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卉的工作貌似和從前沒有太大變化, 每天按部就班地來到公司，開例會、跟項目，偶爾出外勤, 每周依然有兩到三天早退, 趕去兒園接兒。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每天會留出一定時間, 和的“新書”邵舟對接一項的工作。

　不得不說, 邵舟年紀輕輕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曾經協助葉舒城完過風險系數更高的類似工作，所以, 理起盛世的這件, 稱得上游刃有余。

　雖然邵舟足夠靠譜，但他畢竟是外部人員, 盛卉不可能把信任完全投注在外部渠道上。

　公司部的核查也要同步進行。

　今日早間, 盛卉理完幾件雜事，在公司網上拉了兩個臨時會議。

　非常臨時的那種，只提前半小時通知了與會人員, 備注【十萬火急, 干系重大, 務必前來】。

　之所以不提前約時間, 是因為他們的職級都比高, 預約上級開會, 至要提前一天匯報會議框架, 而盛卉沒什麼好向他們預告的。

　上午十點左右，財務總監趙曜第二個到達總部17樓會議室。

　會議室里很空, 投影儀關著, 桌上連份資料都沒有。

　他瞥見坐在靠國徽那一側首位的人, 皺了皺眉：“于總監，怎麼是你？”

　說完走出會議室，瞄了眼門牌，咕噥道：“沒走錯啊。”

　人事總監于婕也沒料到進來的人是他。

　他們收到的會議通知里，參會人員那一欄只有他們自己。

　趙曜拉開于婕對面的椅子，狐疑地坐下。

　他們互相核對了一遍會議通知，眉間的疑竇更重：

　“這個盛主管怎麼回事？”

　于婕攤手：“誰知道？我十點一刻還有會，到點我就得走人。”

　由于會議通知的備注寫得很嚴重，兩位高管提前十分鐘就到達會議室了。

　而這場會議的組織人，直到預定時間到達的那一秒，才踩點到場，姍姍來遲。

　“領導們都到了？”

　盛卉抱歉地笑笑，抬眸掃一眼室，看見他們分別坐在為首的兩個位置上。

　稍加思索，選擇坐在于婕旁。

　趙曜左手轉著一只圓珠筆，頗有微詞：

　“盛主管，你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我和于總沒多空閑的時間，于總十五分鐘后要旁聽銷售部門的績效考核會議，我也要找董事長匯報工作。”

　盛卉淡定地報以微笑：“十五分鐘夠了。”

　趙曜點點頭，靠在椅背上，目卻不自覺被盛卉的容貌吸引。

　他早前聽說過，市場部老劉手底下有個主管，考勤比董事長還隨意。趙曜曾心想，這人要是他的屬下，肯定早被他開了。后來又有人和他說，那個主管長得若天仙，趙曜心里不以為意，認為人的貌不能也不該影響職場的公平。

　直到今天，他打眼認真欣賞了一番，然后恍然發覺，自己剛才被晾了十分鐘的煩躁，竟然轉瞬間消失一空。

　實在太了。

　多看一眼，心都會好上一分。

　于婕是干人事的，說話做事十分圓，即使心里有不滿，也不會表現到臉上：

　“盛主管，我們抓時間開會吧，我可以讓我們部門的小鄭來做會議紀要......”

　“不需要，謝謝于總。”盛卉打開手提電腦，同時從電腦包里掏出幾分文件，遞給于婕，“正式說事之前，麻煩兩位先看看這幾份文件。”

　頓了頓，補充道，“都是保文件，僅此一份，只能麻煩兩位流看了。”

　于婕翻看文件的時候，趙曜就做在對面，抱著手臂百無聊賴。

　視線晃到于婕臉上，忽然見雙微張，瞳孔倏地放大，一個四十來歲遍經風雨的中年人，出宛如頭小子似的的呆愣。

　很快，于婕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看了眼盛卉，完全忘了還要把文件遞給趙曜看。

　最后是趙曜自己長手臂，把那一疊薄薄的紙頁了過去。

　一份產繼承公證，和幾份權代持協議。

　看完之后，趙曜覺自己的手都在抖。

　反復計算多遍實際持人的權占比，再抬眼的時候，他幾乎不敢直視對面那張絕容，想到剛才曾經放肆地打量，他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睛挖出來。

　盛卉朝他們溫笑笑：“請兩位務必替我保守。”

　“盛......盛總，您找我們，是要談什麼事？”

　短短三分鐘之，趙曜的氣勢仿佛坐過山車，一路跌到了底。

　盛卉微微正，敲了幾下鍵盤：“我給你們發了一份表格文件。”

