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重生后,許多事都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改變，并沒有完全按照前世的軌跡進行。

自霍平梟離開后，阮安心中無時不刻都在擔憂著他的安危,生怕自己許下的心愿不能靈驗，更怕這些與前世不同的細微改變,會影響到男人在戰場上的勝負。

阮安將藥堂和藥圃的瑣事暫時放下,也在高氏那打過了招呼,準備帶著白薇和茯苓在大慈寺的寮房里禪修數日。

寺院里中也有不和一樣的施主,阮安和們一起餐餐茹素,偶爾也會灑掃地面落葉,拭佛龕。

阮安聽聞,高氏每年也會來大慈寺齋戒數日,以此來為故去的亡超度。

在寺中清修的第三日。

阮安神態專注地坐在案前,一筆一畫地謄抄著經文。

白薇這時將燉好的川貝雪梨羹端了過來，大慈寺雖是皇家寺院，但這里的居住環境自然無法同定北侯府相比，們住的這間寮房也有些冷破敗。

可阮安卻對此習以為常,毫未因這里簡陋的環境到任何影響。

“夫人，川貝羹好了,您記得趁熱喝。”

阮安這時抄完了經文,將手中筆放下，問道:“還是沒尋到虛空主持嗎？”

白薇無奈地搖了搖首，回道:“并未尋到,奴婢問了寺里的好幾個僧人，他們都說虛空主持的蹤影莫測，且不常在寺里住，寺中的那些瑣事也基本都是幾個方丈在管。”

阮安這次來大慈寺齋戒,心中還存個很私人的愿，那便是想見見前世的這位故人——被朝廷加封為佛子的大慈寺住持，虛空。

虛空的世謎，阮安知道他也姓蕭。

百姓都在傳，他是皇帝已故兄長德親王的私生子，自然不同于尋常的僧者，而是有皇族統的高貴之人。

可虛空這人看似同高嶺之花般高不可攀，實則卻是個很溫文親切的僧人，無論是面對皇室員，還是像這種在掖庭洗的婢子，虛空都是一視同仁的。

阮安甚至覺得，這人對待螞蟻的態度，或許都跟對待皇帝一樣。

也只有在他的面前，阮安才會暫時放下因丑陋容貌而產生的所有卑怯心思。

前世出不了宮門半步，如逢浴佛節這樣的日子，虛空偶爾會被皇帝請進宮廷做法事。

李淑穎壞事做盡，總是難眠，偶爾也會在佛前尋求心的寧靜，是以在阮安沒被貶掖庭洗前，就同虛空接過幾次。

每次阮安都會拜托他，將為霍羲和霍平梟寫下的平安箋帶到大慈寺里，掛在那顆金曼陀羅樹上。

阮安猜，估計這被稱為佛子的虛空主持也會覺得這瞎眼醫姑奇怪，為自己下落不明的兒子祈福時，還會順帶求佛祖庇護著大驪國的戰神。

幸而虛空恪守三皈五戒，自就遁空門，不諳紅塵世事，應當不知道前世存的那些心思。

想著今日是在寺里的最后一天，離開大慈寺后，怕是就再也尋不到機會見見這位故人了，阮安的心中不免有些低落。

阮安讓白薇熬的雪梨川貝羹，也自然不是自己想吃。

而是虛空一直都患有很嚴重的咳疾，前世李淑穎

為了討好這位當朝佛子，便讓研配了幾個方子，派人送到了大慈寺里。

阮安剛要將那盞雪梨羹賜給白薇們，準備再抄一卷經文，茯苓卻突然進了寮房，語氣興道:“夫人，虛空主持剛回來，現下正站在文殊院前同人說話呢。”

等到抵了文殊院，阮安瞧見一模樣俏的世家貴，剛同虛空結束了談。

貴轉離去時，恰好同阮安肩而過。

的袂隨秋風翻飛間，阮安亦嗅見那姑娘上淡淡的檀香氣味。

這氣息并不幽微，絕非能在佛寺沾染而來，這姑娘在平日，應當就經常會用這充滿了佛的檀香熏。

但這姑娘正值豆蔻芳齡，氣質又很外朗明，就算是家中的長輩有喜修佛法的，卻也不至于這麼小就用檀香。

看著抿淺笑的神，阮安也大抵猜出了這姑娘暗暗存著的的小心思。

原來在這長安城，也并非是所有郎都喜歡定北侯霍平梟。

眼前這位又神的皇族佛子，也是許多姑娘們的夢中人。

可虛空畢竟是僧人，此生注定無法對子。

況且他為佛子，并不能如尋常僧者般輕易還俗。

那的芳心終究會錯付。

阮安暗自唏噓著，亦微微回首，往那姑娘的背影看了一眼。

殊不知，虛空已然走到們的前。

午后的驕略有些刺目，裹挾著寒意的秋風拂過他赤的袈裟，男人的側跟著一頭型龐碩的長角神鹿，這等頗有靈且難馴化的，卻在虛空的面前格外乖巧溫馴。

待虛空停住了腳步后，那神鹿的鼻孔間發出了呼哧之音，埋下了頭首。

茯苓適才為阮安尋他蹤跡時，只在僧人的指引下，往文殊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待瞧見一著赤袈裟的男子后，卻沒仔細去看他相貌，就著急跑回寮房回復阮安了。

