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芒果小說 古代言情 我力能扛鼎 第248章 第 248 章

《我力能扛鼎》 第248章 第 248 章

 這日一早, 幾位老大夫去了后院坐診,又一遍聞問切走完之后,幾個老大夫終于變了臉

 病人每三日診一回, 依照每個病人的表征,稍微調一調藥方。打從初九,第一波病人住進印坊就開始用藥了, 杜仲把病人按舍間分了十組, 五種湯藥、兩種外洗劑叉著用。

 九日后再看,不同的藥方療效已經顯出差別了。

 三樣古經方中,除了一個小柴胡湯療效不錯, 病人眼里的紅慢慢退了。剩下兩個祛火的方子喝了九天,病人照舊是眼干眼、芝糊結得眼睛都睜不開,甚至點, 白睛下一片清, 看著瘆人。

 而杜仲自己寫的兩個方子,全都療效顯著。

 老大夫瞧他的藥材配伍, 著每一樣藥材琢磨也找不著古醫方的影子, 君臣佐使偏門, 相使、相惡他們看得稀里糊涂。放任何一個經驗老道的大夫眼里,都會覺得這是在瞎開方。

 廖海與一群小醫士等在一旁,瞧幾個老大夫臉上都浮起尷尬惱火的神, 而小杜神醫一聲不吭地干凈脈枕,收拾醫箱站起來了。

 廖海一個箭步竄上前, 著激問:“如何如何了?是不是咱們贏了?”

 杜仲一點頭。

 “喔呼——!”周圍一片沸騰,一群半大孩子不知道顧忌前輩面子, 高興地直嚷嚷:“就說咱小神醫出馬, 一個頂八!”

 “師父在上, 徒兒一拜!等回了家我就準備拜師禮去!”

 杜仲眼里浮起一點笑:“你不上學了?”

 “嗐,縣學里的夫子醫還是我爺教出來的呢。師父你是不知道啊,咱縣里頭厲害的大夫都開醫館坐堂了,賺大錢,不厲害的大夫才當教書匠。”

Advertisement

 杜仲一怔,想想確實是這個理。

 京城國子監有專門的太醫博士和助教開班授技,學生每季都有大考,績優異的學生可以太醫署,名列前茅的,還能破格拔擢進太醫院。修醫、當太醫博士,那是名利雙收的好前程。

 而縣里頭,百姓學什麼技藝首先都是為了一口營生,坐堂大夫常常開五副草藥就能賺一兩紋銀,教書匠每月月俸撐死了,也就是這個數了。

 廖海突發奇想:“我看師父你平時也沒什麼事兒可忙,不如去我們學館授課罷?您要是去了,良師首座的位子都得讓給您!”

 杜仲怔住。

 我……當夫子?

 他素來寡淡的臉上滿是呆滯,被這個提議嚇住了。唐荼荼笑盈盈一撞他肩膀:“小杜神醫考慮考慮?我覺得是個好主意。”

 “是啊,師父來當夫子吧!”

 杜仲忙擺手:“我當不了。我出師不過半年,哪有能耐教得了你們?”

 廖海:“您博聞強識,千百醫書全在腦子里邊裝著,這一條,教我們就綽綽有余了。何況您還會鋸!這門奇天下就您一人會!”

 “不可不可。”

 “杜仲啊杜仲。”唐荼荼湊近他幽幽呼喚:“你難道不想做開麼?不想做開顱手麼?不想知道書里講的心臟搭橋是什麼樣麼?你得有助手有學生啊。”

 這話是拿到杜仲命門上了。

 《瘍醫證治》那一箱子書,每卷書都是從易講到難,前頭是基礎的清創合,中間就是管神經,臟肺腑全是要往最后邊放的,中危險項常常能羅列出幾十條,每一條都是一個大紅的“危”。

 對任何一個想要進醫的大夫來說,那都是一塊在心尖上跳舞的烙鐵,燒得慌,一細想,全是人命沉甸甸的分量。

Advertisement

 杜仲再想要邁出那一步,臉上也不端倪,他在一群半大年中是一定海神針,輕飄飄一句“你們別胡鬧了,回頭我仔細想想”,周圍就沒人敢攛掇他了。

 “今天開始換藥嗎?”唐荼荼問。

 杜仲沉思:“后來的病人全換那兩樣藥方吧,對照組照舊,記好病反復和痊愈時間,看看兩種藥方的療效能差多,有沒有后癥。”

 “師父,何為后癥?”