　趙曜連電腦都沒帶，看見對面的于婕飛速作起筆記本，他慢半拍地掏出手機，再一次產生掐死自己的沖。

　這世界怎會如此匪夷所思！

　幾分鐘之前，他還傲慢地聲稱要去給董事長匯報工作，幾分鐘之后，上天就讓他得知，高高在上的董事長只是他旁邊這位貌士的打工仔之一。

　趙曜了臉，強定心神，打開盛卉發給他的電子文檔。

　盛卉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不得不以這種方式將世告知旁人。

　眼前的兩位總監，雖然職位很高，但是負責的領域界限分明，所以幾乎可以洗清嫌疑，為所用。

　而且，公司財務與行政方面的諸多事項，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盛卉做的電子文檔里非常詳細地寫明了需要他們辦的事，其中包括搜集整理各個高管相關的財政進出項，以及詳盡到每一個小時的工作行程。

　董事長的名字赫然在列，與蒸餾廠相關的幾位高管也被重點標紅。

　盛卉沒說為什麼要做這些，他們兩個也不敢多問。

　但允諾了年底的份獎勵計劃，以此來拉攏二人，因為如果沒有實質獎勵，憑權力制，是很難穩住人心的。

　“一周之，必須做好給我。”盛卉的神始終溫和平靜，甚至特意提醒，“還是我盛主管，我的職位只有這麼高。”

　一場短會，十五分鐘果然結束。

　于婕甚至不敢走了，直到盛卉率先拉開會議室門，和趙曜才戰戰兢兢地站起來。

　一出門，對向走來三個年輕人，其中一個剛好是負責對接市場部的財務小林。

　盛卉走在趙曜前面，導致小林沒看見自家領導。

　“盛主管，能不能催一下市場部上月欠的報銷憑證啊？”小林和盛卉很，語氣十分隨意，甚至放下狠話，“實在太慢了，這周不，月都不給報銷了。”

　后邊的趙曜聽見這話，幾乎兩眼一抹黑。

　這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盛卉忙不迭點頭：“好的好的，我回去就提醒他們。”

　話音落下，沒等后二人，兀自轉進電梯間。

　小林往前走了兩步，忽地被趙曜攔下了。

　瞧見領導臉，他不起脖頸：“領導找我有事？”

　趙曜：“你和同事通的時候，就不能溫和禮貌一點？”

　小林眨了眨眼：“之前不是您說，咱們做財務的辛苦又不討好，為了提高工作效率，也為了抒發心中郁悶，說話一定要氣一點嗎？”

　趙曜：......

　“走走走。”趙曜煩躁地朝他揮手，等人過去了，又把他抓回來，強調說，“我沒說過那種話，記住了昂。”

　轉眼到了周末，春愈盛，衫愈薄，小杏穿上新買的運服，服后背上印著一只星黛，葉舒城來家里照看的時候，小丫頭總拿背對著他，臭顯擺。

　“兔子真可。”葉舒城夸獎道，“爸爸下周帶你去買小兔子回來養好不好？”

　小杏答非所問：“我好想要背上印著蠶寶寶的服呀！”

　葉舒城：......

　“不說這個了。”他走到沙發旁邊，拎起盛卉準備好放在那里的黑雙肩包，“媽媽剛才和爸爸說，工作沒忙完，要晚點回來，讓我先帶你去馬場上驗課。現在差不多該出發了。”

　“好耶！”

　小杏自己也有個運小背包，可以放下一個水壺，一塊巧克力，還有一個......

　“拍立得就不要帶了。”葉舒城阻止。

　小杏嘟了嘟：“爸爸，你上次說過還會陪我玩閃耀爸爸的，所以是什麼時候？”

　“下次......嗯，就是下次。”

　小杏眨眼睛，出呆滯表，聽爸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離開別墅，葉舒城將小杏抱上車后座的寶寶座椅，安全帶系得嚴嚴實實。

　路程比較遠，他允許小杏帶著平板電腦和電容筆，路上可以畫畫玩。

　“每畫五分鐘，就要給眼睛休息十分鐘。”葉舒城這樣規定。

　他自己開著筆記本電腦辦公，車開出去不到兩分鐘，小杏就提醒他：

　“五分鐘到了，爸爸，你快點眺窗外放松眼睛。”

　葉舒城：......