遙遙觀之，只覺這人形高大頎長，氣質帶著佛子應有的高華，通散著清濯之氣，似不染任何俗世塵埃。

卻未想，這位傳說中的驪國佛子，竟然生了副如此俊的皮相。

茯苓和白薇都有些看怔，只見眼前的年輕男人生得懸鼻高，眉眼冷雋，他并未同尋常的僧人一樣，在頭頂上燙了戒疤。

只他印堂的額心，生了顆很引人注目的朱砂痣，那眉心的一點紅讓他致的五沾染上了只可遠觀，不可玩的神。

如此超凡俗的容止，當真不負朝廷賜予他的佛子之稱。

“施主來尋貧僧，是為何事？”

虛空溫淡的嗓音從耳旁劃過，阮安終于將視線從那的上收回，待轉首看向他時，還覺得有些恍然。

是了，現在的份是沛國公府的房家表妹，而不是被困宮廷的阮姓醫姑。

況且這一世的虛空和的人生沒有任何集，他當然不認識了。

阮安對著虛空行了個合十禮。

在他的注視下，溫聲回道:“回主持，我是定北侯夫人房氏，我婆母高氏經常來大慈寺禪修，此番我亦來此禪修清心，是為了給我夫君霍平梟祈福。”

“聽寺里的方丈說，您的咳

疾在秋日里犯得格外厲害，我便讓使給您熬了盞川貝雪梨羹，還請主持記得飲下，我還命人給您帶了包川貝的貝母。”

阮安在提起為霍平梟祈福的這件事時，邊不易察覺地出了溫甜的笑意，帶著終于能將心意對外人袒的喜悅。

語氣坦坦，且正大明。

虛空莞爾一笑，回道:“多謝房夫人。”

將川貝贈予虛空后，阮安帶著使轉離去。

神鹿突然抬起了腦袋，往虛空的旁靠近，似要尋求主人的。

虛空手了那只神鹿絨絨的背，視線卻落在阮安遠去的背影。

似在自言自語，他突然低低地說了句:“許久不見，阮醫姑。”

等從寺院禪修歸來后，阮安不再耽擱藥堂的生意。

自打秋后，天氣轉寒，平民百姓中，也有很多人因為不適應天氣的變化，而罹患小疾。

是以，阮安在藥堂坐診的天數也比夏季要多。

這日下午，藥堂里來了個想問脈的年輕子，這子生得白皙，五雖稱不上致。

可組合在一卻很耐看，放在平民坊巷里，也算是個很打眼的人了。

“行了，你也別這般畏畏的了，都到藥堂了，就讓這老醫姑給你診一診。”

年輕子的側還跟了個氣質很潑辣的中年婦人，那婦人舉手投足間著市儈之氣，說話時也牙尖利的。

田芽和田姜面面相覷后，都有些無措地看向了阮安。

那年輕子一進來，面上就充滿了愁苦之，跟著一起來此的婦人推搡了多次，才躡手躡腳地走到梨木高桌前，坐了下來。

阮安這麼一瞧，便猜這姑娘興許是得了些不好對外說的婦人病，便溫聲寬緒:“姑娘放心，我年齡雖然大了，但也跟你一樣，是個子，待會兒我問你時，你一定不要將癥狀瞞。不會有什麼大事的，老都能給你治好。”

年輕子卻無奈地嘆了口氣，待將手腕懸在脈枕后，阮安便將雙指并攏，為診起脈來。

頃，阮安的神出一抹喜，道:“姑娘，你并未得病，我觀脈象是脈，你這是有孕了啊。”

這話一落，那年輕子的神驟然一變，豁然站起了，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我有孕了？”

阮安顰眉看向，這才忽地意識到，這姑娘跟當年的況一樣，怕是還沒婚，就懷了別人的孩子。

未等阮安再開口問詢，適才那婦人卻出了喜悅的神，這一笑起來，略顯老態的臉上橫縱生。

“你慌什麼？這可是好事啊！你如果有了子，還愁邱公子不能給你名分嗎？”

聽到邱公子這三個字時，阮安即刻警覺了起來，豎起耳朵。

這番，那年輕子的聲音已然了些哭腔:“嫂子，你想得太簡單了，邱瑞是不會給我名分的，這人野心，勢要攀上高門貴為妻，賀府的老爺那麼重他，還有意撮合他和賀家庶的婚事，他又怎會再要我這個貧賤出的子？”

聽著這兩個人的對話，阮安已經基本能夠確定，

（作話）

作者有話要說:們口中的那位公子，就是賀馨芫前世的夫君——邱瑞。

看來前世亦是在這時，事還都于即將萌芽的階段。

這幾日最愁的也是賀馨芫的這樁婚事，前天回相府晨昏定省時，阮安還聽被解了足的賀馨若提起，父親已經給賀馨若定了樁婚事，連婚期都擇好了。

常言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憑的份和立場，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強阻賀馨芫的婚事的。

如果那麼做了，又說不出事的原委，房小娘和賀馨芫只會對心生怨懟。

可卻未料及，也能遇到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好事。

思及此，阮安趁那兩人沒走遠，對田芽命道:“跟上那兩個人，我看適才那婦人好像是個商販，打聽出都販了些什麼東西，鋪子又在哪兒，盡快回來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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