 “后癥,是愈后不能輒除的小疾。如面風,治好了也好不,吃喝言語時總是角流涎;折了骨頭,骨頭沒接好的,了跛足,這就是后癥……”

 院子里又是一片書聲了。

 唐荼荼挪著板凳往太底下坐,像向日葵,哪兒有往哪兒挪,迎著晌午暖烘烘的太,瞇起眼睛聽杜仲講課。

 杜仲怎麼能不當老師呢?他天生就是當老師的料,教起學生來比對病人耐心十倍。

 昨兒及笄了,也沒一下子變大姑娘。古嬤嬤貓著腰在院門口瞧,醫士有男有,別的小姑娘跟小伙兒都不挨著站,東一撮西一撮的。

 唯獨姑娘不避諱,竟還頭湊著頭跟杜仲說悄悄話,夭壽喲!

 古嬤嬤心里發愁。唐夫人昨兒走的時候還叮囑了,印坊里人雜,姑娘大了,再兩三年就是嫁人的年紀了,相看一年、相兩年正好,也不算盲婚啞嫁。

 這天天在男孩堆里蹦跶,算怎麼回事喲?

 院里教書的聽課的、曬太的、胡思想的,一片其樂融融,卻忽聽前門外驚鑼聲驟起,鏘鏘鏘鏘幾聲銳響,驚得一群人全停了話。

 “芙蘭,怎麼了?”

 芙蘭臉不太妙:“外頭圍了許多人,吵嚷著,說是要咱們放人。姑娘別出去,人太多了。”

Advertisement

 守大門的衙役有十來個,又得令在前,唐老爺和公孫大人都下令若有人鬧事直接驅趕。十來個衙役都擋不住的人……

 芙蘭低聲說:“起碼圍了百來人,不知因為什麼由頭鬧起來了。”

 唐荼荼打從把印坊用作疫病所的第一天開始,就防著病人家屬鬧事。聞言,不地吩咐古嬤嬤:“看好這群小大夫,別讓他們出去跟著鬧——直接鎖了后院吧,讓各屋病人回屋。”

 公孫家的府兵沒留下多,印坊里不是仆役就是醫士,幾個德高重的老大夫倒是能說上話,可幾位老人家歲數大了,全是遇事躲事的脾

 唐荼荼左思右想沒人能撐起大梁,戴上帷帽,邁著大步出去了。

 邊走邊吩咐芙蘭:“派人去找我爹,讓年掌柜的人手先過來,防著外邊的人沖進來。”

 印坊大門前已經匯了人海,衙役全橫舉著刀鞘擋人,一群百姓茫茫然站在邊上發怔,而領頭的竟是幾個穿儒衫的書生,聲嘶力竭吼著:“這世道沒王法沒公道了嗎!”

 “出人來!出人來!”

 “我家住灃水巷子,雖家中老母染了疫,可自打告示出來的那天起就沒出過門!怎麼今早衙役就砸破了大門進去抓人?還在大門上了封條,把我老父氣得人事不省!”

 灃水巷子挨著春誦堂,那是靜海縣最得意的地方,相當于后世的人才安置房,但凡是考過了鄉試的舉人,縣衙都會劃地贈宅。灃水巷臨著海河,卻又鬧中取靜,這片好地段住的多是文化人。

 唐荼荼心慌意,手指有點發抖,低聲問。

 “今早誰在抓人?又有新增的病人了?”

 芙蘭和叁鷹對視一眼,再看張捕頭,誰也不知道,他們全被隔離在這兒,每天的菜都是送進來的,哪有消息來路?

Advertisement

 印坊正月十四那天就住滿了,元宵節當天,幾天沒著家的兵才得空歇了一天假,有所松懈。這兩天沒聽說有新增的病人,唐荼荼連著兩日沒看著紅點圖變化,只當是縣里的紅眼病人全在這里了。

 “縣衙無由拘良民,把好好的人抓進來欺辱,目無王法!”

 “趙大人趙青天沒啦!被新上任的縣老爺弄死啦!”

 “快出人來!”

 “我已寫好了狀紙,這就去縣衙擊鼓鳴冤!縣令不管,我等就去漕司府!漕司不管,我等就去京城,去順天府,當街攔下皇上的馬車告狀!”

 幾個書生吼得臉紅脖子,聲嘶力竭,其狀稽。什麼“告狀”,什麼“當街攔皇上馬車”,但凡去過京城的人聽了都得笑掉大牙。

 可連親眼見過天的唐荼荼,看見那一沓白花花的狀紙都覺得眼暈。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