　葉緋腦子里想著他。

　飛機落地廣東的時候正好是下午四點稍多些，廣東的天果然沉，才下過一場雨，地面都是的。

　葉緋來廣東的日子不多，其實在這兒也就那麼兩年左右，后來是為高考又回了春新的姨媽家。

　本就是在春新市長大，北方的小城，冬天都是干燥冷冽的，廣東的冬天冷，住的也不太習慣。

　下了飛機，馮儀的電話準時進來，用一口聽著就有些倦意的語調說，家里的司機一會去接，懂點事，要買些東西來，不能空手回。

　說完，給發過來列表，送誰的玉鐲，送誰的金耳環，洋洋灑灑十幾個，給轉了筆錢。

　葉緋不想跟爭執，本著多一事不如一事的原則，在機場的金店和玉店直接買齊了才走。

　費明輝是做木材生意起家，算是在當地小富，也算是家族企業，一眾哥哥姐姐都仰仗他。

　費明輝有個前妻，生了五一子，后來離婚，費明輝當然是要了兒子，兒都歸屬前妻，不過兒都嫁的不錯，跟費明輝關系尚且不錯。

　離婚的緣由，葉緋當然也不好奇，只是后來續娶馮儀，想不通，直到小時候有那麼一次過年，當地有拜老爺的習俗，即請神送神。

　葉緋聽了個大概——

　費明輝有一年做生意連連失敗，他這人非常迷信，全都歸屬到前妻命不好上，當年馮儀來廣東打工，在一個單位做會計，差錯認識了費明輝，費明輝說馮儀面相好，命理招財，看著就有個闊太太的臉，屬相八字跟他最配。

　葉緋覺得特別匪夷所思。

　母親另組家庭，葉緋夾在其中難以多說什麼，后來上大學后又總歸想開一些，馮儀苦了這麼多年，大概也是貪圖過點好日子。

　費明輝沒什麼學識，為人也市儈，但他也因為迷信，對馮儀算是不錯，馮儀也不需要再上班，天天在家跟周圍的太太打麻將。

　但其實也就看著風了，費明輝的錢是不會給花的。

　葉緋拎著幾袋子東西回來的時候，異常熱鬧。

　費明輝這邊是城鎮，以前葉緋以為的城鎮就都是充斥著那種又古老又老舊的建筑，但這里不是，都是自建的別墅，好幾層，甚至鄰居都攀比誰家的別墅豪華、層數多。

　費明輝的別墅闊氣，六層別墅樓，歐式的建筑，有門堂上掛著紅燈籠，門前高大的招財橘子樹和石獅子，上面掛著紅的帶，地上一地的鞭炮皮，看著異常闊氣。

　門口停著好幾輛車，葉緋猜測應該是費明輝家的親戚過來了。

　拎著包下車，司機跟講當地的粵語，葉緋聽的不太懂，司機對手，用粵普說，“葉小姐，我幫您拿進去。”

　葉緋說好，邁臺階進去的時候，大廳里放著一張巨大的供桌，供桌上擺著橘子蘋果和許多干貨，上面供著好幾個財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