　趁小杏低頭畫畫的時候，他轉頭回來繼續工作。

　私人微信里的某個群聊不斷往上跳，葉舒城看見自己的名字，隨手點開。

　【老葉最近怎麼都沒聲了？】

　【不會忙到禿頭了，不敢見人吧？】

　【前年他剛主總部的時候，一個月好歹能和我們聚兩次。現在呢？我上個月過生日他都不來，給我送了塊玉就打發了】

　葉舒城扯了扯。

　誰讓您的生日好巧不巧，就在爸爸運會那天。

　群里一共八個人，都是他大學時期結識的好友。有的兄弟創業做量化金融賺得盆滿缽滿，也有的兄弟整日吃喝玩樂甘心做個紈绔，大家奔向各行各業各有一番人生，學生時代的卻一直留存下來，直至今天。

　最近好像是有一段時間沒和他們聯系了。

　葉舒城敲兩下鍵盤，回復道：【很忙，但頭發健在】

　顧西辭：【老葉復活了】

　顧西辭：【我不信你頭發健在，除非你在忙工作以外的事】

　顧西辭：【@蔣至】

　蔣至：【什麼工作以外的事？】

　蔣至：【！難道搞對象了？！】

　蔣至是群里玩得最花的那個，葉舒城是群里作風最干凈的一個，一聽說老單漢可能搞對象了，蔣至比自己結婚都興。

　【估計就是搞對象了】

　【如果因為陪人沒來我的生日，我可以接】

　......

　陪人？

　葉舒城轉頭看一眼旁的小豆丁。

　人并不想要他陪。

　改陪兒，可能更準確些。

　小杏轉眼撞見爸爸的視線，甜甜一笑，將自己剛剛畫好的簡筆畫遞過去，問道：

　“爸爸，瓢蟲有幾條？”

　葉舒城：......

　他讓小杏放松眼睛，然后從手里接過平板，著畫面上黑紅相間的圓形昆蟲，無奈地嘆了口氣。

　指尖輕輕劃過屏幕，翻到前一幅畫，他這口氣差點沒上來。

　“這是什麼。”葉舒城震驚地指著平板問小杏。

　小杏眨眼睛，音稚：“蟑螂。”

　葉舒城：“你從哪里學來蟑螂這個詞的？”

　盛家不可能出現這種生，兒園里多半也見不到，他想不到小杏在日常生活中如何能接到。

　小杏歪歪腦袋：“好像是......電視里面。”

　葉舒城緩了兩口氣，想到萬一盛卉看見該有多驚恐，他心底又是一番心驚跳。

　雖然眾生平等，們不應該有高貴低劣之分，但是蟑螂這種東西，是個絕對的例外。

　葉舒城：“蟑螂是一種很臟很嚇人的蟲子，爸爸媽媽都很討厭它。”

　小杏睜大了眼：“那我也討厭！”

　拿回平板，非常堅決地刪掉了畫面中黑糊糊的，長著翅膀和角的恐怖生。

　孺子可教也。葉舒城到一欣。

　“小杏現在畫什麼？”他湊過去，溫和地問。

　小杏拿電容筆了自己的臉蛋：“畫一只和糖葫蘆一樣的......蟲！”

　葉舒城：......

　算了。

　他單手扶額，靠到側邊車窗，指尖緩慢太，目跟隨遠的高樓與山景跳躍，片刻后落回電腦屏幕。

　群聊中，顧西辭連@他十幾次。

　顧西辭：【怎麼一說對象就跑了？】

　葉舒城：【在】

　顧西辭：【行。趁你還在提醒一下，約好了下個月到店里幫我撐場子，可別又鴿我啊】

　前段時間，顧西辭在業務上幫了葉舒城一個大忙，最近顧西辭籌劃開一家連鎖酒吧，定位高端人群，他想辦個小型酒會拉點投資，葉舒城不僅投了錢，也說好屆時到場幫他撐場面。

　葉舒城：【正常況下，不會鴿】

　顧西辭：【......】

　顧西辭：【非正常況？你對象刀架你脖子上不讓你走？】

　顧西辭：【帶一起來啊！】

　葉舒城又瞥一眼旁認真畫畫的小豆丁。

　他眼尾微彎，然后回復：【伴有年齡限制嗎？】

　全群聊員：？？？

　顧西辭：【大哥，你要帶你媽來啊？】

　顧西辭：【別了吧】

　顧西辭：【酒吧只缺年輕的小，急缺！】

　旁座位，小杏又畫完一幅畫，興致展示給葉舒城：

　“爸爸，彩的蟲！”

　這幅畫比前幾幅富多了，畫里還有背景，蟲旁邊，幾個瓶子在天上飛。

　葉舒城：“蟲待在哪里呀？”

　小杏認真解釋道：“媽媽喜歡酒，所以它是酒吧里的蟲。”

　小杏：“它還會喝酒呢，你看，它醬紫咻——喝一大口......哎呀，喝太多，喝醉了，然后躺在地板上睡覺。”

　一邊說，一邊把平板橫過來，蟲橫躺在了地上。

　葉舒城：？？？

　他現在急需一位老中醫幫他按按人中。

　群里的兄弟們又在狂@他回復。

　葉舒城仿佛神錯了：【你的酒吧缺蟲嗎？】

　葉舒城：【彩的，像糖葫蘆一樣】

　葉舒城：【還會喝酒，但是酒量不太好】

　葉舒城：【怎麼樣，有需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